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火車一路北上，
先在固陽停了一天，回龍山11隊去看了看，為了防止羅三爹說他過來是蹭梨子的，陳建國還帶了兩盒雞仔餅和兩條叉燒當手信，然后拎著一袋梨子五只雞走人，
關于價值不對等這種事，連社員們都不在意，送行的時候還笑得格外開心，陳建國也就不在意了。
他擔心五只雞可能熬不到北京，便干脆回了趟小縣城，在家里住了兩天，分了半袋梨和兩只雞拎去丈母娘家，又孝敬了老丈人兩百塊錢，
雞不能多給，要不然會有養資本主義尾巴的嫌疑，別的倒無所謂。
家里人都挺好，爺爺奶奶身體健康、外公外婆滿面紅光、弟弟妹妹成績進步、陳家灣一片安詳，就連勞動農場里的右隊運動員們也都像模像樣，似乎外面又刮緊的大風一點都沒有影響。
騎著小紅馬遛了兩天狗，最后發現只有兩條老狗有點夠嗆，
雖然還能跑幾步，卻跑不太遠，跟它們年輕的時候不能比，陳建國只能早上帶著它們出去遛一遛，算是活動活動筋骨，
倒是小紅馬還是一如既往地強健，半道都不用歇，馱著陳建國能一口氣跑到陳家灣。
為了防止后繼無狗，恰好不知道是排行老幾的爺爺家里又下了狗崽子，陳建國便一窩給抱走，留三只在家里跟老狗作伴，另外三只準備帶去北京，論看家護院、通人性，什么狗都比不過土狗。
期間抽空找馬文英和趙躍民喝了頓酒，給他們補了一份結婚禮物，忙完之后，便再次啟程北上。
再怎么磨磨蹭蹭，終歸還是到家了。
陳建國背著挎包，懷里抱著個紙箱子，里面放著三只小奶狗，深吸一口氣，雄赳赳氣昂昂進了大門。
馬秀英正抱著大孫子在院子里遛彎，見到兒子回來，第一句話就是，“羊不產奶了，你看是賣了，還是宰了吃肉，另外再去買只奶羊回來。”
陳建國垮著臉，親媽變臉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好歹等我把東西放好再說吧，以前可不這樣。
讓他欣慰的是，小家伙見到親爹，樂得在奶奶懷里直蹦跶，伸著手咿咿呀呀，一看就是在求抱抱，
可惜現在他身上一團糟，小縣城的規矩是出遠門回來不能抱小孩，必須要洗漱后才能抱，迷信的說法是怕帶回來臟東西，科學的解釋是避免細菌感染，更別說他在路上奔波了三天，整個人都有點發餿。
馬秀英抱著大孫子走了過來，看見他懷里的紙箱，不禁有些好奇，“哪兒來的狗？”
陳建國嘴角微抽，老媽來北京大半年，口音都變了，還學會了兒化音，
隨即說道，“回了趟老家，從陳家灣抱的，留了三只在家里，這三只就帶過來了。”
馬秀英點點頭，“家里兩條狗確實老了，抱就抱吧，有幾條狗還熱鬧點，還能看家。”
陳建國先把狗放在雜物房，9月初的北京還不是很冷，便去羊圈旁邊隨便扯了點稻草給它們墊在箱子里做窩，改天再建個狗窩給它們住，
這些稻草本來是用來引火的，北京也有稻谷，房山長溝御塘稻、海淀京西稻、順義清水稻并稱為北京地區三大優質稻，門頭溝那邊也有不少稻田，陳建國之前去釣魚的時候看見他們那里有成堆的稻草，便掏兩塊錢買了兩車稻草拉回來生火用，大半年了還沒用完，
扯稻草的時候順便看了看奶羊，身體養得挺好，圓鼓鼓的，一看就很壯實，不過這種小尾寒羊產奶期最長也就7/8個月，確實也到了斷奶的時候，
陳建國安頓好狗崽子，想了想說道，“不宰也不賣，我給拉回河對岸村里去，給羊配種了再拉回來，明年還能生窩小羊羔，奶羊就另外再買一只，兩只羊輪著換，一年四季都有奶。”
馬秀英倒是無所謂，“也行，”
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那么多羊，家里養得下么？”
一只兩只羊還不打緊，再多的話，這片小空間就容不下了，院子里也會臭烘烘的。
陳建國抓抓腦袋，指著外面說道，“對面好像有塊小空地，旁邊也沒有人家，我找居委會馬大姐商量一下，租下來搭個小棚子當羊圈。”
割尾巴運動主要是在農村，城里倒是沒什么人管，主要是沒地方發展家庭副業，連人住的地方都不夠呢，哪來那么多地方養雞養鴨，便讓陳建國鉆了空子，
萬一真有人吃飽了撐著舉報，只要居委會不介意少一份租金收入，那就讓人把羊拉走唄，大不了他每天到村里找熟人買新鮮牛奶去，最多就是麻煩了點，又不費什么事。
馬秀英一聽，當即說道，“我去跟她說。”
說著便抱著大孫子出去了，如今她在這條巷子里比陳建國還混得開，辦這點小事輕而易舉。
小愛華要了半天抱抱也沒要到，不禁嘴巴一撇，哇哇大哭，馬秀英趕緊抱著孫子跑起來，“哦哦哦，我們出去玩兒咯。”
陳建國站在院子里發了會兒呆，隨后打水洗澡洗衣服，等他忙完坐在檐廊下躺著，母親還沒回來，
自打小家伙出來之后，自己在母親面前的地位下降有點嚴重啊，要是擱以前，不說殺雞割肉，最少三菜一湯已經上桌了吧，現在卻一切自理，甚至還沒一只奶羊重要。
躺著躺著，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身邊有人，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梅映雪連工作包都沒放下，正拿著件薄毯往他身上蓋，
陳建國哈哈一笑，拉住小梅的手，“下班啦。”
小梅甜甜一笑，“媽又帶小華出去了吧，我這就去做飯。”
“沒事，不餓，”
陳建國伸手將她拉到懷里抱著，小梅嚇得身體微僵，睜大眼睛看著院子門口，就怕婆婆突然回來，
光天化日呢，成何體統。
陳建國嗅著她身上的香氣，閉著眼睛笑道，“放心，在媽開門之前，我肯定能知道。”
聽到這話，梅映雪才身體一軟，微笑著靠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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