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劍尖即將沖破顧清秋的心臟時,追云的手不受控制的停了下來。

  顧清秋溫柔一笑:“你真蠢,難道你以為我這傀儡蠱是白練的嗎?”

  “我這些日子以來苦練蠱術,日夜都受蠱蟲折磨,難道還會對付不了你?”顧清秋眼神陰狠,將追云上下打量了一眼,“都是當別人的奴才,你為何就不肯順從我?難道我待你不夠好?”

  “你在太后那,不也是一條狗嗎?”顧清秋冷笑道,“太后待你又有多厚道?”

  顧清秋的每一句話,都讓追云額間青筋畢露,他死死地握著劍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也不能將劍尖往前送一分,分明他已經用盡了全部的控制力!

  他的不自量力,顧清秋都看在眼里。

  追云還想要繼續,卻被半夏一掌打暈了。

  顧清秋“哇”地一聲,大口的鮮血從她的嘴里流出。

  剛才半夏就察覺到顧清秋的異樣了,現如今一看,她竟然沒看錯!

  顧清秋扶著桌子,那些痛苦在全身蔓延,恍惚間,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全身的骨頭碎了。

  顧清秋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充斥著不安:“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之前她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情況!究竟是為什么?

  顧清秋死死地捏住了一雙手,過了許久,她體內的痛苦方才緩緩平靜下來,她睜大了一雙眼睛,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難道這跟追云的反抗有關?”顧清秋喃喃地說了一句,眼底劃過一道恨意。

  她無比的怨恨云天,怨恨云天故意留下一手,怨恨云天故意折磨她!

  “奴婢覺得……或許真跟追云的反抗有關。”半夏低聲道,“之前您給人種下傀儡蠱后,都不會即刻操縱他們,而是等到傀儡蠱徹底長在了他們體內,才會開始您的計劃,或許……是傀儡蠱在追云體內待的時間不夠久的緣故。”

  半夏分析道:“況且追云本就是習武之人,他的心性應當比太子殿下乃至宮中那些個宮人們更堅定。”

  顧清秋緩慢地閉上了雙眼:“你說得有道理。”

  顧清秋暗自咬牙:“可我沒時間了!”

  若是再不控制追云,追云遲早會跟郭將軍通氣!到那時,她將再無退路!

  顧清秋的手指緊扣著桌沿,她一字一句道:“縱然是反噬又如何?我練了那手札上的內功心法,固然是云天留下的陷阱,但也依舊能讓我暫時控制這些蠱蟲!最少三年內,我都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多一些痛苦罷了!”

  而這些痛苦與無法站在那至高之位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這,顧清秋的眼底充滿了恨意:“再修整幾日,待我徹底控制了追云后,我們就立刻動作!”

  她要做的,就是在大軍修整好后,打皇帝一個措手不及!

  ……

  此時此刻,城郊的空地上,大軍整裝待發。

  營帳內。

  鄭立站在謝宴面前,背微微弓著。

  “全聽謝大人吩咐。”鄭立在外人面前,對謝宴十分不滿,但那都是做給皇帝看的。

  實則他對謝宴這位年少成名的將軍十分敬仰,這次皇帝將搜尋燕山叛軍的任務交給他與謝宴,他心中很是激動。

  謝宴微微頷首,眼神間透著冷意:“叛軍只有一萬多人,且多日來缺衣少食,不是每日苦練的禁軍對手,但……”

  聞言,鄭立面露疑惑。

  謝宴十分警惕,并未直接說話。

  一直到岳明跟岳榮兩人守在了營帳外,他才道:“但我們此行的目的,并非是將叛軍全部殲滅。”

  “留下一半的叛軍給太子妃。”

  謝宴最后一句話,讓鄭立愣住了。

  “留下一半的叛軍給她?”鄭立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為何?太子妃如此陰險狡詐之人,不該是將她連同叛軍一塊除掉嗎?”

  謝宴眼眸微冷,淡淡道:“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

  鄭立立刻搖頭:“下官只是有些奇怪。”

  說罷,他又舉起手發誓道:“下官雖說恨極了太子妃,卻也不是公報私仇之人,下官方才所言,皆是替您考慮!”

  鄭立對顧清秋可謂是恨之入骨,但他拎得清,什么時候該干什么,什么時候不該干什么他比誰都清楚。

  除去顧清秋所做的那些可惡的事外,他對顧清秋的忌憚也不少,在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時,他就聽說過顧清秋的大名了,誰人不知太子為了顧清秋得罪了裴家?一個能有這樣心機手段的女人,絕不能小覷。

  鄭立還以為謝宴是不將顧清秋一介女流之輩放在眼里,急得眼中都要噴火了。

  一直到門外岳榮懶洋洋地掀開營帳:“鄭將軍,你就放心吧,對太子妃的能力,我家大人只會比你更清楚。”

  “我家大人神機妙算,每一步都是算計好了的,你若是不信,就且等著瞧吧。”

  鄭立將信將疑的應下,但眼中的擔憂仍然十分明顯。

  禁軍緩慢的收攏,燕山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經被大軍包圍。

  燕山極大,但真正可以行走的出入口就那么幾個,大軍若想行軍,所能走的路就更少了。

  一直到禁軍緩慢的朝著山腹中進軍,山谷中的叛軍方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探子站在簡陋的哨塔上,目光警惕的看著四周,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在灌木中,一處正在反射著白光。

  這些叛軍都是在越州訓練出來的,雖說餓了幾個月,但警惕性不弱,在發覺了這個異樣后,他立刻跟同伴說了此事。

  “快去稟告將軍!”他疾言厲色道,“咱們的藏身之所恐怕被發現了!”

