無名小說網 > 快穿攻略:抱緊反派大腿 > 第1350章 誰拭眉間血,誰傾我此身
  重傷,蹣跚,虛脫,恍惚,這是何時,這是何地,他是何人?

  鏡中那個眉目相似的男人,雖然喬裝,刻骨銘心,他心里明明想要親近,卻又本能逼著自己排斥,因此不進不退,

  這一碰即碎的鏡花水月,邊緣還折射出一個女子,輪廓,容顏,同樣熟悉到至死不忘,偏偏在他命途上若即若離,

  “林阡。”“念昔。”兩個太重要的名,不知誰在耳邊提醒。

  猛然驚醒,所有事情,所有話,仿佛倒逆著發生了一遍,劇烈、極速地碾過他的腦海——“可不!是我家阿弟,和我相公吵架,氣不過跑出來了。”“射死他,射死他!都統有賞!”“不必解釋。林陌降金是因不服主公,主公也與他早無瓜葛。”“我相信,林阡的親生弟弟,才干一定不會低到哪兒去,但若是和他爭鋒,未必是他對手,而只不過是白白犧牲了自己,還害得他被世人譴責!”“川宇,原諒娘,娘只是想救他。”“川宇,這場武林大會,你們辦得不錯。”“哥哥,你在哪里啊,川宇不想練刀,只想念書彈琴……”當這些句子當這一生全在一瞬間擠壓入心,昏沉了多時的他陡然睜開眼睛,意識到,這是三月中旬,這里是陳倉邊鎮,他,是林陌。

  離此刻最近的一句話是“愣著干什么啊,先去扶阿弟呀。”

  是念昔,偽裝成了村婦想救我?

  而林阡,動作雖慢,明顯也已上得前來,雖然和他適才同樣渾噩。

  渾噩到,甚至沒有發現,就在不遠,人群中有個名叫軒轅九燁的勁敵已經走出,越來越近。

  余光掃及,林陌一驚,原是陷阱?陳倉金軍又有多少?剎那他后退一步,流露遲疑,是因為覺得還有時間,還有時間讓林阡夫婦遠離算計……

  一聲嘯響,劍拔弩張,清醒太晚,根本來不及閃——

  “林匪夫婦,作惡多端,天誅地滅,人神共憤,今日在此,為民除害!”原是死局,注定血戰,金軍人多勢眾、眾志成城,林阡夫婦沒有防備、失去后援,寡不敵眾岌岌可危。

  林陌徹底酒醒,不動聲色,一步步背離著林阡夫婦、往金軍聚集的方向走,沒人看見,他每行一步都一個血印,錐心之痛。

  可是,只有讓金軍撤離,林阡夫婦的危難才會結束,而唯一讓金軍撤離的方法,就是滿足軒轅九燁本來的意圖——

  軒轅九燁之所以到陳倉,有要圍剿林阡、要林陌歸降兩個意圖,殊途同歸置林阡于死地,前者見效快卻注定無窮陪葬,后者雖迂回但可能兵不血刃。可惜世上不會有兩全其美的事,一顆心同時有兩個意圖,稍有抵觸,勢必動搖不定,就像一個武林如果有兩個主人,也會動蕩不安一樣。

  很不巧他林陌正是需要舍棄的那一個。

  “告訴軒轅九燁,放了他們,我加入你們。”他找到金軍的主帥蒲察秉鉉,暗示他們林阡林陌不可兼得。

  蒲察秉鉉微微一愕,一沒有想到林陌能在萬軍之中認出自己是具備話語權的那個,二則,沒想到林陌會在此時妥協。

  放了他們,我加入你們。可這樣一來,他連原先的求死都不能了。

  原先,他在大散嶺遭到宋恒麾下背后一刀,是心如死灰、萬念俱焚,以為南宋江湖他不配眷戀。既然被眾人舍棄,還不如安靜地死去,也好結束這荒謬的三十年。

  痛徹骨髓,一旦萌生死志,頭腦一片空白,哪記得自己是誰。直到林阡遇襲,方才神魂附體。

  “為了救他,投降我們?豈非心不誠?天驕大人如何敢要?”蒲察秉鉉心思透徹。

  “我不是救他,我是救你們。南宋援軍如果前來,抑或林阡走火入魔,在場眾人勢必死傷慘重,不如走軒轅九燁的‘阡陌之傷’。”林陌與其說在談判,不如說是命令和脅迫,彼時他低聲平心靜氣,字字句句都說進了蒲察秉鉉的心坎,“一蹴而就,向來不比從長計議,欲取林阡性命,以我與他抗衡,才是最佳方略。”

