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北朝帝業 > 0446 宜圖河南
  夜深時分,臺府直堂中仍是燈火通明,諸多員佐各自伏案勤事,但在堂上卻不斷傳出滿是不耐煩的暴躁吼叫聲。

  “府內度支計簿怎么還沒有呈上?真是蠢材!若蘇尚書仍在……”

  宇文泰一臉煩躁的捶打著面前書案,待見到屬員只是一味的告罪乞饒,便更加的氣不打一處來,怒斥道:“還不快滾下去抓緊時間做事!”

  這一天時間下來,宇文泰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大動肝火了,“若蘇尚書仍在”這句話更成了頻頻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明明在事這些也都是臺府老人,但在近日共事起來卻頻頻的出現各種摩擦,讓他心浮氣躁,每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特別是臺府中諸政務現狀都不甚樂觀,更加劇了宇文泰心中的煩躁,只覺得哪哪都不稱心意,一時間仿佛整個臺府都在與他作對。

  宇文泰自知他的情緒多多少少是有些問題的,府中人事狀況雖然談不上好,但也絕沒有向他所感受到的這樣惡劣,一些小問題固然是存在,只不過在此之前都被蘇綽妥善處理,大量的事務曲折進程也都被其所承擔,只將一個力所能及做到最好的結果呈交到自己面前來。

  但隨著蘇綽的離開,這種情況不會再有。宇文泰當下的煩躁,既有面對具體事務時的焦頭爛額,又有痛失臂膀心腹的悲痛傷感。

  眼見大行臺心情惡劣,眾臺府屬官們也都不敢怠慢,今日凡所沒有重要事情的屬員們幾乎盡數留直,努力的想將案頭事務做好。

  但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有心就能獲得一個好的結果。哪怕蘇綽在世時,也是不能將諸事做的盡善盡美,許多事情仍然存在妥協與將就。

  但蘇綽存在的價值,就是盡管存在許多客觀上無法克服的困難,仍然能夠揚長避短、獲得一個尚可接受的事情推進結果。

  可今臺府之中卻缺乏這樣一個人物,能夠有效的將諸司努力推動的事務進程進行協調互補、從而形成一個實實在在的進步。往往一個部門的工作進度不理想,就會極大連累其他諸司的事程進展,從而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臺府中幾名重要的屬官自知問題出在哪里,但他們也是倍感無奈。他們的個人能力固然是比不上蘇綽,與此同時大行臺也不會給予他們蘇綽那么大的職權空間,面對問題時便束手束腳、更加的無從發揮。

  今日府中處理的主要事情,便是大行臺希望能夠在春前籌措一部分給養物資,用以支持一場規模尚可的軍事行動。

  去年玉璧之戰雖然以東魏人馬敗退而告終,但對臺府而言也談不上是完全的有益無害,尤其需要提防的是本土主義的抬頭。所以臺府也需要盡快拿出一個力量足夠的回應,再次加強和確立臺府在今關西軍事方面無可取代的作用。

  宇文泰首先想到的自然還是河洛地區,畢竟洛陽才是元魏法統真正的都邑所在。只有穩定控制住河洛地區,才能在法統道義上占據更加有利的位置,并且吸取中原地區的戰爭潛力。

  邙山之戰結束后,東魏雖然取得了勝利,但也并沒有駐扎大部人馬實際控制洛陽地區,仍是將黃河北岸的河陽作為屯駐重點。至于黃河南岸諸軍事宜,主要還是委托給其河南大行臺侯景。

  去年的玉璧之戰,其實侯景也有參與。東魏丞相高歡在親自統兵圍攻玉璧城的同時,也命令侯景自太行山南側齊子嶺向西進攻。

  齊子嶺即就是太行八陘中的軹關陘,也是東西兩魏的邊境線之一,于此可以直入河東腹地。

  如果侯景能夠切實遵行高歡的命令而發兵直入,那么即便不能獲得戰爭的最終勝利,在河東地區大部分力量都被高歡大軍震懾得不敢輕動的情況下,也一定能夠針對河東諸地進行一通掃蕩,大大削弱此境的防守力量。

  西魏緊靠齊子嶺的乃是建州邵郡,建州刺史楊檦率軍抵御侯景。結果侯景不戰而退,甚至還斬斷沿途樹木以阻斷道路長達六十余里,一路退到了河陽兀自不安。

  楊檦雖然是一員勇將,但侯景也絕對不是吃干飯的。其人狡黠多謀、久執兵事,更兼領掌河南諸軍多年,無論是自身的謀略才能還是手中所掌握的人馬勢力,都斷然不至于對楊檦驚懼至此。故而侯景這一番做派,自然是針對高歡軍令的陽奉陰違,并不打算傾盡其所掌控的河南兵力而為高歡賣命、真正與西魏進行大戰。為了阻止高歡繼續征發他所部人馬奔赴前線,甚至在佯退之際干脆連齊子嶺通道都給截斷。

