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禍水 > 第78章 五年抱仨
  梁紀深拾起遙控器開電視,沒應聲。

  電視在播報財經新聞,男主播字正腔圓地念著稿,他平時不看影視和綜藝,只固定收看四個頻道,冀省電視臺,冀省財經,中央一套和動物世界。

  何桑問過他,為什么看動物世界?

  他回答,喜歡原始的征服和廝殺。

  梁紀深的骨子里,一如他渾厚英氣的皮囊,藏了一匹野狼。

  “宋小姐想見你了,所以你趕著回去。”

  何桑腳后跟的刀口繃得更緊,針扎的痛。

  男人抱著她返回客廳時,順手拉上了窗簾,陽光被擋住,室內光線昏蒙蒙的,他隱匿在黯淡中,面孔虛虛沉沉的,不真切。

  “你見完宋小姐,直接回中海嗎?”她呼吸絮亂,嗓音破破碎碎的,“還過來嗎。”

  “回中海。”

  何桑抿著唇,手攥住沙發罩,越攥,指甲嵌得越深。

  其實梁紀深陪在她身邊很久了,有四天了,他如今日理萬機,這四天不知要耽擱多少公務,日以繼夜地連軸加班,才能補上。

  是她過于奢求不切實際的。

  何桑深吸氣,緩緩吐出,“我上樓休息了。”

  她經過梁紀深面前,沒有停留,一側的裙帶剝離,睡袍墜在腰間,完全盈盈一握。

  這場手術又令她纖瘦了一些。

  男人注視她背影,她腳未痊愈,步伐輕而慢,扶著樓梯小心翼翼邁臺階,他過去,沒有伸手,只站在扶梯一角的彎道下,護著她。

  直到何桑走上二樓,梁紀深關了電視,摘下衣服出門。

  他開車抵達一座茶樓,走到二樓的一間包廂門口,推門進去,看清落座的兩人,正要打招呼,對方先開口了,“梁副書記,中海的電話打到我這里了,我親自出馬請您,您賞個臉嗎?”

  “父親,你這是什么意思。”梁紀深把黑色的薄夾克掛在衣架上,“我可擔不起。”

  他又望向一旁的紀席蘭,調侃道,“您氣色紅潤,一定有喜事了。”

  “托你的福啊,梁家的喜事少不了,我要當奶奶了吧?”

  梁紀深松了松皮帶扣,最舒適的姿勢在對面坐下,“想抱孫子了?”

  “想抱。”紀席蘭冷笑,“周坤那浪蕩子都結婚了,我和你父親能不心急嗎?”

  “成全您。”他半真半假,笑意閑閑的,“五年抱仨,倆孫子,一孫女,孫子像我,一模子刻出來的,怎樣?”

  “好啊。”紀席蘭冰窖似的,隔了有一米遠,氣場也冷颼颼,“什么時候生啊?”

  “我盡快,年底做個檢查,先讓您知道是孫子是孫女。”

  “梁紀深!”紀席蘭忍無可忍了,“奉子成婚母憑子貴那套,在梁家你休想!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敢和我耍心眼,我有的是辦法折騰她消失,你不信試一試。”

  男人撣了撣西褲,小腿抵住桌沿,無喜無怒的,鎮靜到極點。

  紀席蘭唱紅臉兒,梁延章唱白臉兒,“你在家保證過,不發脾氣,我同意你跟來,瞧你現在鬧的!老三管理中海,是集團的二把手,在省里比我地位還高,我也要敬他三分了,是你能罵的嗎?”

  梁紀深揚了揚眉梢,“您不用拿話激我,我混成什么樣,您教訓我也是應當的。”

  梁延章的確是激將法,奏效了,表情緩和了點,“你既然有這份心,我問你,回不回中海。”

  “回。

  梁延章又問,“自己回,還是帶女人回。”

  “看您問哪個女人了。”

  “姓宋的。”

  他喝茶潤了潤喉,“暫時沒定帶不帶她。”

  “何桑呢?”

  梁紀深最膈應他提及何桑,語氣生硬了不少,“她調到外省劇院,不是您吩咐二哥干的嗎?怎么問起我了?”