  “你肯與親生哥哥為敵?”蒲察秉鉉半信半疑。

  “他與他麾下已然置我于死地,”他只有這句話,帶了十分的真。

  盡管林阡此行示出良心,林陌卻被世態炎涼傷透,不想再與林阡談什么親情。

  說這句話,是為了回答,他不再當林阡是兄弟。僅此而已,與救林阡不抵觸——

  他那時其實已經對林阡生恨,雖然還沒恨到后來那么強烈;但他卻知道在川蜀發生的那一切都不是林阡的錯,義軍也是被形勢所逼迫不得已,如果非要怪,只能怪命運,怪他自己次次都是后者!

  何況,他最不想念昔無辜受害。

  萬箭齊發,殺氣如麻,林阡已滿身是傷,念昔也血染白衣,他見不得這情景,無暇再作考慮,

  林阡,身陷敵營的三個人,你是她的依靠,所以只能我留下,才可換你們平安離去。

  不,命途上,是你們留下,我離去……

  “川宇你做什么!”她沒喊出來,他卻聽到了,然而只淡淡往后回顧了一眼,念昔,你問我做什么?求死不能,便只能活。醉生夢死、行尸走肉的林陌,或許還能給你們做最后一點事,散最后一絲熱……

  金人們既然搖擺,那就我給他們牽引,掙得你們哪怕一絲的喘息,也好等短刀谷更多援軍到場。

  林陌確實是主動提出去金國,但又有誰人想到,原因只是,他不想看到林阡夫婦浴血?

  一去萬里,后會無期,雖可解決眼前的困局,他從今的路,卻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沒錯,林陌不可能是為了救林阡,他那樣恨林阡,而且他還有秦向朝等著我們幫他救,他需要我們都活著。”蒲察秉鉉設身處地,推己及人,相信了林陌的話,甫一決定,便即刻告知軒轅九燁商議。他們雖然覺得林阡不會輕易入魔,但因為宋恒的到場,估計到盟軍戰力難測。陳倉的這場硬仗,對林阡久攻不下,長此不知幾多損失,終于決定接受林陌的建議,選擇軒轅九燁本來就更傾向的阡陌之傷——圍剿林阡,原本就是個臨時計劃,倉促之間絕沒有招降林陌穩妥。

  “回來!別去!”林阡的這一聲狂吼,被完顏昱、軒轅九燁、薛煥決定撤離的千軍萬馬淹沒,那時林陌與蒲察秉鉉已無緣聽見。

  誰都不愿林阡入魔,可一線之間他還是入魔,剛好完顏瞻把惜音劍分走,剛好沒人能攔住林阡,可是林陌和蒲察秉鉉又如何預知?

  越不想它發生的,越是觸動它發生了,只可惜林陌沒有看見這些身后的事。不消片刻,陳倉金軍從上到下全遭到林阡血洗,那就是蒲察秉鉉和軒轅九燁最不想看到的無謂犧牲。

  后來蒲察秉鉉和軒轅九燁皆嘆惋,如果林陌早半刻走,也許不會出現林阡入魔的末世景象,

  遲了是因為放不下,決定卻因為舍不得,

  淡淡往后回顧了一眼,淡淡回顧,深深一眼。

  再后來發生了什么,林陌也不太記得。

  昏昏沉沉,發燒發脹,身體感覺像腐爛了一樣,

  明明已經包扎,胸中、背后卻好像還有無窮鮮血噴涌而出,那時多想有人能抱住他、照顧他,這個人,卻十幾年來不在身旁。

  他醒來時,醒在延安府溫暖的床榻,看到明亮的火燭,華麗的屋宇,繁忙的奴仆。

  新生,為何痛不欲生。

  “不止一個金人招降我,十年前,我便沒答應,十年后,也斷然不。這一生,絕不。”是這個誓言、原則、立場,它打破得如此狼狽、荒唐、徹底。

  別人還可以安慰說,來到金國而已,不一定就是降金,可他是林阡的弟弟,身份太特殊,只要離開林阡就必然是去了反面。

  “口口聲聲不想做,最后卻終究做了……”悲笑一聲,苦嘆,自嘲。

  然而,旁人怎么想不要緊,只盼林阡夫婦能懂他。他曾想死,甚至忘記了秦向朝,回過神時立刻就想到還有父親要救。不過蒲察秉鉉的推己及人終究南轅北轍,在林陌心里,與其拜托金人幫助,還不如寄望于林阡夫婦放過。如果可以,就用他林陌一個悄無聲息的未來,在換林阡夫婦平安后,再向他倆謀求保住秦向朝一條命。

