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璃看著南州城內的情形，感到自己好像又穿越了一般，一點都不真實。
城內城外，只隔著一道門一堵墻，卻是天上地下的區別。
“這南州知府真該死。”顏若璃忿忿不平說。
夜危云指著前方一個茶樓說：“那間茶樓挺高檔的，應該是南州府有錢人聚集的地方，我們先去那兒打探消息。”
“好。”
兩人一起來到茶樓。
馬上便有小二出來，點頭哈腰接過他倆的馬，把他倆迎進去。
“客官里面請，兩位喝點什么？”
夜危云隨意點了茶，以及幾樣茶點。
顏若璃發現，都是她喜歡吃的。
茶樓內很熱鬧，茶客們大聲談論，大多說的是些風花雪月之事，以及街坊鄰里的八卦，仿佛南州從未受過災，如同鳳溪府一般富饒似的。
小二端了茶點上來，夜危云問：“小二，我們進城的時候，發現城門口排了很長的隊，是怎么回事？”
他以此為話頭，想了解南州府內的情況。
小二把茶和點心一一端到桌上，笑道：“客官，你們是外地過來的吧？那你們應該知道，南州受了災，那些排隊的都是受災的村民，想進城來討口吃的。”
“我見他們當中許多人都被趕走了，為什么不放他們進來呢？”夜危云問。
小二嘆道：“災民太多了，如果放他們進來，這城里肯定裝不下。”
他們兩人的談話成功引起了旁邊幾桌客人的注意，有人接口說：“要是放他們進來，我們還能在這兒安心喝茶？”
他一接話，別的人也紛紛打開了話匣子。
“讓那些賤民進來，肯定吵死了，我們喝個茶都不得清靜。”
“就是，那些人一個個臭烘烘的，不洗澡不洗衣服，多半還會隨地大小便。我可受不了那種味道。”
“城里哪有那么多吃的給他們？他們進來也一樣挨餓。餓急了的人，干什么都可能，偷盜搶劫，多危險啊。”
“要是那樣，我可不敢出門了。”
“你以為躲在家里就安全？他們不會闖進門去偷去搶？”
“他們敢？”
“為什么不敢？他們都快餓死了，還有什么不敢干的？”
……
這些人見顏若璃和夜危云衣著華貴，氣度不凡，把他們當成了自己人，說話毫無顧忌。
顏若璃越聽心越涼，人命在他們眼里，就如草芥一般。
原本她只想著南州知府不顧百姓死活，沒想到這城里別的有錢人也是一樣。
這些人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嗎？
她忍不住問：“他們都快餓死了，知府衙門沒有開倉放糧，救濟他們嗎？”
她的話引來一陣笑聲。
“這位夫人，你太善良了。衙門里雖有糧，可是數量有限，哪能隨便分給他們。分給了他們，府衙那么多人，那些官兵們都吃什么？”
顏若璃爭辯說：“可是，如果不分給他們，他們會餓死的。”
那些茶客仍然是一臉你太天真了的表情。
“給他們分了糧，讓他們產生依賴思想，不勞而獲，以后他們都不肯勞作了，就指望著官府分糧給他們怎么辦？”
“賤民不用管，任他們自生自滅吧，總有活下來的。”
“就是，活下來的人會生孩子，用不了多久，外面的人又到處都是。”
“南州貧瘠，別看面積大，能夠種莊稼的地方并不多。人太多，沒有那么多地給他們種，照樣餓死。倒不如讓老天來選擇，淘汰掉一些沒用的人，留下有用的。”
“不是我們不想幫他們，我自己的生意也受到影響了。接下來的兩年，也得艱難度日。”
“我也有地在城外，顆粒無收，我今年只能吃存糧了。”
……
顏若璃聽得血脈賁張，很想教訓這些人。
太冷酷，太無情了。
夜危云握住她的手，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看這情形，南州城內這些有點家底的人恐怕大部分都是跟他們差不多的想法。
教訓了這幾個人，別的人呢？
解決問題，得從根源上解決。
顏若璃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里憋著口氣，很難受。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說：“我們再到別的地方去看看吧。”
“走吧。”
夜危云見這些人提供不了更多的消息，便起身跟顏若璃一起離開。
他們剛才喝茶的地方在二樓，走到樓下，聽見上面傳來笑聲。
“女人家就是見識淺，她同情那些賤民，誰來同情我們？我現在想出門去游玩都不行，只能關在城里，多難受啊。”
“可不是，跟坐牢一樣。這苦日子不知何時才是個頭啊。”
顏若璃快步走出茶樓，不想再聽到那些人說的話。那些話，聽得她想打人。
兩人走了一會，來到另一間看上去比較普通的茶室。
這里面喝茶的人衣著明顯不如前一家茶樓的茶客，他們倆走進去，倒顯得有點扎眼。
跟剛才那間茶樓不同，這里的人正在談論城外的災情。
“可憐啊，那些災民什么吃的都沒有，好多都逃荒去了。”
“逃荒也難啊，很多人逃荒也是個死。”
“那不是沒辦法嗎，逃出去，總有些人能活下來。不逃的話，只能等死。”
“聽說城外有很多災民想進城，知府大人派兵把守著，不讓他們進來。”
“知府大人有顧慮吧，怕他們進來后不好管理。”
“不讓他們進來我能理解，可是，知府大人為什么不給他們分點糧食，救濟一下他們？”
“怕麻煩？還是怕糧食不夠分？”
“什么不夠分，我看他就是冷心冷肺，不想管災民死活。我跟幾個友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到城外去施粥。我們沒多少糧，想著能救一個算一個。但是，城門的守衛根本不允許我們施粥。”
“為什么啊？自己施粥都不行？”
“說是怕引來更多的災民，萬一他們瘋搶，踩死人怎么辦？呵呵。”
“他們哪里是怕踩死人，分明就是怕災民們聞訊趕來，更多的人擠在城外，不好辦。”
……
顏若璃發現，這里的人雖然沒那么富足，倒是挺有同情心的。
這時，街道上突然喧鬧起來，一隊人趕著馬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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