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莫威與熊遠見面時,曾聽熊遠說過,燕煜身上中了毒,命不久矣,加上燕煜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一個不被寵愛被受欺負廢柴皇子,莫威從一開始并未將燕煜放在眼里,只以為燕煜是走了大運,撞上了父兄皆死的好事,這才能登基為帝。

  然而燕煜登基后,所做的每一樁事,都讓世家倍感威脅。

  作為燕國的兩大世家之一,莫威決不允許莫家被威脅,他與熊遠一拍即合,想要借楚國之手除掉燕煜。

  然而今日這一番交談,莫威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明顯,他向來是一個相信自己直覺之人。

  于是,在意識到了異樣后,他立刻起身告辭,離開了這。

  燕煜目送莫威離開,眸光一閃,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問學站在一旁,莫威一離開,他再也憋不住心中的不滿,咬牙切齒道;“陛下,他們現在是裝都懶得裝了!莫威方才與您說話的時候,半分敬意都沒有!”

  “是啊。”燕煜點點頭,對此卻沒太大感受。

  真正讓他介意的,是剛才莫威的眼神。

  片刻后,他緩緩出聲:“你有沒有覺得……莫威已經知道朕中毒的事了?”

  聞言,問學呼吸都急促了:“這……這怎么可能呢?您身上這毒誰都不知道!就連宮中的太醫都不知道!”

  “不要小看莫家與熊家的實力。”燕煜搖了搖頭,“他們是燕國底蘊最豐厚的世家,自然會有我們不曾掌握的關系網。”

  “而朕在朝堂上吐血一事,也不是秘密。”燕煜沉吟片刻,道,“他們有所懷疑也是在情理之中。”

  越是聽燕煜說這些話,問學內心就越是憤怒。

  “都怪那長寧郡主!您待她用情至深,她竟然是個心狠手辣的!給您下了這樣厲害的毒!就連高僧都束手無策!”

  問學一雙眼睛變得赤紅,咬牙切齒地罵著。

  燕煜閉上雙眼,感受著體內噬心一般的疼痛,一雙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陛下!”問學見狀,頓時慌了。

  就在他想要去請太醫來時,卻被燕煜制止了:“不必了。”

  “不過是一件小事。”燕煜輕描淡寫道。

  問學眼里滿是淚:“陛下,您若是再操勞下去……只怕……只怕這身體更吃不消!”

  燕煜擺了擺手:“不過是一條賤命罷了。”

  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開恩了。

  就在這時,一枚飛鏢直直地朝著書房內的言語襲來。

  燕煜目光銳利,立刻抬起頭。

  問學動作更是快,在飛鏢入內時,便用雙指夾住了飛鏢。

  “是誰!”問學恨聲道,“是誰要刺殺陛下!”

  這樣的動靜,早已驚動了其他守衛。

  然而燕煜在看見這枚飛鏢后,溫潤如玉的表象終于出現了一道裂痕,他抓住了問學的手,一字一句道:“不要驚動其他人。”

  問學不解,但在瞥見燕煜難看的臉色后,立刻答道:“屬下明白。”

  莫威去而復返,看著緊閉的房門,他心懸到了高處,大聲喊道:“陛下!陛下您沒事吧?”

  “可是有刺客?”

  片刻后,書房內響起了燕煜懶散的聲音:“并無刺客,方才不過是問學折騰出的動靜罷了。”

  “你也太疑神疑鬼了,一只老鼠,竟然也能讓你害怕。”燕煜輕嗤了一聲。

  緊接著就是問學“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的聲音,他求饒道:“是屬下失誤!還請陛下責罰。”

  聽著屋內的動靜,莫威臉色變換不定。

  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老鼠?

  問學作為燕煜身邊最貼身的暗衛,怎么可能被一只老鼠嚇得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若是無事,莫大人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屋內又傳來了燕煜的聲音。

  莫威眼珠子一轉,嘴上應著:“臣這便走。”

  同時,他加快了腳步,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腳踹開了書房的大門。

  然而屋內的景象卻讓他愣在了原地,只見在書房內,并非是他想象中的燕煜被劫持的景象。

  書房內只有燕煜跟問學兩人,問學正跪在地上,臉上滿是懊惱。

  任由莫威怎么看,都無法從這間書房里看到第三個人的存在。

  他懊惱地站在門口,心中思索著該如何將自己今日的過錯掩蓋過去。

  這時候,卻聽見燕煜冷笑了一聲:“莫大人,朕知道你心急,但卻不知你心急至此,朕還沒駕崩呢,你便等不及……”

  “臣絕無此意!”莫威立刻跪在了地上。

  燕煜的眼神太具有壓迫感,他背后汗毛豎起,想也不想就俯身在地,額頭緊貼著地面:“陛下明鑒啊!臣對陛下!對燕國忠心耿耿!”