  他分不清心里那股求生欲屬于誰,卻因為先要救林阡夫婦、后要等秦向朝無罪釋放而漸漸變得強烈。

  他更安慰自己說,就此步步為營、審時度勢,絕不為金營做半件事、殺任何一個宋人。即使萬眾唾罵說他降金,他做徐庶,問心無愧。

  不曾想,抵達延安府的當天晚上就受到了完顏永璉的召見。

  這件事,竟驚動了大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位王爺?那位王爺和吳曦要的一樣,要用林陌的名譽掃地,去損害林阡使之身敗名裂。流言紛飛,只看林阡自己能否行端坐直、涅而不緇。

  完顏永璉出了名的求才若渴、禮賢下士,當場就賜給他大量的美女、錢財、珍寶,更還投其所好,以琴棋書畫厚待之。做得越多,便越是強迫他在金國扎根。

  他不冷不熱,對那些沒有興趣,也萬萬不敢有興趣。

  耳邊響起“公主”,循聲而望,他臉色不禁微變,既喜又驚,恍如隔世。

  換了身裝束而已,扶風便從小家碧玉,變成了眼前的國色天香,只是神情中尚存三分惆悵。

  興州一別,已有數日,他九死一生,未曾有閑暇去想象黑衣女是怎樣給她治傷。

  想必黑衣女又是為了錢財,將她帶到了金國,與他會合?可為什么,扶風竟成為了公主?

  “我被扶風千里尋夫的事感動,加之十分投緣,便認她做了義女。”完顏永璉如是說。

  “又認了一個?王爺認女有癮啊。先前風流千里尋父,王爺一下就認了三個。”仆散揆笑著打趣。

  “扶風雖然一心尋夫,卻口口聲聲稱你少爺,不能門當戶對,不敢表露心跡。”完顏永璉半帶玩笑,言語中卻有不可抗拒之威,“今日我就做主,將曹王府這位絕色公主賜予你,如何?”

  林陌向來木人石心,不知扶風一縷柔情早已代替尉遲雪牢牢綁縛在自己身上,被完顏永璉這般直接點破,才明白扶風在婚宴上給自己擋刀不止主仆情誼,這晚大庭廣眾之下,看她淚光點點,臉色蒼白,身上的傷全是因他而受,他又如何能夠拒絕這賜婚。

  “他要的不是那個公主,只是那個地位,做出這樣的事,何曾想過對主公的聲譽傷害?”華一方曾經不解地對林阡訴苦。

  可他林陌要的,偏只是那個公主,不是那個地位。

  “我不是什么大金的公主,他們更想認你做駙馬而已。”獨處之時,扶風顫聲對他說,滿臉俱是抱歉之色。

  “你不該來。”他簡短地回答,洞房花燭夜,他依舊一人去了書房。

  “少爺……”扶風神色黯然,誰又該來?

  那將近半月的時間里,面對完顏永璉安排的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林陌不止一次借故逃避,也因為聞知林阡夫婦脫險、但秦向朝杳無音訊而試圖帶著扶風離開囚籠。

  趁著完顏永璉去環慶戰區求見完顏君隱,他尋到了最好的機會和扶風暗中出逃,不幸卻功虧一簣,在即將出城時被一把熟悉的佩劍攔下。

  “想帶她走?從此隱姓埋名?害我兩邊都落空?”軒轅九燁嘴角一絲洞徹的笑。

  他背著不知何故、昏昏欲睡的扶風:“你早就發現。”

  軒轅九燁答非所問:“知道她今日為何一直昏沉?因為她身上被下了毒,解藥需半日一次,唯獨我手中才有。”

  他怔在原地,恍然:“十年,一如既往的卑鄙。”

  “卑鄙?宋人也是這么罵你。”軒轅九燁親手將他送進回程的馬車,“別再抱希望,秦向朝已經被關進了短刀谷的萬尺牢,林阡靠不住,你只能與我相互利用。”

