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148章 戲精附體
  被押送進來的,竟是謝橋兒。

  謝橋兒穿著粉衫的宮裙,撅著嘴走進來,一副驕縱不忿的樣子。

  進來后,磕磕絆絆地磕了頭,嘟囔道。

  “不知太后娘娘……叫臣女前來,所為何事?”

  “臣女對天發誓,韋二小姐和桑桑姑娘這樁官司,臣女一個手指頭都沒插手!”

  “您千怪萬怪,別怪到臣女身上!”

  蘭溪沒開口。

  沉默的眸子凝在她的發髻之中。

  那里,有一只不顯眼的簪子。

  簪身是紫檀木做的,其上,點綴著一顆東珠。

  秀女們是不允許攜帶珍貴首飾進宮的。

  畢竟,她們的身份敏感,如果不能被選為后妃,將來是要放出去做大家宗婦的。

  若因為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宮內惹出什么不該有的風流之事,將來又被放出宮去……那皇室丟臉便丟大了。

  所以,秀女們穿的是簡約的素綢緞裙子,頭上發上,佩戴的也是統一發放的,素銀素金的簪子。

  材質和料子,比宮女們高了幾個等級,卻遠夠不上宮妃的標準。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的秀女喜艷色,愛俏麗,會偷偷佩戴隱秘的鐲子、項圈、發飾……

  掌宮嬤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比如謝橋兒這一身。

  她雖穿著統一的粉色宮裙,但腰帶是私下繡了金線的。

  鞋子雖灰撲撲的,但卻是暗紋提花的。

  耳環乍看是碧玉,實則是帝王綠的翡翠,價值千金。

  發髻中藏著的簪子,是桃花式樣的,雖脫落的只剩一顆東珠了,但一顆已貴重非凡。

  蘭溪指尖微動,撥弄完自己手中的東珠后,遙遙指向謝橋兒發間的那一顆。

  “這珠子,原本有五顆吧?怎么脫落的只剩下一顆了?”

  謝橋兒一驚,想起秀女的禁忌,急忙伸手去擋那檀木簪子。

  手卻被腮雪打開。

  腮雪一把抽出那簪子,冷聲諷刺,“把宮規當放屁是吧?誰允許你帶這東西的?”

  謝橋兒惱羞成怒,伸手去奪,“你不過一個奴才!你還給我——”

  “夠了!”

  蘭溪的聲線,陡然凌厲。

  她制止了這場愈演愈烈的鬧劇。

  “老實回答哀家的話,哀家便放過你這回,若敢隱瞞,別怪哀家將你打包送回江南!”

  謝橋兒面色陡青。

  搶奪簪子的動作僵在半空。

  落選了不算什么丟人的事,畢竟這三十位秀女,最終留下的頂多數十位。

  都是大家貴族出來的,端看誰得了陛下的眼緣罷了。

  落選后出了宮,仍是貴族圈里最搶手的新婦。

  但若被遣送出宮……趕出宮去,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只怕整個謝家在江南都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兒,謝橋兒惡毒地瞪了一眼那跟自己搶簪子的腮雪,心中暗道:今日……且饒過這不知禮數的卑賤玩意!

  來日……等她入宮封妃了,定好好教訓這不知死活的玩意!

  謝橋兒深吸一口氣,壓下戾氣,將那伸到半空的手縮回來,虛虛一笑。

  “回太后娘娘的話,這簪子一直戴在臣女的發間,臣女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只剩一顆了,只怕是……那些眼皮子薄的賤人,趁臣女走神的功夫,將其余的珍珠奪了去?”

  謝橋兒說到這,隱隱自得。

  用帕子掩唇,嬌笑道:“畢竟我謝家富甲天下,這一批秀女中,論起家勢,當屬我謝家最為富裕……”

  “那些人,見財起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此啊……”蘭溪聞言,輕笑。

  “前線正在籌備一只新的軍隊,所需白銀數百萬兩,國庫空虛,皇帝正發愁這銀子怎么籌備呢,你這話,倒解了皇帝和哀家的燃眉之急。”

  “你且放心,哀家會囑托皇帝,去你謝家借些銀錢來,瞧謝家小姐這口氣,三五百萬兩想必不在話下。”

  “等銀子借到了,哀家向陛下討個貴妃的位置賜給你,你覺得如何?”

  謝橋兒得意的神色僵住。

  遠在江南的爹爹,若知道她幾句話送出幾百萬兩銀子,只怕能將她塞回母親的肚子里!

  謝橋兒像挨了一拳一般,面色瞬間胯下。

  “臣女……臣女只是開個玩笑,娘娘切莫跟臣女一般見識……”

  啪——

  一顆滾圓的珠子,砸在謝橋兒面前的地板上。

  正是那枚絆倒桑桑的東珠。

  蘭溪面上沒有任何笑意。

  盯著那被自己摔落的,不停滾動的東珠,冷聲道。

  “你當哀家這里是菜市場嗎?跟你討價還價嗎?來人!賞謝姑娘二十個嘴巴!教會她怎么說人話!”

  謝橋兒面色陡然漲紅,又瞬間變成失血的慘白之色。

  一旁等待許久的青鸞,得了這吩咐,自告奮勇地沖過來,揪住謝橋兒的衣襟,哐哐甩了兩耳光,以泄心頭恨意。

  今日,是這謝橋兒慫恿著這群秀女來芝蘭殿看熱鬧的!