  侯景態度如此,自然便意味著其人已經是與晉陽霸府之間有著極大的隔閡,不臣之心越發明顯。如今高歡大敗而歸,于國中的威望大減,那對河南的地區的控制自然也就一定會同步銳減。

  趁著東面南北雙方隔閡漸深,加強對河洛地區的控制,繼而向整個河南地區進行輻射,也是宇文泰下一步所謀劃的重點。

  他并沒有因為李泰對晉陽的偷襲得手而自認為晉陽霸府已經不堪一擊、將之當作下一步攻略重點,對于高歡這個老對手在晉陽所進行的一系列經營,他還是頗為忌憚的。何況就連李泰自己也表示晉陽霸府仍然勢力雄厚,眼下絕非進攻良機。

  但想要進行軍事行動,錢糧物資乃是基礎。可是如今霸府財政狀況委實不夠樂觀,霸府即便派遣人馬前往,也絕難支持大規模的進軍,若只是小股人馬滋擾偷襲,既沒有足夠分量的目標,也達不到讓河洛局勢變得更加穩定的戰略需要。

  僅僅只是訓斥直堂中這些屬官,已經不能讓宇文泰心情好轉,也無助于開拓思路,他在堂中枯坐好一會兒之后便又開口道:“著李伯山入見,他既然已經入府受事不短時間,想必也已經對當下困局有所創見。”

  眾屬官聞言后也都暗嘆不已,如果沒記錯的話,李伯山是今早才正式入府受事,這也算不短的時間?

  但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既然大行臺這么看好李伯山的能力,當然趕緊把人傳喚過來才是正事。于是當即便有人一步三跳的離開直堂,旋即便往李泰在任的西直堂而去。

  過不多久,留守西直堂的王子直便被召入此間,登堂后便直言李泰早在正午時分便已經離開直堂往城外兵城去了。

  宇文泰聽到這話后臉色頓時一沉,旋即便冷哼道:“著其兼職諸事,是信任他才力兼有、能夠攬顧周全,可不是為了由其心意的避重就輕、厚彼薄此!李伯山他固然有失察望,你等在事群眾竟也不作妥善提醒勸諫?枉你等皆是在事府中的故屬老人,不能妥善理順案事已經失職,今者加任才士竟還不懂得善用……”

  王子直被這劈頭蓋臉一頓訓,心中自是有些委屈,但也不敢發聲打斷大行臺,只能待其發泄告一段落之后才可憐巴巴說道:“啟稟主上,西河公入直之后便采察群情并諸案事,并將劇要案事立策并分付群眾之后才離署出行。臣等皆于案前領受……”

  “立策?立了什么策?怎不速速來報!”

  宇文泰聽到這話頓時一瞪眼,他自知交付給李泰的府事范圍正是當下最為令人頭疼和倍感棘手的財政問題,當聽到王子直所言李泰居然已經有了計策,當即便激動的不得了,拍案直吼道。

  王子直見狀后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著員返回西直堂將事項相關的文書取來,而自己則在大行臺虎視眈眈的眼神中一邊梳理著思路一邊口述李泰此日在直堂中的吩咐。

  宇文泰近日早被錢糧事情搞得焦頭爛額,故而對這搞錢的門道也聽得極為認真,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開來,在聽完王子直的講述后他便感嘆道:“不愧是李伯山,果然沒有讓人失望!這么短時間內,便想出幾項創收的計謀……”

  嘴上雖然夸贊著,但他心里隱隱還是有些失望,因為跟之前查抄寺廟相比,這幾條策略都顯得有點中規中矩、不夠之前那么暴利。

  但宇文泰這么想也只是由奢入儉難,自知這樣的橫財絕難頻頻獲得。而這幾項策略有效整合地方州郡擠壓的閑余資源進行變現,并將地方財政的模糊地帶厘定清晰并且收歸臺府,直接增加臺府收入的同時也加強了霸府針對地方的控制,可謂是一箭雙雕。

  至于說來自地方官府的抵觸,宇文泰自有信心解決,身為霸府首腦,這樣的掌控力他還是具有的,之前只是不知該從何處下刀。

  但是對于民間的反應如何,他還是有些拿不準,于是便又說道:“此諸策若能有效執行,官民達于兩便自然最好。但小民多愚無大計,恐怕不能望盡官府讓利的善政所在,若是需要長久推施才可緩緩見功,恐也無濟當下所困。這一點,李開府離署時有沒有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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