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軍過河,幾騎從遠處打馬而來,到了跟前,馬上的騎士們紛紛下馬。
“情報司肖五(高十三),特來向余帥稟報軍情!”
肖五和高十三紛紛向余玠行禮,遞上情報司的官憑。
余玠接過官憑,旁邊隨軍的情報司屬員上來核對無誤,將官憑還給二人。
“肖兄弟、高兄弟,辛苦了!歡迎歸來!”
余玠肅然說道,轉向周圍的將領,臉色一變。
“傳令下去,所有將士停止行軍,向情報司的兄弟們敬禮!”
大軍停下,眾將士肅然,所有的將士停止前進,向著高十三和肖五二人,站直了身子。
“所有人,敬禮!”
王堅大喊一聲,全軍將士向著二人,動作一致,一起敬禮。
張耀祖、宋三、柳六、陳十二的事跡,報紙上連篇累牘,軍中將士都聽過。這些為國為民、舍生忘死的漢子,值得他們一禮。
肖五和高十三神情肅穆,向著余玠和所有將士,一起回了一個有些陌生的軍禮。
這一刻,所有的隱忍和犧牲,都得到了回報。
“禮畢!”
王堅大喊一聲,所有將士都是放下手臂。
“余帥,各位將軍,多謝。說實話,以后再也不用擔驚受怕,睡不好覺了!”
肖五眼圈發紅,哈哈一笑,自嘲地一句。
高十三神色黯然,似乎想起了那些沒有等到北伐到來的同袍。
“一切都該結束了。用不了多久,兄弟們可以一起回家了。”
余玠贊賞地點了點頭,輕聲一句。
情報司的屬員,都是精挑細選,從這二人身上,可見一斑。
“兩位兄弟,說說太原的情形吧。”
幾人打馬向前,余玠開啟了話端。
河東蒙古大軍云集太原,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敵方軍情,自然是越詳細越好。
“余帥,漢軍萬戶劉黑馬和蕭扎剌集重兵于太原,韃靼悍將塔察兒鎮守于雁門關和代州一帶,翰赤斤和蒙哥等韃靼宗王督軍。韃靼大軍駐守大城,以東山和南城外挖壕掘溝,嚴陣以待。此去太原,一路并無韃靼大軍,我二人熟悉地形,愿帶路前往。至于河東韃靼大軍的詳細情形,可邊走邊說。”
高十三首先開口,鄭重其事向余玠稟報。
“很好!那就辛苦兩位兄弟了!”
皇帝運籌帷幄,在兩河早早布局,果然是有先見之明。
余玠看了看身后的呂文德,呂文德打馬上前行禮。
“呂文德,已經過了黃河,咱們要分兵而行。肖兄弟做向導,帶你行軍。萬一遇到韃靼大軍,不可戀戰,盡快進入河北,和東路大軍會師,直奔燕京。”
“末將遵令!”
呂文德奮然抱拳領令,和肖五打馬而去。
河北平原,騎兵沖戰不可避免。這一番前去,一定要擊潰河北蒙古騎兵,先光復了燕京再說。
肖五離開,高十三自然就是西路大軍的向導了。
“高兄弟,此次大軍北伐,三路直下,河東是北伐根本,重中之重。太原乃是河東重鎮,韃靼大軍應該不少吧?”
余玠的心思,回到了軍事上。
“回余帥,太原重鎮,韃靼以漢軍萬戶劉黑馬統率五萬漢軍,韃靼王公翰赤斤統一萬余韃靼騎兵駐守,塔察兒率軍三萬于代州雁門關一帶。另有高昌巴爾術率軍兩萬增援。一旦我軍北上,塔察兒必會率軍南下。到時候太原恐怕有十余萬之眾。余帥不可不慎重。”
“十余萬之眾!”
余玠心頭一震,恐怕河東的蒙古大軍,都集中太原一處了。
除去曹友聞的七萬后軍,他只有八萬之眾,其中騎兵三萬,剩下五萬步卒。八萬之眾,對陣十一二萬蒙古大軍……
太原,很可能是一場事關北伐成敗的惡戰!
“余帥,你怎么看起來,好像有些緊張啊!”
王堅臉上容光煥發,打趣起了眉頭緊皺的余玠。
越是大戰他越興奮。十余萬蒙古大軍,可以好好地廝殺一場了。
“恢復中原,重新奪回燕云十六州,不容有失,哥哥我是壓力山大。陛下要做千古一帝,我總不能拖他的后腿。馬踏燕然,封狼居胥,你我兄弟都不能錯過!”
余玠壓力之下,感慨萬千的一句。
他突然想起皇帝的那句名言來:
風浪越大,魚越貴!
“不會錯過!打下太原,河東大定。再揮軍北上,奪了云中和雁門關。說實話,燕云十六州是個什么樣子,我早就想看看了!”
王堅哈哈一笑,老臉暗暗一紅。
他現在是兒女眾多,妻妾成群,他的戰意,似乎也有些消退了。
皇帝雄才大略,大宋的征戰遠未停止,他還得再接再厲,不然真要被那些后來者居上。
十余萬蒙古大軍,這可是一場硬仗,想起來都按捺不住!
“曹副帥擔任后軍主帥,趙淇督運糧草,辛苦他們了!”
王堅戲謔的一句。
事實上,曹友聞七萬大軍,運輸糧草的只有兩萬。曹友聞還有向中原用兵的軍務。后路糧草轉運,實際上是統制官趙淇負責。
“曹副帥還要向汴京城施壓,以確保我大軍后路無憂。很有可能,這一次是三路大軍齊發,恢復整個中原。陛下重托,可不能丟人現眼啊!”
