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鐵山南面的邊關軍大營,現在已經成了鐵浮屠的營地。中午飯點后,在中軍大帳內,游秉鈞正在聽一名鐵浮屠將領匯報。

  “……聚鐵山的木材應該還能支撐一日,到時他們就會活活凍死。”

  鐵浮屠將領報告完畢,沒有聽到游秉鈞的回應,抬頭一瞧,老頭低著頭坐在那里睡,哈喇子都滴下老長。

  他不敢聲張,退出營帳對等在外面的另一位將領道:“游將軍……又睡著了。”

  那位將領道:“游將軍雖然是主子心腹,也六十多歲了,人老精神就差,貪睡也是沒辦法。我們就守住這里,別讓聚鐵山的軍隊過去就行。再過一日他們砍光山上木柴,自然全都凍死,犯不著出兵去攻打他們。”

  “仁兄說的是……現在焦將軍的援軍應該已經到陛下那里了吧?”

  “這都過了一天一夜了,應該已經打起來了……陛下原本有七萬,加上那五萬,就是拿人堆也能贏了。”

  兩人正低聲交談,一名沒有穿戴甲胄的鐵浮屠士兵匆匆跑過來道:“兩位統領,快稟報游將軍,敵軍下山列陣了!”

  大家連忙進去叫醒游秉鈞,告知聚鐵山的情況。

  游秉鈞打了個呵欠,起身道:“列陣?他們莫非是走投無路,決定拼死一搏了?去看看。”

  他出了營帳,登上望樓,看到聚鐵山口沖出大批邊關軍,黑壓壓地有一萬兩千人,正在列陣。他老眼昏花看不太清楚,拉著旁邊的將領道:

  “你替我看看,他們是不是沒穿盔甲?背后背的是不是木頭桿子?”

  那名將領探著脖子仔細看了看,連連點頭道:“游將軍,正是這樣。這些士兵都沒有盔甲武器,好像有些人背了木槍……有些人手里拿著黑乎乎的……像是鐵錠?”

  這場面大家第一次見,在場的鐵浮屠將領都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這個笑得喘不上氣,道:“簡直是聞所未聞,他們沒有兵器,居然拿著木槍和鐵錠出來作戰么?”

  那個笑得肚子直疼,道:“打仗不穿盔甲,不拿兵器,對方應該是出來投降吧?”

  游秉鈞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場面,笑得胡子直抖,擺手道:“我們不接受投降。對方有四萬士兵,接收這么多俘虜我們也看管不過來。馬上讓鐵浮屠出營,把他們統統殺光。”

  他擔心收容俘虜的話,四萬人一旦在營中鬧起來,自己手頭的士兵根本鎮壓不住。鐵浮屠士兵不能整日都穿戴著甲胄,失去甲胄保護的鐵浮屠士兵并不會比對方的士兵厲害多少。

  一名鐵浮屠將領道:“游將軍,現在裝備甲胄的鐵浮屠有兩千名,其余士兵正在歇息,就讓這些士兵出去行嗎?”

  游秉鈞道:“我們鐵浮屠士兵以一當百,就是這兩千名士兵也足夠了,出兵。”

  隨著低沉的號角聲響起,營門緩緩向兩邊拉開,全身黑甲的鐵浮屠士兵手握長戟,騎著戰馬從營中沖出,宛如一條全身長滿尖刺的黑蛇,游向列陣的邊關軍。

  鐵浮屠的戰馬蹄聲格外沉重,兩千匹戰馬的蹄聲匯集起來隆隆直響,震得地面都微微顫抖。

  沈月晞縱馬穿過邊關軍陣形,來到陣前,腳下地面的小石子震得跳來跳去,令她心中也是緊張不安。這場戰斗至關重要,若是不能戰勝鐵浮屠,到今天晚上山上的木柴就都砍光了,這么冷的冬天,沒人能在野外熬過去的。

  她抬頭看了看對面正在排陣的鐵浮屠,調轉馬頭,從排成長長一排的邊關軍士兵面前縱馬跑起來,邊跑邊喊:“將士們,都記住我的吩咐沒有?”

  “使勁砸對方,”處于最前面的兩千名邊關軍士兵吼道,“砸完掉頭跑。”

  這些邊關軍士兵都是身材魁梧強壯的大力士,由魏良率領。除了魏良騎馬之外,大家都是穿著棉衣褲光著頭,每人手里拎著一塊五斤重的鐵錠,正面隊列是一排五百人,一共排了四列,人與人之間前后左右都隔了兩米遠。

  沈月晞點頭,對魏良喊道:“魏將軍,務必要大家保持隊形,千萬不要擁到一起。”

  魏良舉起手拍著胸膛喊道:“交給末將!”

  沈月晞見眾軍士氣高昂,滿意地繞過拿著鐵錠的前軍,縱馬兜了一個圈子來到背著木槍的后軍跟前。

  后軍有一萬名,也沒有穿戴盔甲頭盔,由將軍齊盛玨帶領,每個士兵都背了兩支削尖的木槍,他們并沒有像最前面的兩千士兵那樣站得分散,而是每二十人一個方陣,組成五百個方陣。

  “將士們,你們都明白自己該做什么了嗎?”沈月晞縱馬在士兵方陣前馳過。

  “明白!”

