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日,蕭濯的軍隊與蕭北珩的軍隊在西涼樂山郡東面一個稱為樂野的地方遭遇,決定雙方命運的戰斗開始了。

  清晨寒氣逼人,沈月晞站在帳外一處平臺上,看向眼前蜂巢般忙碌的軍營。

  營中咚咚地響起有節奏的戰鼓聲,驚飛了棲息在帳篷頂端的寒鴉,那是出營列陣的號令。

  一隊隊頂盔貫甲的士兵從帳篷中奔出,踏平地上的積雪,在一面面飄揚的旗幟下列隊。他們盔上的帽纓在風中抖動著,仿佛團團火焰。他們手中鋒利的槍戟折射著旭日的光芒,殺氣騰騰。他們的目光充滿勇氣與堅韌,對即將到來的戰斗毫無懼意。

  看到士兵們都戰意高昂,沈月晞欣喜地搓了搓雙手,蹦下平臺回到帳內。

  蕭濯已經穿戴整齊,見她進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袋子鄭重地放在她手中道:“月晞,這個你好好保管。”

  沈月晞認出是裝著龍寰玉佩碎片的袋子,接過來放在桌案上,伸出雙手纏住蕭濯的脖頸道:“夫君,大戰在即,我就不說太多了,預祝夫君大獲全勝。”

  蕭濯微笑著摸了摸她頭頂:“往日你積極得很,這次怎么不跟為夫去陣前了?”

  “寶寶已經長大,我不想他聽見廝殺的聲音,聞到鮮血的味道,就不去了,”沈月晞抬頭深情地凝視著蕭濯,“夫君陣前廝殺時,可要小心冷箭。”

  蕭濯似乎知道她的擔心,雙手扶住她肩膀道:“你給為夫做的護甲刀箭不入。再說華大夫不是也來軍營了嗎,受傷了也有他老人家在呢。”

  沈月晞本想再說幾句,可想到成千上萬人在一起廝殺,受傷是常有之事,不是靠她提醒能解決的。便住了口,吻了吻蕭濯,送他出了門口。

  回到帳內,她拿起案上的袋子在手心里掂了掂,玉佩碎片在袋子里發出嘩嘩的聲音。

  蕭濯如此重視這個玉佩,當然要為他好好保存。她想了想,干脆把玉佩袋子的系繩直接穿過腰帶,打個死扣,這樣就不至于丟了。

  夏蘭進來道:“主子,應您的召喚,華大夫來了。”

  沈月晞道:“請華大夫進來,對了,給他老人家準備熱姜茶。”

  華大夫是昨天深夜來到軍中,專程給梅黛帶了一些調養的藥物。梅黛想以金帛致謝被華大夫拒絕了,然后華大夫便留在聯軍營內,說要為聯軍出些力。

  沈月晞看華大夫的精氣神比之前在蕭北珩那里時好了許多,點頭道:“華大夫,天氣如此寒冷,您還跑這么遠過來送藥,真是辛苦您了,先喝盞姜茶暖暖胃。”

  “老朽是馮章將軍安排軍士護送過來的,一路都是坐車,不累。”華大夫坐下道,“老朽別無所長,但對治刀劍傷頗有心得,可以為將士略盡綿薄之力。”

  說了幾句,夏蘭端上熱姜茶,又端了盤點心放在案上。沈月晞道:“華大夫,您既然來了,正好給我看看,我腹內胎兒目前好不好?”

  華大夫為她把了把脈,聽了一會兒,捋著胡子笑道:“安王妃放寬心,您的脈象平穩,孩子好得很呢。”

  沈月晞這才放心。自己之前一直騎著馬到處亂跑,表面上不在意,其實還真有點擔心對孩子會有影響。現在有了華大夫的診斷,她就安心多了,問道:“華多多的身體可好些了?”

  華大夫道:“托安王妃的洪福,他損失的氣血都已補回來了,不過身上留了許多疤,還有些容易受驚嚇,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強。”

  沈月晞實話實說:“當初能救出華多多,主要是弟妹幫的忙,我其實沒做什么。”

  當初她和華大夫父子在平王府的別院相遇。她雖然有萬能制造機的幫助,可以隨時逃跑,卻沒法帶著華大夫和華多多兩個人走,還是蘇茉安排了車輛救出華大夫父子。

  華大夫感慨道:“平王妃也是個心善的人,聽說她就在對面軍中?”

  沈月晞點點頭,正要回答,遠處隱約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和密集的戰鼓聲,雖然離得很遠,但聲勢卻絲毫不弱。她知道兩軍已開始交戰,情不自禁地站起來望向帳外。

  華大夫看到她面帶憂色,也站起來道:“王妃在擔心安王么?”

  沈月晞聽著交戰聲,覺得有些緊張,連呼吸也不自然了,說道:“不瞞您說,我確實是有些害怕,我怕我們會輸。”

  蕭北珩有十七萬軍隊,還不算后面支援來的十萬軍隊,蕭濯這邊只有十五萬。雖然蕭濯一直以來都戰無不勝,但在永威城下仍然差點兵敗身亡。那次就是敗在蕭北珩手上,不由她不擔心。

  華大夫道:“安王妃,老朽有一席話,不知安王妃可愿意聽?”

