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西，大江岸邊，一艘蒸汽船靠岸，各國使者，包括阿娜爾和玉骨龍赤兄妹等一行人從船上下來，踏上岸邊結實的土地。
“宋賢弟，宋姑娘，后會有期，有空去高麗游玩！”
高麗使者李元老，熱情地向玉古龍赤兄妹告別，戀戀不舍。
“李兄，后會有期！”
阿娜爾和玉古龍赤向李元老揮手致意。
“二位，有空去大理國，在下掃庭以待。不過，也許下次，大理就是大宋的治下了。”
大理國使者王勛向玉古龍赤兄妹告別，似乎有些無精打采。
坐了個火車，參觀了一下大冶鐵廠，蒸汽船巡游，他心里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王兄，珍重！”
玉古龍赤和王勛惜別，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戚戚之感。
同樣都是大宋鄰國，大宋兵強馬壯，頻頻對外用兵，他們似乎都不得不做出抉擇。
看到玉古龍赤臉色難看，阿娜爾開起了玩笑來。
“玉骨龍赤，來到江南，這里的好山好水，讓你的臉剛白了一些，怎么又開始變黑了？”
“阿娜爾，那個大冶鐵廠，一個月能造多少火炮？”
玉古龍赤突然地一句，眉頭依然緊鎖。
“大小火炮，好像能造五六百門。你問這個干什么？”
阿娜爾詫異地問道。
火車一日游后，他們參觀了大冶鐵廠，工廠之大，生產能力之強，確實驚人。
不過對她這樣的女子來說，沒有什么直觀的印象。
“阿娜爾，大宋太強大了！太強大了！我高昌國跟著韃靼，早晚都是死路一條！”
玉骨龍赤心事重重，黑著臉說了出來。
訓練有素、無窮無盡的虎狼之師；無堅不摧、令人心驚膽顫的火器；地大物博、難以想象的富饒……
現在還有蒸汽船、火車！
見識了才知道強大，才知道和對方的差距。這或許已經不是差距，而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別。
“玉骨龍赤，你怎么了？你是被宋軍嚇怕了嗎？宋軍雖然有火器和蒸汽船，也有那個蒸汽火車，但他們騎兵并不多么厲害。要是在沙場上碰到，還不見得誰贏誰輸。”
阿娜爾“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趕緊捂上自己的嘴巴。
她青春貌美，又是異族女子，吸引了周圍不少男子不懷好意的目光。
“宋軍的騎兵不厲害，誰告訴你的？你呀，真是什么也不懂！”
都說妹妹聰明，現在看起來，還是小女孩一個。
“那些小學學堂，那些七八歲的孩子，個個都會刺槍術，人人都練習騎馬、投彈，上什么體育課，所有的學堂都是一樣。想起來，真是讓人可怕！”
說著說著，玉骨龍赤的臉又黑了起來。
10個男丁里面有一個從軍，大宋就能湊齊百萬將士。不管是高昌還是韃靼，總共才有幾個人？怎么和大宋抗衡？
“這有什么？我們草原上的勇士，不都是從小練習騎射嗎？這有什么可怕的？”
阿娜爾依然是懵懵懂懂。
“你呀，真是什么都不懂！大宋多少人，草原上幾個人？”
玉骨龍赤搖搖頭，仔細給妹妹分析起來。
“大宋所有孩子都上學，所有人都練習刺槍術，練習騎馬使用火器。你想想，大宋有多少人，我們草原上有多少人？七千萬對一百萬，以大宋的國力，在這個可怕的大宋皇帝的帶領下，不止是我高昌國，就連窩闊臺他們，都會有滅頂之災！”
玉骨龍赤說著說著，自己的心又沉重了起來。
大宋兵強馬壯，恢復中原，只怕是一兩年功夫。接下來，應該就是高昌國和西域了。
“玉骨龍赤，你說得很對。原以為大宋禮儀之邦，文章錦繡。現在看起來，宋皇治國用兵都有一套，而且他野心勃勃。他連漢武帝唐太宗這些人都不放在眼里，肯定是要將我高昌國給奪回來！”
阿娜爾恍然大悟，臉色變得嚴肅，已經沒有剛才的喜悅。
宋皇年輕有為，高昌國想要逃過一劫，恐怕太難。
“就是啊！我就是想到了這些，心里面才怕得要命！大宋，不是我小小的高昌國就能對抗的！”
玉骨龍赤如數家珍，一一道來：
“火車、蒸汽船、四輪馬車，講武堂、師范學堂、水師學堂、各大小學堂，兵器制造司、分司、機器制造司，玻璃、陶瓷、香皂、肥皂等等。大宋有的，我高昌國有一個嗎？”
現在又多了個火車，雖然好像跟軍事無關，但這反映出的，則是大宋蒸蒸日上的國力。
“可是，韃靼就在我高昌國東側，我高昌國又能怎么樣啊？要是真和他們翻臉，用不了一個月，我大昌國就會亡國！”
阿娜爾一張臉嚇得煞白。
