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穿越南宋當皇帝 > 第55章 遺民
  燕京城西北角的廣源坊,因為常年戰亂,房屋年久失修,再加上地面坑坑洼洼,垃圾雜物堆積,已和后世的貧民窟無異。

  一間破墻上茅草旺盛的院子門外,幾個衣衫破舊的年輕漢子蹲坐于門前和街角,形如潑皮無賴。他們看似懶洋洋,目光卻是銳利,緊張地打量著周圍。

  院落里面,幾個同樣打扮的年輕漢子在院中溜達。而正房房門緊閉,房間里五六個漢子圍著桌子,正在緊張地討論著什么。

  屋里屋外,所有的漢子服飾各異,禿發光頭發髻都有,各色人等,民族不一,五湖四海。

  “各位兄弟,今天叫你們來,是因為韃靼的使者要到燕京城來。我得到線報,來的人里面,不但有韃靼中書省的主官克列人鎮海,還有窩合臺的兒子拜答爾。”

  為首一個身高體重,三十多歲,威風凜凜的光頭漢子做了簡單的介紹。

  窩合臺的兒子!

  眾人都是一驚,宋人發髻的儒士,英俊白皙,寬袍大袖,眉頭微微一皺。

  “大哥,你叫兄弟們來,不會是要刺殺鎮海和拜答爾吧?”

  若是真能殺了鎮海和拜答爾,當能極大提升中原士民的抗蒙士氣。

  “大哥,真要是刺殺這兩個狗賊,你發話就是。咱們“興中會”的兄弟,都聽你的!”

  另一個山東口音,黝黑剽悍的年輕漢子興致勃勃跟著說道。

  “大哥,兄弟們都聽你的!”

  “大哥,你說了算!”

  其他幾個漢子紛紛開口,人人都是亢奮。

  韃靼大軍在漢中為宋兵大敗,韃靼第一猛將速不臺殞命,托雷落荒而逃,天下震驚,反蒙陣營則是歡欣鼓舞,斗志盎然。

  身材高大的光頭漢子叫完顏洪,原為沒落的女真貴族,現叫王洪。

  儒士叫仆散文忠,原為燕京城的商賈大家,現叫林文忠。

  至于山東口音男子,實實在在的漢人,蒙古國統治下的金國遺民而已。

  事實上,這屋里屋外,都是大金國原來的遺民。

  自蒙古草原崛起,迫使金國遷都黃河以南,黃河以北的中原地區盡為蒙軍控制,其統治下的女真人,就一直作為一個特殊的群體存在。從成吉思汗到窩闊臺,蒙軍對金朝持續進攻整整20年,大肆屠殺完顏氏及金國百姓,以至于兩河80%的金國人口消失。許多女真人為了防止被屠殺,紛紛改為漢姓,換了發髻。

  王洪和林文忠就是這樣的金國遺民,忍辱負重,茍且偷生。

  “兄弟們,你們可想好了。刺殺鎮海和拜答爾,這是玩命的勾當,很可能九死一生,有去無回。兄弟們可要考慮清楚了。”

  王洪鄭重其事,目光緊盯著屋中眾人。

  燕京是北地第一名城,韃靼控制的重鎮,駐守大軍數萬。刺殺韃靼要員,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太容易。

  “大哥,南人有句詩“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北兵殺了我中國多少漢人,國恨家仇,兄弟們都不怕死。這事就交給我吧!”

  末座的粗壯漢子吳石(烏素石瀚)站了起來,慷慨激昂,抱拳請令。

  金國以中國自居,金國士民多以漢人自稱。韃靼大軍南下,在中原之地血腥屠殺,擄掠財貨,所過殘破,兩河盡是廢墟,國仇家恨,金國遺民自然是不會釋懷了。此等血海深仇,國仇家恨,又豈能不報?

  “大哥,燕京城我熟得多,還是我帶人去吧!”