  “我沒有吩咐遲徽。”梁延章早有準備,氣定神閑,“他和黃院長是朋友,劇院缺女演員,他人脈廣,幫個忙而已。”

  “那巧了,六十個多女演員,偏偏挑中了她。”

  他含著笑,可笑不達眼底,陰惻惻的,浮于表面。

  梁延章視若無睹,“你先回冀省辦公,我和你母親在外省待幾天,逛一逛景區,全當度假了,據說省歌劇院的芭蕾舞不錯。”

  梁紀深面上不動聲色,眼眸盡是寒光。

  歌劇院。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奔著話劇院去的。

  “梁氏集團需要您坐鎮。”

  “中海也需要你,你管了嗎?”

  “那我安頓完這邊,陪您一起回。”他起身,“至于逛景區,不妨等您退休了,時間富裕了。”

  梁延章面色也陰了。

  “你安頓什么?”紀席蘭又惱了,“你2號離開冀省,今天7號,一星期都沒安頓完?”

  梁紀深不緊不慢地替她斟了一杯茶,“您認識邱先生夫婦嗎?”

  紀席蘭自然是認得的,她和邱太太打過牌。貴婦圈呢,分為三等,一等是京圈的,夫家有權,有錢;二等是滬圈、粵圈的,一部分富商往返于港圈、澳圈,黑白通吃,有勢,有錢;三等是純有錢的,網紅公司老板,私企老總,在太太們的聚會上,打打下手,拍拍馬屁,調節氛圍,然后二等太太不要的資源,喂飽她們綽綽有余了。

  邱太太是三等,紀席蘭屬于一等,但她不是核心人物,周家的原配夫人才是核心,越是高級的圈子,家族內部越是封建傳統,講究嫡庶長幼,原配永遠壓續娶的一頭,續娶永遠壓外室一頭,倘若梁延章的發妻翁瓊在世,她和周夫人就是核心人物。

  紀席蘭對邱太太的印象很好,她嘴甜,會討好巴結,而且不顯山不露水的,哄人哄到心坎里。

  “我來這邊是和邱先生談合作,不為私情,您可以找他求證。”梁紀深波瀾不驚的,真像是被冤枉了。

  “是嗎?”紀席蘭拔高音量,“老鄭——”

  話音剛落,梁家的司機進來,規規矩矩杵在門邊。

  “三公子記性不好,他的行蹤他自己忘了,你提個醒。”

  老鄭低著頭,“三公子3號中午在西郊馬場帶何小姐騎馬,下午在骨科醫院安排宋小姐手術,4號也在醫院監護,5號在麗水公館過夜,6號搬到市區的公寓。”

  紀席蘭審視著梁紀深的反應,他眉目陰鷙得厲害。

  一沾宋禾那狐貍精,他苦大仇深的。

  什么親媽,什么梁家,統統顧不上了。

  “你有什么話說?”

  梁紀深整理著衣領和袖扣,“無話可說。”

  “姓宋的接她母親同住南海灣,你是任勞任怨養她一家啊,你來外省,我以為你舍不得何桑,原來我低估姓宋的了,她一追來,玩了這招苦肉計,惹得你又心疼了,雷雨天氣將何桑扔在西郊。”

  梁延章聽得云里霧里,“什么苦肉計?”

  紀席蘭咬牙切齒,“馬場有專門的馴馬師,馴養得很溫順,根本不可能摔人!姓宋的騙你行,騙我?”她扭頭,“延章,姓宋的騎馬摔骨折了,賴上老三了。”

  梁延章蹙眉,“好有心機的女人。”

  “老三,她萬一殘疾了,你負擔她后半生嗎?梁家未來的兒媳婦必須是名門閨秀。”紀席蘭下最后通牒,“你不要逼我動手。”

  梁紀深一言不發捏著茶杯,手一發狠,大力的擠壓下,杯身裂開一縷細紋,他重重撂在桌上,本已不堪一擊的陶瓷杯,倏地碎成了四瓣。

  紀席蘭一愣。

  梁紀深淡淡睨了她一眼,“您對小禾的誤解太深,您非要動手,沖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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