  下面的傳信兵臉色一白,趕緊小跑到了郭將軍的營帳中。

  此時,郭將軍與顧清秋坐在營帳中,正在共商大計。

  傳信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門口的守衛都來不及通報。

  顧清秋見狀,眼中劃過了一道嫌惡,她在宮里待久了,見到的是令行禁止的禁軍,像是郭將軍手下這批這樣散漫的病,還是頭一次見。

  一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在這些人身上,她的心不可避免的沉了沉,還是要盡快動作才行!

  傳信兵倉皇開口:“將軍!大事不好了!咱們的駐地恐怕被禁軍發現了!”

  這一句話,讓顧清秋再也沒了其他的心思。

  她一雙眼睛睜大了,死死地盯著傳信兵道:“你說什么?”

  “咱們的人在巡邏時發現四周的灌木中都藏了人!看那模樣,像是禁軍的鎧甲!”傳信兵驚慌失措道,“禁軍都已經摸到咱們這來了!”

  顧清秋立刻站了起身,她沒有片刻猶豫,就轉身囑咐郭將軍道:“立刻往原本定好的小路撤退!絕不能與他們硬拼!”

  此刻,顧清秋的腦海中劃過了許多念頭,但最終她什么都沒說。

  她知道,自己在那場大火中動的手腳恐怕是被人發現了,所以這些禁軍才會動作如此之快,竟然摸到了山谷來!

  郭將軍也很快回過神來,急聲道:“快快快!即刻撤退!”

  現在跟禁軍打起來,他手下這些兵都只有送死的份!只有盡快撤退,才能保全實力!

  他一聲令下,所有的將士都動了起來。

  然而為時已晚。

  只見從山谷外沖出了大量裝備精良的禁軍,他們一個個目光如炬,將郭將軍手下這些餓了好幾日的兵襯得像是逃荒的難民。

  顧清秋在瞧見這些禁軍時,便朝著追云使了個眼色。

  追云控制不住自己,不得已上前來保護顧清秋,而半夏則是抱著小皇孫,亦步亦趨的跟在顧清秋身后。

  郭將軍看到顧清秋后,眼神閃爍了一下,他立刻吩咐身邊的人道:“不必戀戰,能逃出去一個是一個!我們只要守著小皇孫在,就能東山再起!”

  他說完這話,就大步朝著顧清秋奔去。

  山谷雖然寬闊,但大批的軍隊涌入后,再寬闊的山谷也變得擁擠不堪,禁軍裝備精良,手起刀落便收割了一條叛軍士兵的性命。

  原本風景如畫的山谷,如今已經被鮮血染紅。

  顧清秋在追云的帶領下狼狽地行走在山林中,這都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到處都是雜亂的灌木,偶爾路上還有荊棘攔住他們的去路。

  但即便是如此,顧清秋依舊咬緊了牙關,腳步不停的跟在追云身后。

  追云跟幾個暗衛一言不發,將面前的阻礙全部清理干凈,護送著顧清秋三人往前走。

  然而,他們的去路被人攔下了。

  郭將軍帶著幾十個親衛,氣喘吁吁地站在顧清秋對面。

  他見到顧清秋,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太子妃。”

  郭將軍長得憨厚老實,若是單從表面上看,定會被他這副憨厚的模樣所騙。

  就在半夏放心的走過去時,卻被顧清秋一把拽住了。

  “郭將軍這是何意?”顧清秋冷下了一張臉,一雙杏眼此刻微微瞇起,仿佛是在暗中伺機而動的毒蛇。

  郭將軍又是憨厚一笑,不過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跟憨厚搭不上關系:“太子妃,您不如就將小皇孫交給我,我保證,定會好好輔佐小皇孫。”

  他說著,眼神又在顧清秋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顧清秋即便已經生過孩子,但容貌身段依舊如初,甚至還多了幾分風情,她向來都知道自己的優勢在何處,極為重視自己的臉蛋,而今她身處險境,卻也依舊美貌動人。

  郭將軍看著這樣的顧清秋,突然一笑:“若是太子妃愿意委身于我,我也不是不能留下你的性命。”

  一想到顧清秋的太子妃身份,郭將軍便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上前去抓住顧清秋。

  然而追云卻在此時拔出劍,攔在了郭將軍面前。

  “倒是條忠心的狗。”郭將軍冷冷一笑,但他身后這幾十個親衛都是隨他從刀山火海中走出來的,根本不畏懼追云這幾個暗衛。

  “太子妃,你只需要老老實實地,我自然會好好待你。”郭將軍笑了一聲,眼中滿是欲望與野心。

  早在見到顧清秋與小皇孫時,他心中的這個念頭便不可避免的升了起來。

  一個貌美的寡婦帶著一個還未足歲的孩子,能掀起什么風浪來?他倒不如利用這個機會,挾天子以令諸侯!到那時,他又何必跟之前一樣,像是一只陰溝里的老鼠四處逃竄?

  就連皇帝那樣昏庸好色之輩都能穩坐皇位幾十年,他又何嘗不可?

  這個念頭,在今日達到了頂峰。

  與他一塊逃出來的將士們,除去他的幾十個親衛,其他人是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謀害顧清秋與小皇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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