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問話，朱廠長好不容易才停下笑聲，回答說：“老王，陳顧問說要打聽廣交會的報名程序，你說好笑不好笑？”
停了一下，他又解釋說：“陳顧問，您別生氣。不單是青云縣的出口，包括青江市的出口，都沒有家電的份額。”
他朝打領結的男子指了一下，介紹說：“這是發繡廠的王廠長，一直都是青云的創匯大戶。去年出口的發繡，足足賣了三萬美元！”
王廠長臉上露出一絲自得表情。
雖說只是一家鎮辦企業，出口創匯的成績，卻讓他壓倒了全縣所有國企。
“大胡子，你過獎了。馬縣長剛才喊我過去，又給壓到五萬的指標。讓我們再接再厲，一定得要當好全縣創匯領頭羊。”
王廠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傲然。
周圍的廠長，都用一種羨慕的目光看著王廠長。
他們的目標只是零的突破，根本就沒法和人家發繡廠相比。
站在一邊的陳小龍，沒有發表意見。
如果說出他的目標，恐怕會讓眼前這些人把自己當成精神病。
有人從里面一間辦公室走了出來：“小龍，你怎么也來啦？”
陳小龍一看，趕忙迎了上去：“陸哥，真巧，在這兒都能碰上你。”
陸平搖了一下腦袋，苦澀地說：“別提啦，總廠不想丟這個臉，把這個差使派給了我，你說我苦不苦？”
不單是陳小龍，包括周圍的廠長，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陸平。別看是位高權重，照樣也有一本難念的經。
“陸哥，別不高興。能行就行，不行就回來，重在參與嘛。我陪你一起去，全當是公費旅游。”
“呵呵，這話說得不錯。我可把招呼打在前面，在廣州的一切活動，都交給你安排啦。”
“沒說的，一言為定。”
看到陳小龍和陸平的這種熱乎勁兒，廠長們又是一陣感嘆。這樣的年輕人，絕對是人精。
什么都不要做，就能跟著大佬發財。如果自家孩子能有這樣的高情商，自己可就開心了。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陳小龍帶著張文松走進一間辦公室。
看到陳小龍已經推門進入辦公室，王廠長這才嘿嘿笑道：“看來我們真的是老嘍，還是年輕人有魄力。”
“老王，別這樣說。別看他們是外資企業，真正說到創匯主力，他們連根毛都算不上。”朱廠長恭維說。
他的話，得到了不少廠長的贊同。
他們的廠子不太紅火，說到創匯卻能壓水果公司一頭。
“老朱，你們也別這樣背后說人。陳小龍剛才說得很清楚，全當是公費旅游，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有人反駁說。
朱廠長笑呵呵地說：“這話不錯，年輕人出去長長見識，也是挺不錯的。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帶兒子一起出去開開眼界。”
聽到這樣的議論，陸平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笑意。在他的印象中，陳小龍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一個多月前，誰能想到水果公司會能取得這么大的成功？
當初表示絕不配合的鄧局長和肖行長，如今都成了悲劇角色。
同樣都是失去權力，鄧局長還保住了職務，肖行長卻被連降兩級。
有誰能夠說得清楚，這一趟廣州之行，年輕人會不會給自己帶來新的驚喜？
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陸平還是隱隱約約地有所期待。
陳小龍和張文松已經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并不大，放著五張桌子。每張辦公桌后面的辦事員，都在忙著接待登記參加廣交會的企業負責人。
一個二十多歲，穿著白色襯衫的女子，抬頭正好看到進門的客人。一臉驚喜地站起來，連忙招呼道：“陳小龍，你來啦。”
陳小龍微微一笑，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老同學沙娜娜。
他客氣地說道：“娜娜，我來報名參加廣交會。真巧，這事得要請老同學幫忙啦。”
“小龍，你太客氣啦。剛才馬縣長還打電話過來，查問你有沒有來報名吶。真要說幫忙的話，得請陳顧問幫我在馬縣長跟前多多美言才對。”沙娜娜掩口而笑。
她和蘇蓉蓉是最為要好的朋友。
顧城為蘇蓉蓉舉辦接風宴時，她在外地出差沒有趕得回來。
雖說平時與陳小龍沒有什么交往，因為蘇蓉蓉的關系，一直都在關切陳小龍的信息。
陳小龍要報名參加廣交會的事，她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
“娜娜，你太客氣了。這一次去廣州，我一定得邀請你吃大餐。”
“呵呵，我可記好啦，陳顧問。”
“放心，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對啦，喊我小龍就行，別學外人喊什么顧問。嘿嘿，我就是一個混工資的顧問。”
“本來我還以為春風得意的陳顧問，會要目中無人。現在看來，小龍沒有變。”
二人寒暄一陣以后，沙娜娜取出一些登記表，準備讓陳小龍填寫。
“小龍，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你，到底代表哪家參加廣交會？”
“我同時代表水果公司和東方家電。”
沙娜娜愣了一下。
吸了一口氣，鎮定一下情緒以后，這才慢慢說道：“小龍，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陳小龍認真地說：“娜娜，這么多年沒有見面，哪有剛一見面就和你開玩笑的道理。”
沙娜娜沉吟了好大一會。
她知道水果公司的老總是陳小龍認的姐姐，東方家電的老總是陳小龍認的哥哥。
心中佩服陳小龍會混，到處都能扯上關系。
再是怎么能混，也不能同時代表兩家企業出席廣交會呀？
想了一下，好像相關文件也沒有這樣的禁止性規定。既然沒有，也就意味著可以放行。
盡管這樣，沙娜娜還是提出了疑問：“小龍，東方家電有產品嗎？”
“有，怎么會沒有吶。節能燈，這就是東方家電的新產品。”陳小龍回答說。
看到他的表情，沙娜娜最終確定老同學不是和自己開玩笑。
雖說不知道節能燈是個什么玩意兒，心里依舊沒有底兒，她還是看在蘇蓉蓉的面子上，很痛快地給陳小龍多發了一套報名表。
眼下的陳小龍，可算是青云城的一個傳奇人物。
街頭巷尾都在盛傳“小諸葛”的種種傳說，還有他與商界大佬的奇異交情。
就連縣領導那兒，陳小龍也是掛上號的特殊人物。
區區一套報名表，確實算不上多大的一件事。
參加廣交會的企業那么多，真正能賣出產品，完成創匯任務的企業，又能有幾家。
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為何不能給老同學提供一點方便呢？
張文松登記申請表時，陳小龍和沙娜娜坐到沙發上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