  瘦小漢子趙夔熱血沸騰,毛遂自薦。

  他是金國“遺民”,也和山東漢子張耀祖一樣,是徹徹底底的漢人。

  中國古代,并沒有漢族這一稱法。而“漢人”一詞只是漢朝時出現過,其后都是魏人、隋人、唐人和宋人。女真人建國,入主中原,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自稱是漢人。這或許和金國治下90%以上都是漢人有關。

  而金國上下稱呼金國為中國,宋民為宋人,北兵自認為蒙古。

  歷史上,金國最后一位皇帝金哀宗完顏守緒即位后,面對蒙古大軍的進攻,就曾說過“北兵所以常取全勝者,恃北方之馬力,就中國之技巧耳。我實難與之敵,至于宋人,何足道哉”。

  金哀宗在這里自稱“中國”,對南宋嗤之以鼻,乃是因為金國上下習慣稱自己為“中國”,為“漢人”。

  “老四、老六,你們不要著急,先坐下,咱們慢慢說!”

  儒士林文忠擺擺手,示意吳石和趙夔坐下。

  “大哥,在座的兄弟都不怕死,咱們和韃靼有不共戴天之仇,誰不想和他們拼命。不過,拜答爾是韃靼王公貴族,守衛一定十分嚴密。咱們這幾十號兄弟就是一起上,恐怕也不濟事吧。”

  林文忠思慮著說道。

  興中會,顧名思義,振興或中興中國。

  興中會的這些金國“遺民”,自小研習中華文化,飽讀詩書,華夷之辨、春秋大義等等,對他們來說,自稱“中國之民”習以為常。什么“舍生取義”、“道之所在”、“忠孝節義”,以及“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對于他們來說,也是熟諳于心

  換句話說,只要能中興“中國”,挽狂瀾于既倒,即便是拋頭顱、灑熱血,他們也當仁不讓。

  “老三,你在燕京城人頭熟。能搞到火器嗎?”

  王洪期待的目光,轉向了山東漢子張耀祖。

  要想刺殺韃靼重臣,沒有火器,單憑刀槍棍棒,萬難成事。

  “大哥,震天雷應該沒有問題。要是火炮的話,恐怕有些困難。那玩意太貴,咱們恐怕買不起!”

  張耀祖遲疑著說了出來。

  “有震天雷就足夠了!”

  王洪眼里放光。震天雷一番狂轟濫炸,奏效機會大,脫身也比較容易。

  “大哥,恐怕有了震天雷。火銃這玩意,一定要人多了用,兩軍對壘,才能大肆殺傷。要是少了,怕是打不準!”

  林文忠沉思著說了出來。

  “老三,那就多弄點震天雷,越快越好!拜答爾那些人,可是馬上就要到了!”

  王洪點點頭,叮囑起張耀祖來。

  “大哥,你放心,我馬上就去辦,絕對不會耽擱正事!”

  張耀祖正色說道,信誓旦旦。他站起身來,向眾人告辭,打開房門離開。

  “大哥,還是三哥厲害,能弄到這些火器。這可是幫了大忙!”

  吳石關上房門,滿臉的興奮。

  “南人就是憑著這些火器占了西夏,也占了我大金國的陜西。”

  王洪幽幽說道,似乎很是感慨。

  “大哥,南人能擊退蒙軍,連奪西夏和陜西之地,恐怕不單單憑借火器。那個自比秦皇漢武的宋皇趙竑,很不簡單啊!”

  林文忠也和王洪一樣,表情豐富。

  “二哥,此話怎講?”

  老六趙夔,這時也起了興趣。

  眾人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被轉移。

  “創辦講武堂,興辦教育,推行新政,編練新軍,踢開士大夫,制造火器等等。這一件件事情,宋人哪一個皇帝曾經做到過?孱弱的南人在他治下,忽然變得血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以至于能擊敗韃靼大軍,讓速不臺和闊端喪命,連占了整個西北。”

  林文忠搖搖頭,目光迷惘。

  “此人天縱奇才,或許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幫南人度過難關。我堂堂中國,怎么沒有這樣的好運啊?”

  林文忠的話,讓屋中眾人一時都是無語。

  “聽說南人水師縱橫南洋印度洋,都到了什么非洲一帶。聽說那些原住民黝黑黝黑的,天氣熱,男女都不穿衣服。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王洪有些出神,似乎想起了報紙上的事情。

  相比于宋人南上北下,攻城略地,海外拓殖,大金國局促于河南一地,暮氣沉沉,茍延殘喘。

  大金國,還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嗎?

