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建武四年，初冬，十一月初二，晨時，汴京城。
汴京城墻上，宋旗高高飄揚，城墻上下，一直都護城河外，鐵甲銳士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城墻上火炮幽幽，城內外更有鐵甲騎士來回巡察，警戒的長龍由城內伸出城外，沿著官道蔓延數里。
數萬大軍虎視眈眈，注視著城內外任何的風吹草動。
而在南外門外，護城河以南，晨光照射之下，一眾金國宗室，妃嬪，汴京城官員等，均是跪伏于地，人人身著青袍，以頭伏地，戰戰兢兢。
一百多年前，靖康之難，就是在距南外門南五里的青城，金軍大肆搜掠后，立張邦昌為帝，國號“大楚”。隨后分兩路北撤；一路由金國宗室完顏宗望監押，包括宋徽宗、鄭皇后及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等一行人沿滑州北去。
另一路由另一位金國宗室完顏宗翰監押，包括宋欽宗、朱皇后、太子、宗室及大臣孫傅、張叔夜、秦檜等人沿鄭州北行，其中還有教坊樂工、技藝工匠等數千人，攜文籍輿圖、寶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10萬人等北返。
由于發生在北宋靖康年間，史稱“靖康之恥”。又因靖康元年為丙午年，亦稱此事件為“丙午之恥”。
而今106年后，宋人殺回來了，盡管金皇攜臣外逃，但汴京城，如今已是宋人的天下了。
這一次，金國宗室變成了受宰割的一方，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忽然，遠遠的官道上，鐵騎從龍而來，禁軍精騎簇擁之下，文臣武將分布左右，大宋天子趙竑朱衫黑冠，腰懸王劍居于其中，不怒自威，由東向西而來。
“萬歲！萬歲！萬萬歲！”
沿途大宋將士揮舞著手中的刀槍，所有人異口同聲，響徹了原野和天際。
“萬歲”聲中，趙竑打馬而來，他向萬軍揮手致意，面色卻是凝重。他很快到了護城河外，目光看向汴京城高聳傷痕累累的城墻，趙竑面色凝重，抬起手來，輕輕一壓。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立刻停止，城墻內外，一片鴉雀無聲。
趙竑凝神端詳著眼前的東京城墻，不由得一陣恍惚。
九年前，他曾為大宋皇太子出使這里，九年不見，東京城更殘破了。
百年前輝煌壯麗的東京城，成了這副模樣？
趙竑下馬，對著眼前見證歷史、見證屈辱、見證大宋浴血重生的古城墻，大聲喊了起來。
“東京城，你的不肖子孫，回來了！”
趙竑對著東京城，彎腰九十度一揖。
跟著大宋天子下馬的群臣們，紛紛一起，跟著他們的皇帝鄭重一禮。
百年之恥，他們終于洗刷！
萬軍肅穆，護城河外跪伏的金國宗室妃嬪等人，更是哆哆嗦嗦，戰戰兢兢。
“臣崔立，見過陛下！”
獻城有功的崔立，向趙竑磕頭。
“崔立，平身吧！你獻城有功，又沒有濫殺無辜，朕自會重重賞你！”
盡管不齒此人的卑鄙，但該做的還是要做到。
“謝陛下天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崔立謝完恩爬了起來，滿面紅光。
“大金國王太后、徒單皇后及一眾后宮妃嬪，金國宗室荊王完顏守純、梁王完顏守恪等，跪拜大宋天子！”
金國宗室、金國皇帝完顏守緒的兄長完顏守純開口，強作鎮定，但顫抖的身子出賣了他。
“大金國？世間從此再無大金國了！”
趙竑冷哼一聲，指了指眼前的汴京城。
“你們不要忘了，這里曾是我大宋國都，你們曾在這里犯下了滔天罪行。我們今天來，是拿回屬于我們宋人自己的東西，天經地義，堂堂正正。而你們，要為你們祖先犯下的罪孽承擔責任。你們準備好了嗎？”
這一刻，他忽然心平氣和，對這些跪在地上的可憐蟲，沒有了那么多的憤恨。
自己不爭氣，難道要怪強盜嗎？
“大宋天子，天下有德者居之。大宋王師兵臨天下，大宋天子威加海內，不會難為這些孤兒寡母，手無寸鐵的亡國之人吧？”
跪在人群前面，一身青衣的半百婦人，輕聲說道。
“大宋天子，宋金之仇不共戴天，我等無話可說。但請你看在溫國公主的情分上，網開一面，放過這里面的婦孺老幼吧。”
作為金國公主完顏春的伯父，完顏守純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看在溫國公主的情分上！
趙竑不由得一陣頭疼。
“要不是看在溫國公主和皇子的份上，你們早都被砍頭了。”
趙竑對著一眾跪著的宗室妃嬪們，提高了聲音。
“朕曾答應過溫國公主，只要你們肯歸順于大宋，朕必善待你等宗室妃嬪。非要弄到如此地步，咎由自取。”
趙竑走近了幾步，對著青衣的半百婦人。
“你是金朝的王太后吧，你聽好了，我大宋是禮儀之邦，朕不會殺你們。看在溫國公主的面子上，朕也不難為你們。從今以后，你們也是大宋的子民，全部遷往金陵、臨安等地。不過，你們的子嗣，三代不能為官，來為你們祖先犯下的罪孽懺悔。”
這些人，應該慶幸沒有被蒙古國滅國，要不然就如歷史上一樣，宗室女子全部淪為蒙古貴族的玩物，宗室男子則或被殺或成為蒙古貴族們的奴隸。