  若非主子及時回來,這群秀女指不定鬧成什么樣呢!

  娘娘只罰了她們抄經,她們不收心斂性好好反思自個,竟然還敢跟娘娘打花腔開玩笑暗中使計……

  真當她們是吃素的?!

  幾個巴掌抽下去,謝橋兒由驚變怒,由怒便恐!

  甩開青鸞的桎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護住自己的紅腫的雙臉,嗚咽求饒。

  “太后娘娘恕罪啊!民女真的是無心之失,無疑哄騙娘娘,更無意冒犯娘娘啊!還請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諒民女這張不會說話的嘴!”

  “娘娘喚民女前來是有什么吩咐嗎?民女一定肝腦涂地,馬革裹尸,為娘娘赴湯蹈火……”

  ……

  她又說了好些討巧卑微的話。

  那原本掛在眉眼之間的傲氣,也都散去,變成了乖順。

  蘭溪這才將手中的茶碗擱下。

  “早這么老實,哪還用哀家教訓?”

  謝橋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娘娘教訓的對……”

  蘭溪見她乖順,也不打算逼她太過,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問道:“今日,從你戴上這發簪出門起,有誰近距離地接觸過你?碰過你的頭發?”

  那紫檀簪子上的東珠,并非意外脫落,而是人為拽掉的。

  簪子上負責粘連的樹膠,也被摳掉了一大塊。

  腦袋上的東西被人摳掉,謝橋兒就算再傻再遲鈍,也不該一無所知的。

  謝橋兒直直盯著地上的東珠。

  又看了看那簪子。

  之后,剪水的眸子在韋二小姐和桑桑身上轉了一圈。

  她終于知道……為何太后娘娘要教訓她了!

  原來桑桑的摔倒,跟她的東珠有關!

  早知如此,今日就帶那紅寶石簪子了!省的攤上這無妄之災!

  可此時……說什么都晚了!

  她得把自己摘出去。

  絞盡腦汁地報了幾個人名,最后,又猶豫地加上一句……

  “韋七小姐也靠近過臣女,但臣女估計,韋七小姐沒那個膽子……”

  聽她提起韋七小姐,蘭溪眸色微頓。

  沒那個膽子?

  只怕滿后宮里,這韋七小姐的膽子最大!

  蘭溪看了一眼這外精內傻的謝橋兒,將她從嫌疑人中排除,擺了擺手,“行了,你先退下去偏殿抄經吧。”

  秀女雖都挪進芝蘭殿了,但經還是要抄的。

  原本對抄經深惡痛絕的謝橋兒,此刻得了這吩咐,如蒙大赦,急忙磕頭謝恩。

  “多謝太后娘娘垂憐!臣女這就去抄——”

  跟打耳光比起來,還是抄經更舒坦啊!

  ……

  謝橋兒說了五個人名。

  前四個,蘭溪皆一一盤問過,沒發現什么異常,不像是暗中下手之人。

  但人不可貌相,蘭溪仍派了宮女,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們,監督她們之后的一舉一動。

  第五個人,就是韋七小姐韋蔓枝了。

  韋蔓枝進來時,蘭溪屏退了殿內其他的人。

  只余她們二人。

  一人坐在高堂鳳座之上,雍容華貴。

  一人匍匐跪地,脊背卻挺得筆直。

  “韋七小姐之名,哀家聞名已久,今日,是哀家第一次同你單獨相處吧。”

  韋蔓枝面露惶恐之色,“民女賤名,怎入太后娘娘之耳,太后娘娘折煞民女了,若太后娘娘想找民女聊天討趣,一聲令下,民女便是跪,也要跪到芝蘭殿的……”

  蘭溪輕笑一聲,似嘲似諷。

  “你這卑微的樣子,差點把本宮也給糊弄過去了呢。”

  “既如此恭順膽小,怎么敢吩咐酒樓的說書先生,胡亂造謠,往哀家身上潑臟水呢?”

  數月之前,蕭燁還未退位,蕭長卿還未登基,京中風言風語四起,皆指向她蘭溪斌雞司晨,禍國殃民。

  而那謠言的源頭,則是酒樓的說書先生。

  那說書先生得了韋七小姐的吩咐,真的假的湊在一起,胡亂造謠,將她蘭溪塑造成一個貪婪不恥,水性楊花的角色。

  以蘭溪的身份,是懶得跟這韋七小姐計較的。

  所以,也沒處置后者,而是將此事告知給了蕭長卿,讓蕭長卿回去警告韋家。

  后來,隱約聽凝霜提起過,說這韋七小姐挨了幾個耳光,此事不了了之了……

  沒想到,數月之后,這韋七小姐還敢頂著一雙懵懂的眼睛,在她面前裝溫順和無辜?

  當她三歲小孩糊弄呢!

  蘭溪緩緩坐直身體,居高臨下地掃視著韋七小姐那微微發白的面色。

  “往前的,哀家暫且不論。”

  “今日,哀家只問你三個問題。”

  “你若如實答復,哀家既往不咎,你若敢欺瞞,也別怪哀家不給蕭長卿面子!”

  材質和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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