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正是清晨,江南的空氣清新,暖陽高照。金陵城西的白鷺洲碼頭,船只云集,裝滿了貨物的船只吐著黑煙,一艘艘離開,一些船上軍旗飄揚,甲板上還有虎視眈眈的官軍護送,火炮幽幽,一看運送的就是軍用物資。一些船只不斷靠岸,上面的貨物紛紛被運往白鷺洲上,或被運往金陵城四面八方。
上了岸,從江邊到金陵城西門,寬闊的馬路旁,沿途商鋪林立,人行道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小販的叫賣聲,中外各色人等。馬路上四輪馬車和馬匹來往,讓人眼花繚亂。
此時此刻,站在江邊碼頭上的蘭州兵器制造司主事真志道,就是這樣的心情。
經年一別,從落后的西部邊塞回來,金陵城的變化日新月異,繁華程度,甚至超過了臨安城,讓他一瞬間都有些錯愕,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真志道!”
一輛四輪馬車到了跟前停下,兩個身著公服的女子下了馬車,其中一人,興奮地向真志道揮舞著手臂,另外一人則是面帶微笑,春風拂面。
“宣月華!史慧玉!你們怎么來了?”
真志道激動不已,邁步走了過去。
“我是從許勝那里得知你要回金陵公干,所以和史慧玉一起前來接你。”
宣月華笑著說道,史慧玉也是點了點頭。
“史慧玉,你爹的事情過去了,還是要向前看。”
真志道看著二人,哈哈一笑,岔開話題。
“我在這里,就祝你二人前途無量,鵬程萬里了!”
真志道提起箱子就要向前,卻被二人攔住。
“別急!還有一個人,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誰呀?”
真志道下意識地問道,后面一個雷鳴般的聲音響起。
“老真,真是你啊!我想死你了!”
真志道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來人一個熊抱,結結實實,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
“剛才我在船上就納悶,你小子不是在西北生娃嗎,怎么跑到金陵來了?你小子,可是比以前壯多了!”
魏近愚放開真志道,對著他胸口就是一拳,然后又緊緊抱住,拍著真志道的后背,嘴里嚷道:
“你小子,可是想死我了!”
真志道熱淚盈眶,也是拍著魏近愚的后背,一時說不出話來。
宣月華和史慧玉看著二人相擁,都是紅了眼眶。
都是臨安子弟,都是金陵講武堂第一期的學員,都曾在軍中效力,如今雖然走上各行各業,但貴在情義猶在。
“走,找個地方,咱們好好聚聚!”
魏近愚看著宣月華二人,抹了一把眼淚,大聲說道。
金陵城,天津橋南岸,酒肆雅間中,魏近愚四人圍坐。
“真志道,這是咱們當年打架的那間酒肆?”
魏近愚從窗口看出,河對面就是金陵講武堂,一切都是似曾相識。
“不錯,就是那間酒肆!想起來,好像就是發生在昨天。”
真志道點點頭,感慨地說道。
興慶元年,端午節,他們二人和田義、李唐,一行四人被地痞惡吏圍攻,
“李教官和田主事在不在,要不把他們叫上,一塊聚聚?”
真志道登時興奮了起來。
他和魏近愚都是來金陵公干,正好和李唐田義聚聚。不然,可就錯過了這個機會。
“李教官和許勝天天操練火銃兵和炮兵,恐怕無暇分身。至于田主事,就更忙了,整個東路中路大軍的火器供應,可都壓在他的肩上。不容易。”
史慧玉看魏近愚臉色陰沉,小心翼翼說道。
“那思思總有時間吧。今晚把她叫出來,總不能老魏回來,她這個妹妹不來見見吧?”
真志道不明就里,笑呵呵說道。
“老真,你不知道,思思和田義,已經分了。”
魏近愚毫不掩飾,端起酒杯,笑容滿面。
“今日借花獻佛,先祝史慧玉和宣月華高升,再祝我們大家重逢。來,滿飲此杯!”
“為重逢,為金陵講武堂,干杯!”
真志道反應神速,立刻端起了酒杯。
田義和魏思思分開,不用說,肯定是魏思思做了什么事,讓夫妻感情出現了問題。
“為重逢,為金陵講武堂,干杯!”
四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史慧玉,你那個衛生司,到底是做什么的?”
魏近愚看著史慧玉,開啟了話題。
“我也不知道,等面見了陛下才知道。不過陛下給宣月華提了一下,就是要弄什么新藥,在大宋各路建立醫院和衛生機構,說是讓百姓看得起病,以及防止疫病流傳。”
“陛下總是大手筆,讓人驚嘆啊!”
真志道看著魏近愚,端起酒杯和他一碰,笑著問道:
“老魏,你還在京湖邊軍操練軍士嗎?”
“可不是!這些天軍中動員,操練繁忙,尤其是新到的火炮,都要重新操練炮手,忙得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這一次大軍北伐,數十萬將士,恐怕是要名留青史啊!”
魏近愚感慨地說道。
真志道端起酒杯,看著魏近愚,由衷提醒一句。
“老魏,再忙也要結婚生子啊。你已經三十了,就這么一直孤身一人嗎?你爹娘可是盼著你能早日成親,他們也能早些抱上孫子啊!”
“哪有那么容易?碰不上合適的,不如一個人單著。史慧玉,你說是不是?”
“魏近愚,咱們干一杯!”