  莫威一連喊了好幾句,燕煜方才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莫大人,今日一事,可不能再出現第二次了。”

  “朕也是顧念你立功無數,又是兩朝元老,這才網開一面,不然就單單是你剛才持兵器闖入的罪過,就足夠讓你們莫家滿門抄斬了。”

  燕國的規矩擺在這,除了暗衛以外,任何人接近皇帝都不能佩戴武器,一旦帶了,那便是默認心存了謀反之心。

  聞言后,莫威背后冒出了一陣冷汗。

  他方才一時情急,竟然忘了自己的偽裝。

  眼見莫威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燕煜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待欣賞夠了莫威變幻莫測的臉色后,他才抬起手:“朕要休息了。”

  “謝陛下不殺之恩!”莫威抬起頭,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樣。

  一直到離開了這間宅院,莫威的臉色才唰的一下沉了下來。

  他一肚子的火沒地發,索性便將腰間的長劍抽了出來,帶著厚重劍鞘的長劍被他用來當做發泄的玩意兒,一股腦的砸向身邊的人。

  他一邊砸一邊在心中惡狠狠地想著——且得意這幾日吧!再過幾天!我倒要看看你還怎么得意!

  書房內,一片寂靜。

  燕煜手中捏著一枚飛鏢,正是問學剛才攔下的那一枚。

  他沉寂已久的雙眸中,迸發出了亮光。

  見此情景,問學滿腹疑問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他滿臉不解,“陛下,這分明是有人要刺殺您啊!”

  然而,燕煜卻在這時嘆了口氣。

  面對問學的不解,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并不是刺殺,相反,這枚飛鏢的主人是來救朕的。”

  聞言,問學怔了怔:“救您?您是說您體內的毒……這飛鏢的主人能治?”

  說到這,問學已經站了起身,仿佛只要燕煜說一句能治,他就立刻要將這人抓回來一樣。

  燕煜搖了搖頭:“你恐怕不行。”

  問學不服氣:“為何?他既然給了您這枚飛鏢做信號,那就意味著他愿意幫您,您要是不愿意屬下動粗,屬下便三跪九叩的將他請來。”

  他滿心滿眼都是要替燕煜討到解藥,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地方去。

  片刻后,燕煜才緩慢說道:“并沒有這么簡單,若我沒有猜錯,這枚飛鏢的主人是……裴安臨。”

  “裴安臨又如何?裴安臨……”問學說到這后,一雙眼睛頓時睜大了,“裴安臨?是楚國那個裴安臨?”

  見燕煜緩慢點頭,問學一顆心便徹底沉了下來,他警惕道:“他們想要干什么?難道是想讓您用燕國做交換嗎?”

  聞言,燕煜苦笑了一聲。

  見燕煜這般神情,問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氣得站了起身,口中罵著:“他們裴家人當真是無恥!先是那長寧郡主假借給您解藥的理由在無相奇參中下毒,讓您剛解了毒又中了毒,然后這裴安臨一邊率領大軍圍攻我們燕國,一邊又用解藥威脅您!”

  問學口中碎碎念著,內心的怨氣幾乎要化作實質了。

  然而,燕煜卻心平氣和地說道:“其實裴安臨這般行徑,也不是為了威脅朕。”

  說到這,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起來:“我倒是覺得,他是想要跟朕談合作。”

  “談合作?”問學愣住了,“談什么合作?難道是要您割地賠款,再將解藥給您?”

  說到這時,問學滿是糾結。

  一方面他不愿讓燕煜再受折磨,另一方面,他也不愿意看著自己的國家成為……

  燕煜只需要看一眼問學,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不必擔心。”燕煜面上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容,“即便不跟裴安臨合作,邊境這三座城也保不住。”

  霎時間,問學猛地抬起了頭:“為……為什么?”

  “莫家跟熊家已經等不及了。”燕煜緩慢地開口,語調平緩,仿佛被盯上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一樣。

  問學急得團團轉,卻又不能表露出來,只能聽著燕煜慢悠悠的說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方才莫威一進來就盯著朕的臉瞧,他見朕在書房中還披著厚厚的披風后,眼中便浮現出了暗喜,但在瞧見朕臉上故意用作偽裝的脂粉后,又失望的移開了視線。”

  “依你之見,莫威為何會這樣做?”燕煜將問題拋向了問學。

  問學愣了愣:“為何?”

  “難道是……”問學腦中靈光一閃,聲調都變了,“他知道您中毒的事了?”

  “應該也只是有所耳聞,所以才會想要求證。”燕煜臉上是譏諷的笑,“不過巧的是,朕早已針對此事,做了偽裝。”

  “他們瞧見朕臉上的脂粉,只會以為朕是在扮豬吃老虎,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燕煜一笑,問學心中卻不是滋味,他鼻尖一酸,險些就要落下淚了。

  旁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

  現在燕煜這張涂滿了白色脂粉的臉上,在脂粉背后,是比現在更加蒼白的臉色。

  燕煜身中奇毒,本應該修生養息,他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如此一來,毒入骨髓,身體愈發差了,若是不用這一層脂粉,旁人只消一看,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身處在至高無上的皇位上,一舉一動都會被人放大,稍有不慎便會跌落萬丈深淵。

  思來想去,問學將那些情懷拋在了腦后,盯著燕煜一字一句道:“陛下,若是裴安臨當真有解藥,您不如就答應了他的條件。”

  “就算是丟了這三座城又有何妨?只要您的身體能好轉,這三座丟掉的城池,我們早晚能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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