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盯著合同日期旁邊龍飛鳳舞的簽字和清晰整齊的公章印鑒，一時間有些茫然。
林小北抿了下嘴唇，“會不會是手誤寫錯了？”
但很快這個說辭就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反對。
“末世已經兩年了……手誤個一天兩天還可能，哪有手誤兩年的。”張曉娟搖搖頭，側身靠在墻邊打量著剛剛吃完午飯回車間的工人們。
“而且，現在這天氣熱的人都要烤熟了，這群人不帶帽子不穿防曬衣，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這一點都不科學。”
午后的陽光毒辣，即便穿著防紫外線外套依然能清晰感覺到皮膚被炙烤。
遠處幾個工人手里拎著水杯，有說有笑的緩步向車間的方向走去。這群人身上穿著長袖帆布質地的工裝，臉上連汗都沒出。
“這些人……不怕熱嗎？”孫甜甜手上的皮質表帶曬燙了。
腐爛變質的午餐，不懼紫外線的工人，寫錯的日期……
鋼材廠內詭異的亂象令一行人在陽光下脊背生寒。
正當幾個人討論時，身后忽然傳來宋小剛的聲音，“你們幾個過來，我帶你們安排宿舍。咱們住宿條件還挺好的，有熱水和wifi，你們自己帶床單啥的就行。”
“謝謝主任，我們今天來的太急了沒帶洗漱的東西，我們現在回家拿一下，明天再來報道行嗎？”陸笙順著宋小剛的話接了句。
宋小剛嘆了口氣，無奈的擺擺手，“哎，你們這些年輕人辦事毛毛躁躁的，明天早點來啊，咱們八點半準時上班兒。”
本來已經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叮囑陸笙一行人，“可一定來啊，咱們廠這個月指標重，剛接了大單挺缺人手的，你們好好干。”
“謝謝主任，主任你真是個好人。”張曉娟給宋小剛發了張好人卡，幾個人立刻腳底抹油溜出了鋼材廠。
在附近找了個清理干凈的地方拿出房車，一行人暫時縮在房車里遠遠的盯著鋼材廠的動靜。
一直等到五點下班鈴聲響了，整個鋼材廠都沒有一個人離開廠區。
“還得是國企，五點一到整個辦公樓的燈都關了，都沒個加班的人。”
作為常年996的it民工，張曉娟羨慕的望著已經暗下來的鋼鐵廠。
鈴聲響了之后，所有辦公室的燈都關了，從他們的角度只能看到有些人從樓里出來向著廠區宿舍的方向走。
陸笙拿出末世前屯的雞蛋灌餅給幾個人先湊合了一頓，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鋼鐵廠的方向。
“臥槽！雞蛋灌餅！還熱著！”林小北眼睛瞪得像雞蛋，一口下去差點咬到舌頭。
張曉娟拍了拍林小北的肩膀，“沒事，習慣就好，別說是雞蛋灌餅，你想看公雞下蛋你陸姐都能給你整出來。”
一直等到11點鐘，鋼鐵廠內最后一絲光亮也熄滅了，始終沒有任何一個人離開工廠。
整個廠區安靜的藏匿在夜色深處，忽然顯得私死氣沉沉。
“不會真的有鬼吧……”之前還堅定的無神論者張曉娟也有點不自信了，默默掏出一枚黨徽別在胸前。
“一個工廠的人不可能都住在宿舍，起碼主任和領導得回家吧？但咱們守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出來。”
陸笙將外套合攏，靠在車窗上假寐，“那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
第二天八點半，陸笙等人準時出現在鋼材廠門口。
上班鈴聲已經響過了，院子里只有零星幾個一路小跑趕路的工人。
一行人剛剛踏入大門，右前方立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們幾個！干什么的！”
打理得體的宋小剛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指向陸笙等人。
“宋主任，我們來報道的。”張曉娟自來熟的掏出一支煙遞過去。
宋小剛接過煙，一臉狐疑的打量著陸笙等人，“你們想來當短工的？我們這短工包食宿，一個月三千，滿勤的話還有額外的200塊錢。”
“哎，往年這時候有的是人，怎么今年一個做短工的都沒有。”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腳步一頓，刺骨的寒意從腰椎一直攀上了后腦。
這對話和昨天一模一樣！
甚至連宋小剛打了發油的發縫分區都和昨天一模一樣！
而他們明明昨天剛剛簽訂過合同，宋小剛還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一定要來，但今天就已經完全不認識了？
陸笙不動聲色的向前一步，“主任，我們想做，怎么辦手續？”
“咱們是正規國企，用工都得簽合同，你們先跟我來人勞科吧。”宋小剛說完就帶著一行人向著辦公樓走去。
咯吱咯吱。
辦公樓的老舊木地板依然隨著腳步發出脆弱的呻吟。
陸笙等人跟在宋小剛身后緩步前行，余光警惕的打量著走廊兩側的房間。
辦公桌上剛剛燒開的熱水壺、堆在門邊還沒拆開的快遞紙箱、拿著零食聊八卦的辦公室人員，這樓里的一切都和昨天的場景一模一樣！
甚至連走廊墻邊的拖布都保持著完全一致的位置！
幾個人跟著宋小剛進了人勞科，果然合同上的日期依然是2023年9月！
陸笙視線迅速在辦公室內掃視，最后停留在桌面上的手撕臺歷。
日歷上剛剛撕下一頁，紙團還仍在桌上。最新的日期赫然就是2023年9月5日！
“到飯點兒了，你們先去食堂吃飯吧，咱們伙食不錯的。”
宋小剛一開口，又是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對話。
在場幾個人的心已經懸在了嗓子眼，只能機械的跟著陸笙按照昨天的路線去了食堂。
今天他們來的時間晚了一點，桌上已經盛好了餐盤，幾個人隨大流拿了一份，找到和昨天同樣的位置坐下。
“我有點麻了。”
張曉娟攥緊筷子，壓低聲音，“這菜和昨天一樣，周圍幾個人坐的位置也一樣。”
“你的手機殼真好看……”
隔壁再一次傳來女孩子軟綿綿的聲音。
直到此刻，工廠所有人都在重復和昨天完全一致的行動軌跡和對話！
“這家工廠陷入9月5日的時間循環了。”許亦修長的手指推了下鏡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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