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沒有回答,反而“呦”了一聲:“誰家的小姑娘?”
小孩身著手工繡制的火紅色萬福絨衣,腳下踩著出自同一人的萬福鞋,腳步一前一后側身站著,身姿不是很穩當,能看出來這種站姿是他照貓畫虎的行為,核心部分一點力氣都沒用上。
再往上看去,火紅色的衣服襯的小孩膚色越發白皙,像個剛出爐的瓷娃娃一般。
小嘴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兩邊淺淺擠壓出可愛的小酒窩嵌在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臉上。
眼睫毛又長又密,忽閃忽閃的讓那雙烏黑明亮、眼里滿是疑問與憤怒的眼睛更加好看。
等會...
瞎子摸了摸下巴,疑問是應該的,這憤怒從何而來?
小孩握了下肉拳,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詢問。
“我是解耳朵。”瞎子笑嘻嘻的回答。
小孩垂下頭,小腿邁開走到石凳前坐下。
“又是個解家人。”
語氣平平淡淡,甚至能感覺到一絲厭惡。
瞎子也跟著坐在小孩旁邊。
“怎么?在解家遇到解家人不應該?”
小孩搖搖頭,稚嫩的聲音回道:“應該,但我不想,我....”
他說著又停了下來,小臉上有些糾結,貌似是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該怎么去說。
瞎子也難得有耐心,讓小孩別著急,慢慢來。
“有一種吃的表面甜甜的、里面有些是酸的、有些是甜的、有些有核兒、有些又沒有...你知道這是什么吃的?”
一瞬間瞎子腦海中出現了許多符合這種條件的食物,甚至小時候在母族家中吃過的食物也浮現出水面湊熱鬧。
“具體點,太多了。”
小孩明顯愣了一下。
“這種吃的有很多?”
瞎子點點頭。
“光一個外甜里酸或者甜的就有很多種,奶糕、艾窩窩、炸糕、豌豆黃、糖火燒、黏糕、排叉等,這種條件僅在北平城就有數十種大類,而且我說的這些還能做出不同的口味。”
小孩眼里閃爍著星光,肉乎乎的小手舉起比出圓圈又壓扁的造型,焦急問道:
“這些吃的里面,有沒有扁的,然后用木桿子一個個串起來,上面還撒著芝麻吃起來甜甜的?”
“你說的是糖葫蘆?”瞎子忍不住輕笑一聲:“糖葫蘆就直接說糖葫蘆,說那么一大串描述做什么。”
原本還有些高興的小孩聽到這話,瞬間又失落下來,聲音低不可聞。
“我....沒出過門,糖葫蘆還是偷聽來的。”
瞎子愣了一下,幾秒鐘后說:“別指望我會對你說抱歉。”
小孩的拳頭再次緊握起來:“解耳朵你真討厭!”
“哈哈哈”
瞎子笑了幾聲,飛身又跳回墻上。
小孩見他要走,飛速倒騰著小短腿到圍墻下:“你要走?”
瞎子沒回答這句話,從墻頭上一躍而下。
“等我。”
小孩點點頭。
“好!”
畫面一轉,瞎子出門撞上往里走的解耳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話沒說快步離開。
解耳朵的爾康手還沒抬起來瞎子背影都看不到了。
撇撇嘴兩手繼續插入口袋。
嗯....
有點空。
手感怎么和剛剛有些區別?
不對!
解耳朵一把拽出口袋!
“我錢呢!!!”
.......
“兩串糖葫蘆,找您九毛。”
攤主遞出一把零零碎碎的散錢,瞎子點清楚后收入口袋,接過攤主用紙包好的糖葫蘆往回走去。
半小時后。
瞎子問也沒問,再次從那邊的墻頭翻入,聲音很輕巧,輕到小孩身邊的伙計都沒聽到有人進入院子。
瞎子默默的站在樹后,看著他們二人,等伙計轉過身才發現。
嘿呦?
熟人?
那我還藏什么?
“呦?誰家的小姑娘?”
一到熟悉的嗓音響起,坐在凳子上原本還板著臉的小孩兒瞬間由陰轉晴。
瞎子從樹后走出,手里還拿著一個用紙稍微包住一些的糖葫蘆。
解聞本想抽出折劍攻擊,一看是黑爺又收回自己的攻擊姿態,轉而咳了一聲:“那什么....黑爺,這是解家小少爺,不是小姑娘。”
瞎子腳步一頓,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眼睛亮閃閃盯著糖葫蘆的小孩。
“小少爺?男的?”
見對方說到自己,解雨臣端正姿態,幼嫩的嗓音說出不符合自己年齡的介紹。
“解家解雨臣,敢問先生真名?”
解聞“呃——”了一聲,蹲下身低下頭,視線朝下對解雨臣回道:“小少爺,道上人叫他黑爺,從來不.....”
“我姓齊,叫我瞎子就好。”
解雨臣皺皺小眉頭:“我有教養,不罵人。”
瞎子樂了。
“這不是罵人,稱呼對我來說只是一個代名詞,我有太多名字了,多到我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用過這個名字,道上叫的黑眼鏡就是其中之一。”
解雨臣沒有急著上前討要糖葫蘆,而是站在原地一本正經的說:“我想知道你的真名。”
瞎子哼笑一聲。
“不吃我就走了。”
“吃!”
解雨臣急忙攔在圍墻下伸出小手討要,想了想又覺得不合禮數。
小手一翻,一抹銀光閃過,一枚海棠花樣式的袖扣便落在手中。
解雨臣伸出缺了一枚袖扣的右手,又伸出握著袖扣的左手。
“一枚袖扣換兩個糖葫蘆。”
“精雕血玉換糖葫蘆,小少爺真會做生意。”
瞎子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很正常。
“慢慢吃,我走了。”
“等等!”
解雨臣出聲阻攔,伸出另一串糖葫蘆。
“我吃一串就夠了,這個是給你的。”
“要我說……”后面的謝謝兩個字還沒說出聲,解雨臣打斷道:
“不客氣,還有,解家內院,禁止外人通行!”
最后四個字一出來,小孩兒坐在石凳上,一手放在桌面,軟乎乎的臉繃緊,烏黑的眼里居然有著微弱又熟悉一絲嚴肅。
瞎子歪頭嘴角含著笑容。
不愧是解九的孫子,嚴肅的模樣如出一轍,就是多了個糖葫蘆,看起來少了幾分高高在上,多了些孩子的童真。
“走了!”
瞎子轉身,擺擺手飛身躍出,短短幾秒鐘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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