  消息閉塞,他無法分辨這句話的真假,卻知道扶風命懸一線,他不能反抗,他必須坐下。

  “扶風,對不起……前些日子我一直渾渾噩噩,連父親、連自己都忘了,也不曾顧過你,害你受傷,被他們下毒。”他抱著這個苦難生涯里與他相依為命的女子,滿懷愧疚。

  “我沒關系……少爺,我只是心疼你,你什么都忘了,可你偏偏卻記得她。”扶風噙淚凝視他,斷斷續續地說。

  她,是啊,念昔,多年的魂牽夢縈。

  因為她的緣故,林阡都可以被相信,被寬容。

  后來玉紫煙便到了,玉紫煙說,林阡的人早于吳曦就對她下手,短刀谷義軍從來就謀算著要他們死。

  為了玉紫煙那被燒毀的面容,為了秦府所有人遭受的不公,林阡,不可原諒,必須復仇。

  即便如此,念昔都是無辜,她永遠都只是鏡花水月的邊緣,和這些功業、仇恨都毫無關聯。

  “不是。是抗金聯盟的盟主,鳳簫吟,是她下令把老爺處死,還懸首于要道示眾,昭告天下要將我們株連九族……若非我趁其不備逃出來,只怕再也見不到少爺和夫人……”

  “少爺,是我親眼所見,亦是她親口承認。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將她從那樣一個單純善良,變成了如今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她是為了讓林阡沒有后患……剛到川蜀的那年,她就對少爺做過同樣的傷害!”

  愛懸多高,恨跌多重。

  念昔,居然是你,連林阡都想通融的父親,是你決定了將他斬立決!?

  難道你不知道,父親對我的重要,當初,是因為父親受傷的緣故,我與你才錯失良緣。

  難道你竟一直不懂,后來我忍辱負重,走投無路,甘之如飴,全都是為了你,

  是,是我自己看錯,崇力說得對,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可我竟然寧可被凌遲了十年,直到這一劍割到心脈,才明白,你為了他可以泯滅良心將我那個單純的念昔出賣。

  “飲恨刀和念昔,他林阡若有一個丟棄,或照顧不好,都值得我林陌反擊……”十年,林阡沒有讓我失望,保住了飲恨刀和你,

  何曾想,卻是他、飲恨刀和念昔你一起,讓我林陌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價!

  如果只是到這情境,他也不過是恨,

  他日若再相逢,若有契機,他手中雙刀,會毫不留情地刺進林阡、林念昔的身體,

  可是這些都構不成他降金的動機啊,

  終究只是私人的感情罷了,官軍義軍所有的誣陷、栽贓、嫁禍,全都可以終結于林阡、林念昔這兩條性命,

  為何要上陣?掀天匿地陣,那就是軒轅九燁認為可以令金軍兵不血刃的阡陌之傷,涉及金宋雙方各六十四件神兵的龐大陣法,只要林阡在面對林陌時有一瞬的猶豫,都將會使宋陣徹底斷送。

  固然可以幫林陌實現愿望,讓林阡送命,可是那樣一來,不止林阡一個人會死,南宋甚至會面臨國破家亡,所以為何林陌要上陣?

  他對金國沒有那么深的熱愛,更加不想為殺林阡就反過來對付自己的祖國,漢家興亡,南宋風煙,他年少時心馳神往、入仕后輾轉流連的大好河山!

  被迫無法實現的夢想,誰說就一定要去將它掐滅!?

  無處安身,卻可留戀。要他叛國,他做不到。

  然而現實總是那樣的身不由己,

  不知哪一晚的夢境,他聽到這樣的指引,“掀天匿地陣,若缺席一人,則全數赴死,山河盡毀。”

  意思是說,無論金宋,只要有一人缺席,則金宋便都會毀滅!

  噩夢驚魂,醒只枕席,耳邊簫聲繚繞。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是陣中人,可是,飲恨刀的位置早已被林阡占據,為何他還能被提示?只能說明他仍然在陣中。

  他若不去,預言說會天傾地覆,他若去了,卻又該站在何處?

  是命定的永劫之主嗎?