史慧玉端起了酒杯,和魏近愚碰了一下,都是一飲而盡。
真志道暗暗后悔。光注意魏近愚是單身,沒想到史慧玉也是一樣。
“史慧玉,陛下日理萬機,戎馬倥傯,身邊沒個照應的人。你不妨考慮一下。你已經26了,可不能再這樣了。”
出了金陵講武堂,宣月華對趙竑的稱呼,也立刻發生了改變,從“校長”換成了“陛下”。
“不是說陛下身邊有一個異族女子嗎?聽說她整天待在講武堂中,難道不是陛下的新寵嗎?”
魏近愚忽然插話進來,言語中說不出的諷刺。
“老魏,你別聽人胡說八道。此事我知道,不過事關朝廷機密,我不便言明。總之,陛下和那女子什么關系都沒有,你們就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語了。”
宣月華對趙竑視若神明,立即開口,維護自己的皇帝校長。
“即便是這樣,皇帝宮中不也有好幾位妃子。史慧玉,你可不能將就啊!”
魏近愚對皇帝的后宮事,似乎很有些耿耿于懷。
“老魏,你怎么了?難道還想史慧玉一輩子不嫁人嗎?陛下是大宋天子,宮中只有五個嬪妃,難道這也是荒淫無度嗎?”
真志道笑容燦爛,對著史慧玉說道:
“史慧玉,陛下是位圣明天子,你入宮,我贊成。不要聽老魏胡咧咧。”
史慧玉臉飛紅霞,沒有吭聲。
魏近愚也是不再言語。這么多年過去,她已經沉穩了許多。
“有些事,你們可能不知道,我覺得還是讓你們知道的好,尤其是讓史慧玉知道。”
宣月華忍不住開口,為趙竑正名。
“你們有所不知,陛下現在宮中只有三位妃嬪,皇后周娘娘料理后宮,淑妃張娘娘照料一眾皇子公主,賈貴妃身懷六甲。所以,陛下是一個人在金陵主持北伐事宜,并沒有妃嬪跟隨。”
宣月華輕聲細語,眾人都是吃了一驚,魏近愚脫口而出。
“那其他兩位妃嬪呢?她們不在宮中嗎?”
史慧玉和真志道也是目不轉睛,盯在了宣月華身上。
“李賢妃因為想西夏復國,和陛下形同陌路,已經和皇帝和離,沒帶皇子公主,出宮去了海外。楊貴儀嗜酒好賭,數月不回宮,也已經和陛下分開,有人說她去了非洲,也有人說她醉酒落水而亡,種種說法,不知道是真是假。”
宣月華把自己從丈夫那里得到的宮廷秘聞,一一道出,還不忘叮囑。
“這都是宮中秘事,你們可不能外傳啊!”
其實皇帝和兩位妃嬪分道揚鑣,知道的大臣不少,她只是為了小心起見。
“楊意……貴儀,真的是醉酒落水而亡,消息……準確嗎?”
魏近愚顫聲問道,眼神令人心碎。
“此事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楊貴儀在臨安欠了不少酒債,無人償還,月前皇后娘娘才幫她還清。”
宣月華輕聲說道,真志道拍了拍魏近愚的肩膀,意味深長。
“老魏,楊貴儀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我爹和魏共等朝中大臣曾一再參奏,要陛下廢了楊貴儀,想不到最后是“和離”。陛下對楊貴儀是仁至義盡,你就看開些吧。”
楊意的事情,他爹真德秀曾書信告訴過他一些,他只是沒有想到,皇帝和楊意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出乎他的意料。
“魏近愚,感情之事,自己才最了解。話說回來,你回金陵,是要從兵器制造司領火器輜重回去嗎?”
史慧玉安慰著失魂落魄的魏近愚。
“是啊,老魏,我大概待個五六天,辦好公文,我就要去大冶鐵廠,領了物資返回西北。如今西北邊軍大動員,人人都是為了北伐恢復中原,軍心振奮啊!”
真志道朗聲說道,心里暗暗嘆息。
魏近愚三十還未婚,看來對楊意,還是忘不了。
“我也差不多。去兵器制造司領好火器,就得馬上趕回去。北伐在即,那些炮手擲彈兵,可得好好操練,可不能粗心大意,誤了北伐大事!”
魏近愚恢復了常態,點頭說道。
北伐大業,恢復中原,軍中將士人人爭先恐后。他這個炮兵統領,也是迫不及待。
“若是北伐成功,我要先去東京城,看看那些故國宮闕,是否雕欄玉砌猶在?”
史慧玉雙眼放光,動情地一句。
“我也要看看萬里長城。看看上面,是不是布滿了刀傷箭痕?”
宣月華朗聲說完,動情地唱了起來:
“睜開眼吧
小心看吧
那個愿臣虜自認
因為畏縮與忍讓
…………”
魏近愚三人都是放下酒杯,跟著唱了起來。
“…………
沖開血路揮手上吧
要致力國家中興
豈讓國土再遭踐踏
個個負起使命
萬里長城永不倒
…………”
“來,干杯!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為我們的重逢干杯!為北伐成功干杯!”
四人唱罷,個個慷慨激昂,魏近愚面紅耳赤,舉起手中的酒杯,慷慨激昂。
“兄弟們,為重逢干杯!為北伐成功干杯!”
“干杯!”
四人手中的酒杯碰在一起,酒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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