  “宋金世仇,不共戴天。南人報紙上大肆宣揚恢復失地,不知道是不是要對我大金國用兵?南人有了這位宋皇,對我中國來說,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片刻,趙夔才低聲說了出來。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詩如其人,宋皇此人,雄才偉略,一飛沖天,恐怕不是我中國之福。宋人兵鋒正盛,國力強盛,數十萬銳士,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揮兵北上了。到時候不管是我大金國,還是兩河,恐怕都是宋人的治下了。”

  王洪的聲音,不知不覺低沉了許多。

  “大哥,二哥,那這刺殺拜答爾的事情,咱們還干不干?”

  許久沒有開口的馬振,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宋人若是北伐,“興中會”刺殺拜答爾,豈不是為宋人做了嫁衣?

  那么這刺殺,還有必要嗎?

  “當然要做!”

  王洪抬起頭來,不滿地瞪了一眼馬振,目光轉向了吳石。

  “老四,你用過火器,還是你帶人動手。老六和老五做后援。這一次,咱們一定要驚世駭俗,報仇雪恨,震懾一下韃靼!”

  大丈夫快意恩仇,韃靼是大金國不共戴天的仇敵,王洪當然不想假手于人。

  “大哥放心,交給我就是!”

  吳石點點頭,鄭重其事應道。

  “大哥,剛才當著兄弟們,我一直沒有問。鎮海和拜答爾要來的消息,你是從哪里得來的?確鑿無誤嗎?”

  眾兄弟離開,屋里只剩下了林文忠和王洪二人,一個智囊,一個主帥。

  “老二,此事千真萬確。至于對方是誰,大哥不方便透露。還望你體諒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王洪一本正經,低聲說道。

  林文忠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他自然是信得過。不過沒有不透風的墻,他不能不謹慎。

  “大哥,我懂。”

  林文忠點點頭,也是壓低了聲音。

  “大哥,你覺不覺得老三有些可疑?”

  “老二,你什么意思?老三是咱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可不能瞎猜!”

  王洪緊張地叮囑起林文忠來。

  “大哥,這個我自然知道。我只是覺得,老三一個山東的流民,無權無勢,他怎么這么能干?那么多咱們在燕京城干不成的事情,他就輕易干成了?”

  “要不說老三能干!”

  王洪搖搖頭,阻止了林文忠的懷疑。

  “老二,沒有確實證據,不要胡亂猜測。要不然,咱們可就自己先亂起來了。”

  “大哥放心,我絕不會亂說!”

  林文忠點點頭,鄭重其事說道。

  張耀祖出了門,去了東街仙露坊,左拐右拐,兜了幾個圈子,確保無人跟蹤,這才進了一條小巷,在一戶門前停下,敲門進去。

  張耀祖上了二樓,窗邊凝望的宋時任轉過頭來,輕輕關上了窗戶。

  剛才他看得清楚,張耀祖小心謹慎,后面并沒有人跟蹤。

  “主事,我有要事!”

  張耀祖輕聲稟奏,宋時任聽完,輕輕點了點頭。

  “火器沒有問題,盡管給他們就是。至于刺殺,既然興中會的人要動手,就讓他們打頭陣,我們在后面查缺補漏。萬一他們不行,我們再接手!鎮海和拜答爾,我們殺定了!”

  宋時任目光冷厲,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他正在愁人手不足,興中會的人正好可以利用,一擊得手,殺了蒙古國的重臣。

  “主事,既然我大宋王師就要北伐,那么這刺殺,是不是能免則免。拜答爾是韃靼重臣,護衛肯定森嚴,萬一功敗垂成,恐怕……”

  張耀祖遲疑著說道,碰到宋時任陰冷的目光,后面的話卡在了喉嚨里面。

  “軍令如山,你想抗命嗎?我們的命是命,那些北伐將士的命,難道不是命嗎?”

  宋時任心如鐵石,不為所動。

  “保州的兄弟殺了張柔,太原的兄弟炸了太原的輜重庫房,難道我們燕京的潛伏人員,就什么也不做嗎?”

  北伐即至,先刺殺對方的大員,讓燕京城亂起來,為北伐提供便利。

  至于能不能得手,那就只能是事在人為了。

  “主事,我若是遭遇不測,我的家人,就拜托了!”

  張耀祖鄭重其事,肅拜一禮。

  “13號,你不必擔心這些。身為潛伏人員,你我的命運已經注定。至于后事,有大宋天子和國舅,你我都無需擔心。”

  宋時任和張耀祖目光相對,都是一笑,二人的手掌,緊緊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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