  “即便那日我在陣中,也未必要全力以赴,未必要動武,只要在,便好了……”他按住扶風冰冷的雙手,安慰她也是自我安慰。

  陣法開啟之前,夢卻越來越頻繁,竟又有那光湮老人,對他述說,務必心誠、全力以赴。

  那一夢甚長,醒后夕陽西下,隔墻的簫聲那樣幽寂,好像就是夢境里的仙樂。

  他終究站在了金陣最關鍵的第一位,將一切雜念都拋棄到了九霄云外,手握永劫之際,只想著就當這是私人對決,盡早打完,一了百了。

  他設想的最好結局,就是他盡力了也不曾贏過林阡。如此,既不至于山河盡毀,也好教南宋陣法不滅。

  軒轅九燁說林阡一定會猶豫,軒轅九燁還說在這個世上不會有人比軒轅更了解林阡。

  是嗎,林陌卻料定,林阡在發現他全力以赴的那一刻,會心硬如鐵。

  也罷,我復此私仇的方式,就是讓你林阡親手殺了我!那樣,會讓你夫妻二人,一直欠我,永遠負罪,生不如死。

  他以為他一定是死了,血濺婚宴之后他就一直身負重傷,短短一個月又被這樣強的陣法穿透。

  蘇醒時,不想又看見了軒轅九燁清晰的背影。

  “掀天匿地陣,六十四人的兵器,合起來給我的致命一擊,我,竟都沒有死嗎?”林陌眼中頓時全是失望。

  軒轅九燁持簫轉過身來,帶著罕見冰冷而嚴肅的表情,久矣,才回答:“因為在你的身后,當時還有六十三個金人。正是他們,給你抵消了大半傷害。”

  見他沉默,軒轅九燁敬重、自豪地繼續講道:“東方雨等六位大人也是因你付出了生命代價。無論你是否贊同,這一戰他們都是你的戰友。同進退,共生死。”

  誰會有他這般際遇,戰前,拋棄他、虧欠他的全是他的自己人,戰后,他擔負的、抱歉的,全是敵方!那一刻,也只能在心中默念,唯一的信仰和初衷,南宋,無論在哪里,他只要奉守著他的故國!其余的再錯,他也是對的。

  緩得一緩,軒轅九燁仿佛讀出了他的心思,低聲苦嘆:“林陌,為何這么傻?他們那樣對你,你的潛意識里,竟還是希望他們勝?”

  “當時,我確實對林阡帶著滿腔仇恨,但不希望禍及宋陣的其他人……”林陌回憶,苦澀述說真心,因為瞞不過面前毒蛇。

  “你因為南宋武林對不起你而恨林阡夫婦,卻不想南宋武林償命而只愿他倆贖罪,然而你心里清楚,他倆任何一個有閃失整個南宋都可能萬劫不復,所以百般矛盾之下,你林陌當了懦夫,只想著一死了之讓他們對你負疚。”軒轅九燁冷笑,言辭變得激烈,“這算什么復仇?復仇不是該痛痛快快地要他們血債血償?為你枉死的父親、重傷的母親和妻子討回公道?活著看到他二人千夫所指天誅地滅的那一天!你連這點志氣、血性都沒有嗎!”

  “即使南宋武林都對不起我,朝堂不曾,民眾不曾,河山不曾……誰會因為個人感情就叛國?”林陌低聲堅定。

  “然而,除我之外,又有誰知?”軒轅九燁微微一笑,“你在世人眼中,所作所為終究叛國,動機行為都合情合理,現在與我的對話才是說不通的——就算林阡夫婦就在你對面,你也無從解釋,你為何上陣?為何擔負永劫?對了,忘了告訴你,掀天匿地陣,宋恒缺席、寒澤葉頂替,仍能幫林阡打贏我們。”

  林陌一愣,許久,才反應過來,既驚又疑:“不是說……若有缺席,全數赴死?”

  “不是。”軒轅九燁修長手指撫上他手中這支隨身攜帶的簫,“去問問林阡和念昔,我可有改過他們的夢?不,不對,你已沒有機會。”

  “夢境里我聽到的,全是假的……”他看見那夢境里無處不在的樂器,才明白那是軒轅九燁從黔西學來的魔音,他被軒轅九燁騙了。

  “你永遠是罪人,連你自己也無法原諒。”軒轅九燁得償所愿地笑。

  他以為他是田若凝,因為投靠金軍所以投靠金軍,卻原來他是云藍,自以為是地犯下一個讓自己都無法饒恕的錯誤。

  “好好養傷,安穩做你的駙馬。只有活著,才有希望。”軒轅九燁說的希望,是軒轅九燁營造的阡陌之傷有了希望,不是他林陌的希望。

  是的,沒機會了,他總算嘗到了南宋遺民的苦,想著回,然而卻永遠都回不去。

  所作所為終究叛國,這八字當頭而落,重重一擊,他身子一沉,倒在榻上,錯了,唯一的奉守也是錯了!掀天匿地陣,他終究是背叛了他的故國。飲恨刀應當刺進他身體啊,那一刀,他應該受,正是他站在了對立面的懲罰!

  視線里,白衣男人漸行漸遠,曾經的一切都隨著那人的衣袂飄動而灰飛煙滅。

  曾經,

  欲傾我此身保江山社稷,

  求筋疲力盡有你拭血痕,

  怎奈何,無可能,

  無可能。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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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