韃靼虎狼之國，不能得罪。大宋兵鋒正盛，更是不敢得罪。聽說大宋官軍就要北伐，到時候如果收復了北地，高昌那個時候再來投誠，恐怕就晚了。
“現在就看，大宋北伐的情形了。”
玉骨龍赤幽幽說道。
“你是說，宋軍要北伐？”
阿娜爾又是一驚。
宋軍兵強馬壯，遲早要北伐，一旦用兵，高昌國不可避免就會被蒙古國征調用兵。到那個時候，想躲避戰火也難。
“你會說漢話，全顧著玩了。報紙沒有看嗎？還有，難道你沒注意到大冶鐵廠和江南兵器制造司在大量向外運輸火器嗎？難道你沒發現宋軍源源不斷向北集結嗎？你看那海面上江面上的一艘艘兵船、糧船，不計其數，一路向北。那都是為了打大仗，為了北伐！”
玉骨龍赤暗自慶幸，自己還懂一點漢話。
“那……窩闊臺打得過嗎？”
阿娜爾惴惴不安問道。
大宋以儒治國，以文治武，也許宋軍是樣子貨，不堪一擊。
“你這漢話，可是白學了！”
玉骨龍赤在妹妹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漢中一戰，窩闊臺都被打怕了，托雷都被宋軍給殺了，那些兩河的漢軍怎么可能擋住？你想想，宋軍這么大的陣勢，不是北伐，難道只是玩玩嗎？”
“那窩闊臺會向兩河增兵嗎？他不會又要我們高昌國派兵前往吧？”
阿娜爾繼續問道，心存僥幸。
“增兵？拿什么增？還不是我高昌和東遼那些藩屬國！”
玉骨龍赤搖搖頭，鼻子里冷哼了一聲。
“漢中一戰，韃靼損失了七萬多騎兵，四萬漢軍。你想想，草原上才多少兵馬。要是有兵可增，他們早就南下報仇了！反觀大宋，那些藩屬國愿意發兵助陣，卻都被大宋給擋了回去。”
“宋軍人多勢眾，他們不在乎。幸好今年窩闊臺沒有再揮兵南下，要不然，我高昌國的壯丁就要死光了。”
阿娜爾心有余悸說了出來，隨即問道：
“玉骨龍赤，那現在該怎么辦？有沒有辦法，能同時穩住大宋和窩闊臺，不讓我高昌國向兩河增兵？”
“想要做墻頭草，可能只有一種方法試試，就是和大宋和親。這樣一來，宋軍即便北上，我高昌也有回旋的余地。”
玉骨龍赤看了看妹妹，等了一會，才說了出來。
宋皇趙竑春秋正盛，只不過比妹妹大八九歲，若是能和親，高昌便有了倚靠。
“和大宋和親？”
阿娜爾一陣錯愕，隨即臉紅了半邊。
和大宋和親，不會是讓自己嫁給宋皇吧？
阿娜爾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對，和親！和大宋和親！”
玉骨龍赤眼放精光，很顯然經過深思熟慮。
“西夏當年亡國，本來皇室都要被殺光，就是因為和大宋和親，才有了一條生路。阿娜爾，你那么仰慕中華文化，宋皇又是海內文章大家，你要是嫁給他，高昌不就有救了。”
“我成為宋皇的妃子？他會同意嗎？”
阿娜爾臉飛紅霞，心跳得更加劇烈。
成為那個英明神武的大宋皇帝的妃子，母儀天下，那可是夢寐以求的事情。
“你現在都22歲了，一直不嫁人，還不是因為看不上一般人。你看那個高麗使者，以身為大宋的藩屬國為榮。我高昌要是能成為另外一個高麗，那也不錯。”
玉骨龍赤侃侃而談，直接出賣了妹妹。
“等去金陵講武堂見了宋皇，你當面提出此事，探探宋皇的口風。高昌能不能躲過一劫，就看你的了。”
不得不說，在宋人絕對的實力面前，他已經怕了。
一個蒸汽船，一個火車，就足見大宋的國力，也足見宋軍的實力，又豈是列國可以相比，包括蒙古國。
“我去說？”
身為草原民族的后代，阿娜爾性格豪爽，但心里還是有些顧忌。
她這樣做，宋皇不會看輕她吧？
“當然是你去！你漢話說得那么好，不是你去，難道是我去？”
看妹妹的表情，玉骨龍赤就知道，妹妹已經動心。
“從宋皇的詩詞中可以看出，宋皇必會向西域用兵。即便是宋皇接受了我，恐怕高昌國也要被宋皇收復。也不知道，阿塔會不會同意？”
阿娜爾考慮片刻，這才說道。
“阿塔還不是聽阿納的！你總不想高昌國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吧？投了宋皇，甘為大宋馬前卒，一輩子榮華富貴，那也不錯。”
玉古龍赤心里，似乎已經做了一番比較。
事關高昌國的生死存亡，和宋人和親，不見得是件壞事。即便是不能繼續維持高昌國的統治，也能得一世富貴。
相信他們的父母巴爾術們，自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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