  一萬人的呼喊聲勢浩大,聲音直接隨風傳到了鐵浮屠營地這邊。

  游秉鈞瞇著老眼看著對面騎著白馬,秀發飛揚的沈月晞,自言自語道:“這個丫頭神神叨叨地在喊什么啊,砸什么?”

  在他身旁的將領道:“游將軍,不管他們玩什么花招,都擋不住我們鐵浮屠的沖擊的。您就在這里瞧好吧……看,游將軍,我們的鐵浮屠開始沖鋒了。”

  原野上,兩千名鐵浮屠士兵列成兩排,伴隨著沉重的蹄聲,開始向對面的邊關軍沖鋒。

  魏良舉起手中的鐵錠,喊道:“殺。”喊完,他一馬當先沖向鐵浮屠。在他身后,兩千名邊關軍士兵也舉起鐵錠吶喊著開始沖鋒。

  在聚鐵山的山頂,趙牧不顧傷勢,捂著腹部傷口觀看山下兩軍交鋒,喃喃自語道:“就看這一仗了。”

  在山下的平地上,鐵浮屠和邊關軍越來越近。一名鐵浮屠士兵沖在隊列的最前面,把長戟放平,寒光閃閃的戟尖對準沖來的邊關軍士兵,打算一戟把對方戳個透心涼。

  那名邊關軍士兵舉起手中的鐵錠,像拋石塊一樣用力把鐵錠砸向他。鐵錠才脫手,那個邊關軍士兵已轉身開始往回跑。

  鐵錠根本就沒瞄準,鐵浮屠士兵連身子都不用歪,鐵錠也砸不到他。他正放心催馬,卻發現那鐵錠在空中居然拐了個彎,啪地粘在他的頭盔上,震得他腦袋嗡地一聲響。

  這鐵錠看起來也就五六斤重,似乎是打造戰刀之用,怎么會粘到頭盔上呢?

  五六斤不算重,但也不輕,尤其是對他這種已經披了五六十斤鐵甲的人來講,不趕緊拿下來脖子受不了。他剛抬起手想去摘,又一塊鐵錠迎面飛來,啪地吸在他的胸口。

  啪啪啪……

  戰馬長嘶,雙腿一曲跪在地上,把滿身鐵錠的鐵浮屠士兵甩了下去,心想:本來就夠吃力的了,主人突然變這么重,完全撐不住呀。

  倒在地上的鐵浮屠士兵身上吸了一堆鐵錠,連坐都坐不起來。他想去摘,結果手掌也啪地被鐵錠吸住。

  僅僅一個照面,沖在最前面的數百名鐵浮屠就被鐵錠的重量壓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手持木槍的邊關軍士兵越過扔鐵錠的人,沖了上來,每二十個人一個方陣,握著削尖的木槍,對準倒地的鐵浮屠甲胄的縫隙就扎。

  鐵浮屠的黑光鎧防護雖然嚴密,但有些地方還是沒有甲胄保護,眼睛需要留出觀察的空間,手腕,腰,膝蓋等需要彎曲活動的地方也不能裹甲,都成了木槍攻擊的目標。木槍雖然不是鐵器,削尖了扎哪里都夠喝一壺的。

  一時間戰場上人的慘叫聲和馬嘶聲交織在一起,塵土飛揚,混亂不堪。

  在望樓上觀察的游大夫看到鐵浮屠人仰馬翻,一下子就倒了數百人,又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急得指著戰場喊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倒了那么多人?”

  觀戰的鐵浮屠將領也都不知所措,有人道:“剛才都好好的,難道是中了邪了?”

  “快,快讓后面的沖上去幫忙!”游秉鈞拍著欄桿連連喊叫。

  戰場上在后面沖鋒的鐵浮屠見前面的都倒在地上,同樣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都挺著長戟沖向邊關軍,有人才沖到倒地的鐵浮屠跟前,啪地一聲,連馬帶人都摔在倒地的鐵浮屠士兵身上牢牢貼在一起,仿佛那些鐵浮屠有巨大的吸力一般。

  在附近的邊關軍士兵自然不會輕饒他們,拔出染血的木尖槍繼續扎。

  游秉鈞大驚失色,連聲道:“怎么會這樣,難道真中邪了?為什么他們的士兵一點都不受影響啊?”

  沈月晞在后方看著戰場上兩千名鐵浮屠幾乎毫無反手之力,紛紛倒地,不禁眉飛色舞。

  大熊把所有的鐵錠都變成了強力磁鐵。這東西吸在鐵浮屠身上,十塊就是五十斤重,當然起不了身,只能任人宰割。橫行一時的鐵浮屠,終于被她制服了。

  她興奮地轉身,向山頂的趙牧揮手喊道:“大將軍,贏了,進行下一步!”

  趙牧也大喜過望,幾乎忘記了傷口的疼痛,回頭對山谷內頂盔貫甲,兵器齊整的一萬邊關軍士兵喊道:“安王妃成功了。兒郎們,去奪回我們大營!”

  邊關軍士兵轟然響應,如潮水一般從山口涌出,繞過眼前的戰場,殺向敵營。

  游秉鈞在望樓上看見自家鐵浮屠全軍覆沒,對面又有一支軍隊從山口中殺出,向自己這邊沖過來。急得連連跺腳,喊道:“快讓其余的鐵浮屠披甲,快……”

  黑光鎧穿戴非常費力費時,在營寨中的鐵浮屠士兵還在手忙腳亂地穿戴甲胄,黑壓壓的邊關軍士兵已經破開營門,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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