余玠吐了口氣,暗自感慨。
話說回來,有曹友聞坐鎮后軍,保證糧路,他二人才能心無旁騖,全力對付河東蒙軍。
“放心吧,余帥!河東,北伐根本!只有占據了河東,北伐才能立于不敗之地。陛下高瞻遠矚,至于攻下河東,就不勞他老人家費心了!”
“老王,那就先平了太原,再占據整個河東!看看是孟珙先恢復了河北,還是咱們先恢復了河東?”
“還有曹友聞,一定不能讓他搶了先,先恢復了中原。要不然又被他壓一頭?”
王堅和余玠四目相對,都是哈哈一笑。
高十三一旁打馬徐行,暗暗驚嘆于這兩位主帥的“狂傲”。
蒙古十萬大軍枕戈以待,這二位非但不懼怕,反而戰意熊熊。
本來他還對北伐有些擔心,看到宋軍的陣容,再聽到這兩位主帥的話語,他的憂慮去了大半。
想想也是,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皇帝怎么會北伐?
大軍前軍陣列中,陜西副都統制張中夏夾雜在千軍萬馬之中,打馬而行,心頭不無感慨。
曾經的臨安城地痞流氓,官員們嗤之以鼻的人渣,現在竟然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北伐西路大軍前軍統制官。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時也命也,他張中夏終于活出了人樣。
也許下一次出征,他就是一路大軍主帥了。可他張三張中夏,才不到三十歲而已。
說起來,要不是十年前那一個冬日遇見皇帝,他的一生還不知道是什么情形,鋃鐺入獄,橫尸街頭?
皇帝知遇之恩,提攜之情,粉身碎骨難以報答。
“張中夏,你這胡子剃了,年輕了許多!”
炮兵統制官曹二雄和副都統制吳峰打馬經過,向張中夏打招呼。
“張三,杜二,這一次,咱們可要并肩作戰了。你我兄弟,可不能把臨安子弟的臉給丟了!”
獨手的吳峰,依然是慷慨激昂。
“放心吧!吳衙內,不會讓你占上風!”
杜二興致勃勃回了一句。
曹二雄和吳峰打馬離開,張中夏看著二人的身影,感慨道:
“吳峰失去了一只手,但縱橫沙場,豪情不減。實在是令人羨慕啊!”
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但吳峰豪邁,真是天生的軍人。
“三哥,說的是。不知不覺,你我已經從軍八年,已經是徹徹底底的老兵了。”
杜二心頭,也是起了感慨。
說實話,如果讓他脫離軍中,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杜二,你還記得當年你我兄弟和陛下初遇的情形嗎?”
回首往事,張中夏下意識問起了自己的老兄弟。
“怎么可能忘記!”
杜二一本正經地說道,眼神中都是向往。
“三哥,當年要不是陛下提攜,咱們兄弟哪有今天!說起來,兄弟們都是托三哥的福氣!”
“杜二,北伐是硬仗,怕嗎?”
張中夏點點頭,回到了北伐的戰事上。
“三哥,都混到副統制了,我還怕啥?妻兒老小一大堆,都有朝廷養著,皇帝待咱們兄弟天高地厚之恩,無以為報。要是戰場上真玩完了,也算是報答了三哥和陛下的恩情,死得其所!”
杜二一副混不吝的表情,張中夏點點頭。
“杜二,你說得對!陛下看得起咱們兄弟,對咱們天高地厚之恩,咱們都得報他的恩情。馬革裹尸,以報君恩,這是咱們兄弟做人的根本。”
杜二說的是心里話,他自己心里也是這樣想的。
“三哥,你說的是!陛下的恩情,兄弟們不會忘記。可是三郎那家伙……唉!”
杜二說著說著,不由得一聲嘆息。
“杜三還好嗎?”
張中夏問了起來,察言觀色。
“那小子不爭氣,要不是陛下念舊,早已經被砍頭了。他現在被發配在澳洲,能吃飽穿暖,妻子都沒有受到牽連。這已經是大幸了!”
提起了弟弟,杜二沒好氣地一句。
臨安“七匹狼”,其余六人都是混出了名堂。正如皇帝所說,大宋戰事頻繁,不缺建功立業的機會。一眾兄弟當中,出事的只有杜三一人,真是讓他這個親哥哥顏面無存,痛心疾首。
“杜二,看開些吧。等打完了北伐這一仗,咱們向陛下請旨,一起去澳洲看看杜三。現在都是蒸汽船,來往最多兩三個月。也順便見識一下我大宋的海外疆土。”
張中夏躊躇滿志,安慰起了杜二。
“三哥,說定了!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看海外什么樣,順道看看那臭小子!”
杜二的情緒,立刻高漲了起來。
“一言為定!”
張中夏鄭重其事說道。
他已經有了妻兒,是時候回去看看他的兄長了。
“三哥!二哥!”
大隊騎兵滾滾從隊列旁越過,馬上一名年輕軍官,興奮地向張正思和杜二揮手致意。
“高虎!”
張中夏和杜二,都是興奮地叫了起來。
“高虎,你也去太原嗎?”
杜二大聲問了起來。
高虎、高國壽等幾個弟兄雖然都在西北軍,但平日里軍務繁忙,除了逢年過節,很難見上一面。想不到這一次大軍北伐,竟然給遇上了。
“三哥、二哥,我帶麾下騎兵,隨呂文德將軍去河北,可能要攻打燕京城,恢復河北!你們保重!”
高虎說完,揮揮手,匆匆打馬離去。
“高虎,保重!”
張中夏望著高虎遠去的背影,心頭充滿了不舍。
“三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兄弟們都有了出息,你應該高興才是!”
杜二一本正經地說道。
張中夏一怔,隨即釋然。
他總是把高虎等人當小孩子看。不知不覺,他們已經是軍中的骨干將領,已然長大。
這一次北上,希望他們建功立業,好好干出一番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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