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府大人派人給兒子下聘禮去了。”茶樓里有人說。
顏若璃朝窗外望去，只見那隊人足有幾十個，騎馬走在最前面的，應該是男方的家人，個個趾高氣昂。
跟在后面的，應該是知府的家仆，身上穿著統一制式的服裝，看上去都是新的。
馬車上堆滿了物資，大部分是綾羅綢緞。
街上有不少人停下來看熱鬧，不過都站在街道邊上，不敢靠近。
茶樓里眾人議論紛紛。
“下個聘禮都這么大陣仗，成親的時候，不知道會鋪排成什么樣子。”
“女方家里有錢啊，也算是世家小姐，聽說家里給她準備了好多的嫁妝，怕不是得從街頭排到街尾。”
“如果是平時倒也罷了，可如今南州遭災，他們還如此的張揚，真是可恨。”
“恨又如何？知府大人只要維護好上面，他們世家大族官官相衛，誰能奈他何？”
“唉，可惜了顧長史和祝通判，他們兩人一直在勸說知府大人賑災。知府大人不但不聽，這幾天連見都不見他們兩人了。”
“諸位，這些話盡量少說，當心惹禍。喝茶，喝茶。”
于是眾人都不再提賑災的事，談詩書的談詩書，道家長里短的道家長里短。
夜危云說：“沒什么好聽的了，我們走吧。”
兩人離開茶樓，顏若璃問：“我們現在去哪？”
夜危云顯然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答道：“先去看看那顧長史和祝通判，然后再去知府衙門。”
顏若璃知道他的意思，長史和通判是知府下面很重要的兩個職位，這兩個人或許可以爭取過來。
這時，天色已經暗下來，街邊的店鋪都掌起了燈。
兩人牽著馬走到暗處無人的地方，顏若璃把馬收進了空間。
她再帶夜危云一起進入空間，兩人換上利索的勁裝，打扮成江湖人士模樣，便于行動。
再次出現在街上，夜危云向人打聽到顧長史和祝通判的家，帶顏若璃來到離得較近的顧長史家。
顧家，顧長史正在跟祝通判喝酒聊天。
兩人坐在書房當中，都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說話也開始變得大膽了起來。
“祝兄，”顧長史說，“你說咱們這官當得有什么意思？當官不能為百姓做主，不如辭官種地去。”
祝通判喝了一大口酒，苦笑道：“咱們不是世家子弟，沒有背景，說話沒有分量，有什么法子？”
顧長史也跟著喝了口酒，說話舌頭都大了。
“不光是因為咱們不是世家子弟，還因為咱們說的話不中聽，不合他們心意。你要是不提賑災，整天奉迎范知府，幫他準備兒子成親的事，他肯定會喜歡你。”
“咱們辛辛苦苦讀書考官，可不是為了拍別人馬屁。”祝通判忿忿不平說。
顧長史自嘲地笑：“可現實是，咱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這兒喝悶酒。”
祝通判警覺地問：“你該不會想妥協，去當知府的狗吧？”
“你胡說，”顧長史責怪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老子要是想拍馬升官，早做了，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老是被排擠。”
祝通判長嘆：“舉國上下皆是如此，世家大族把持朝政，我們除了喝悶酒，還能做什么？”
顧長史的妻子端著新做的菜過來，埋怨道：“你們倆又喝多了胡說，當心被別人聽見。你們就知足吧，跟你們一樣讀書考官的人，沒幾個做到你們這個位置。”
她放下菜，走出去，輕輕掩上了房門。
等她離開了，顧長史又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你說，我們去把糧倉打開，放糧給百姓如何？”
“沒有知府的令諭，光憑我們兩個人，打不開糧倉的。”祝通判沮喪地說。
兩個人都是一聲長嘆，什么都沒再說，端起了酒杯喝酒。
他們倆算是幸運的，不是世家子弟，卻能爬到這個高位。
按照顧夫人說的，他們應該知足了。
可是，他們倆職位雖然較高，卻只有干活的命，沒有多少實權。
在南州府，是范知府說了算。
他不答應放糧，誰敢打開糧倉大門？
夜危云和顏若璃躲在屋頂上，把他們倆的對話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夜危云帶顏若璃離開顧家，落到一處僻靜的街道上。
顏若璃分析說：“看來這兩人可用，他們很在乎百姓。”
“嗯。”夜危云贊成她的話，“關鍵是知府。走，我們去知府家看看。”
兩人來到知府家，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觀察。
南州知府范玄此刻正坐在花園水榭當中，摟著個小妾。
他面前的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幾個樂師演奏著樂曲。
湖面上放著盞盞花燈，在湖水的映照下，煞是好看。
小妾端起一杯酒，送到范玄嘴邊。
范玄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在她腰上擰了一把。
小妾嬌嬌柔柔表示抗議：“大人，你把人家捏疼了。”
“你想要我疼啊？”范玄笑嘻嘻說，“等下我會好好疼你的。”
“大人，你好壞啊。”小妾嬌滴滴說著，身子直往范玄懷里拱。
顏若璃看得皺起了眉頭，這種親昵的場面，她實在欣賞不來。
話說，音樂倒是挺好聽的，要是沒有那兩人的雜音就好了，她還能再多忍耐一會。
管家過來稟報說：“大人，公子的聘禮已經送到女方家。”
“好，你辛苦了，下去領賞銀。”范玄揮揮手。
管家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但他剛走了兩步，又被范玄叫住。
“等等，今日城外的災民多嗎？城中百姓如何議論？”
管家折回來答道：“城外災民仍然多，不過比前兩日少了些。世家大族們對大人的做法都很支持，只是有些百姓似乎有點同情城外的災民。”
范玄臉上笑意未減，說：“只要世家大族們沒有意見就行。城外那些災民進不來，多賴幾天就賴不下去了。為了找東西填飽肚子，他們都得離開。至于那些市井小民，就不必理會了。”
管家笑道：“是，大人說得是。那些市井小民真是不識趣，要不是大人替他們擋住災民，他們哪可能在城里過上安穩日子。”
范玄打了個哈欠說：“都是些刁民。你留意著，朝廷賑災的物資應該這幾日就會送到。多帶點人去城外迎接，小心別被災民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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