“謝大宋天子天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國王太后磕頭，渾身發抖說道。
“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宗室妃嬪，個個都是磕頭，人人放下心來。
雖然說一夜之間淪為平民，但命保住了，也沒有受到凌辱，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要謝，就謝你們有一位好公主吧！”
趙竑說完，上了馬，眾騎環繞，向城中而去。
完顏春，他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崔立還要跟上，卻被許勝攔住。
“崔將軍，陛下要進城議事。將軍先回府歇著，陛下隨后再召見將軍。”
崔立無奈，只好遠遠跟著大隊后面進城。
“陛下，是不是太便宜這些宗室妃嬪了？”
魏了翁打馬在后，輕聲一句。
“自金國遷都河南，快二十年，他們都沒過過幾天安心日子，就算了吧。一來他們不是當年靖康之恥的元兇完顏宗翰等人，二來朕畢竟要給金國公主一個人情。朕和她，可是有一個兒子。”
趙竑搖頭說道，眾臣紛紛點頭。
皇帝風流債那么多，這就是代價。
“陛下，崔立那邊怎么辦？”
魏了翁跟著問道。
“重賞他，賜他一個閑職。就這樣吧。”
眾騎進城，沿著御街向前，州橋依舊，相國寺卻是大相徑庭，城中破爛不堪的景象，讓人直搖頭。
“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車競駐于天街，寶馬爭馳于御路。八荒爭湊，萬國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想當年的東京城富裕風流，風華絕代，如今殘破如此，讓人唏噓啊！”
宰相真德秀，悠悠嘆出一句。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當年東京城節物風流，人情和美，如今看起來都是惆悵和憤恨。靖康之恥，刻骨銘心啊！”
兵部尚書魏了翁，也是感慨萬千。
“不錯！落后就要挨打！自強才是根本！”
趙竑打馬向前，看著眼前的皇宮，指了指皇城正南門。
“這里還是改回宣德門，外城的南城門還是南薰門，東京城還是東京城，一切都照舊吧。”
既然東京城回到了大宋治下，一切都回復原狀吧。
“陛下，莫非你要遷都河南，重回東京城？”
真德秀下意識問道。
“陛下，東京城雖然殘破，但方圓六十里，仍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城，比燕京城還要大上一半。陛下遷都東京城，也可讓中原早日恢復生機。”
魏了翁跟著一句。
中原殘破，如果皇帝遷都東京城，用不了幾年，這里就會天翻地覆，很快繁榮起來。
“遷都東京城，朕會考慮的。”
趙竑輕輕點了點頭，心里也是意動。
疏通汴河及故河道，輕車熟路。但如果要遷都東京城，黃河改道回北線，解決黃河泛濫之苦，將是他首先要解決的大事。
進入火器時代，燕云十六州的地形優勢，已經沒有那么重要了，他也不打算在燕京定都。
東京城，或許正是遷都的首選。
進了皇城，進了皇宮，站在大殿之前，趙竑心里思量著問道。
“窩闊臺那邊，有消息嗎？”
“回陛下，韃靼大軍在兩河慘敗，數年之間，已經沒有能力再覬覦中原了。”
曹友聞的稟報，讓趙竑笑了起來。
“曹大將軍，朕不是擔心他窩闊臺進犯，朕是問，他有沒有遣使求和？或是派使節臣服我大宋？”
大宋數十萬銳士，火器犀利，騎兵眾多，足可以縱橫天下，又豈會怕一個殘兵敗將的窩闊臺？
曹友聞的臉，立刻紅了半邊。
“陛下，韃靼一方，還沒有派來使者。”
魏了翁看著趙竑，小心翼翼回道。
他生怕皇帝暴起，來個用兵草原，那可就太過激進、太過冒險了。
“余玠接替麻仲守西域，呂文德守整個西夏，孟珙守河東，杜杲守河北，王堅守陜西。朕倒要看看，窩闊臺能堅持幾年？”
趙竑冷冷一句，立刻做了安排。
“陛下，中原之戰后，臣該去哪里？”
曹友聞不由自主問道。
“到時候你就留在兵部，操練水軍將士，朕準備對日本用兵。到時候大軍東進，一舉滅了日本。”
“臣遵旨！”
曹友聞領命，退到一旁。
果不其然，皇帝要對日本用兵了。
“陛下，歸德府和襄陽府軍報！”
許勝過來稟報，趙竑拿過軍報一看，輕輕搖了搖頭。
一切，都和歷史上幾乎一模一樣。
第一份軍報上，金將武仙集重兵猛攻襄陽城，被襄陽守將孟瑛打敗，死傷慘重，武仙戰死殉國。
第二份軍報，歸德府的金軍內亂，忠孝軍提控蒲察官奴殺金國歸德府守將石盞女魯歡，及金皇完顏守緒隨行的大臣李蹊等三百人。完顏守緒又因蒲察官奴跋扈，捕殺了蒲察官奴。
一場內亂下來，金軍死傷三千余人，元氣皆喪。金皇完顏守緒，不得不逃亡到了蔡州。
歷史上，金皇完顏守緒就是死在了蔡州。
趙竑心頭暗暗嘀咕，蔡州城內，應該有一處叫幽蘭軒的地方吧。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