  沈月晞壓抑著內心不安,又坐下來道:“華大夫請講。”

  “老朽雖然是一介草民,但老朽確信安王必將贏得這次戰爭。”華大夫用堅信的口吻道,“不但老朽這么認為,連勝京城內的百姓也是這么想的。蕭北珩倒行逆施,就算登上帝位也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他的軍隊看似強大,卻必定打不過安王。”

  沈月晞問道:“華大夫您還懂軍事謀略?”

  華大夫笑著搖了搖手:“老朽哪里懂軍事,只是從一個普通人眼中看出罷了。在大梁村時我們就開始打交道,所謂近朱者赤,有您這樣賢惠明理的夫人,安王必定也是賢明通達的君王。一葉落而知秋至,如今安王已得民心,蕭北珩眾叛親離,老朽聽說連京城的丞相等官員都反對他了。兩相比較,安王又怎會失敗呢。”

  沈月晞覺得華大夫說的確有道理,但心里還是放不下,送走華大夫后,她在帳內聽前方動靜,坐也坐不住,直熬到中午,催促夏蘭去打探前線消息。

  夏蘭打探清楚后,喜滋滋地回報沈月晞道:“主子,安王和蕭北珩的軍隊雙方都小心翼翼地試探攻擊,從早上到現在,雙方都損失了千余士卒,勢均力敵,不分高下。”

  沈月晞正在吃午飯,放下湯匙道:“那你高興個什么勁呀?”

  夏蘭道:“這邊僵持著,可北邊打了大勝仗呀。蕭北珩派了九萬軍隊去和趙牧將軍對抗,被趙牧將軍打得七零八落,損失了足足上萬人呢。”

  沈月晞大喜,站起來道:“真的嗎?”

  一戰就能打掉上萬敵軍,那豈不是打個九仗就能全殲北面的敵軍啦?

  想不到趙牧這個大酒壇子,打仗居然這么厲害,她以前對邊關軍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尤其記得魏良帶的邊關軍被西戎打得落花流水那次。但換了趙牧來帶領,就變得如此驍勇善戰,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夏蘭道:“趙牧將軍就是愛喝酒,打仗很猛的。聽說當年他和齊王蕭銘是先帝手下兩員猛將呢,就是容易喝酒誤事,得罪了永德帝,差點官職不保。還是齊王保下他,讓他鎮守邊關。”

  沈月晞心花怒放,拍手道:“只要夫君這邊頂住弟弟的攻勢。等北路把敵軍殲滅,就可以包抄后路,那時我們就妥妥地贏了。”

  她心中高興之極,連吃雞肉都變得有滋有味了。

  第二日太陽落山,北路又傳來捷報,趙牧將軍再次大勝,殲敵兩萬,足足把敵軍逼退了十余里,甚至占領了敵軍的大營,自己總共才死傷一萬。

  沈月晞掐指算起來。兩戰就殲滅敵軍三萬人,這簡直不是人啊,這是戰神。這樣的話,只要再打四場就能吃掉剩下的六萬,簡直是勢如破竹。

  她一直美到了第三天,蕭濯和蕭北珩每日交鋒,蕭濯損失了五千余人,蕭北珩死傷八千左右,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但沈月晞不太關注眼前,一直催夏蘭去打探北路的消息。

  到了下午要吃晚飯的時候,夏蘭急匆匆地沖入帳內,卻是滿臉驚慌,喊道:“主子,不好了,我們打敗了!”

  沈月晞正在逗鸚鵡琉璃,夏蘭喊得聲音太尖,把琉璃嚇得都飛起來了。

  “你說誰敗了?”沈月晞問道,“別慌,緩口氣再說。”

  “趙牧大將軍敗了,”夏蘭哭喪著臉道,“一戰死傷近四萬,之前奪過來的大營也丟了,直接敗退回最開始的營地了。”

  沈月晞不相信,笑道:“你是在逗我吧,想給我個驚喜。趙牧將軍那么能打,怎么可能會輸這么慘?”

  “是真的呀,”夏蘭急得直跳,“奴婢怎么敢逗您啊。不信去帥帳看看,來報信的使者還在呢。”

  沈月晞站起來道:“也許是聽錯了吧,我親自去問。”

  邊關軍一戰就損失四萬人,加上先前死傷的一萬,這等于直接折了一半人馬,是在開玩笑么。前幾天打的戰果一下子全還回去了。

  她來到帥帳,里面一位灰頭土臉的邊關軍將領正在仰著脖子灌水,見她來了連忙放下水袋施禮道:“卑職見過安王妃。”

  沈月晞認出來人正是他認識的魏良,滿面塵灰,衣襟上還沾著數點血跡不知道是誰的。便問道:“魏將軍,你怎么會來了。聽說北路打的不好?”

  魏良露出慚愧的神色道:

  “王妃,我們大敗,一戰就損失了四萬人。趙將軍讓卑職火速來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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