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238章 鋃鐺入獄
  效果遠比蕭長卿想象的還要震撼。

  他看著那地面上被炸出來的幾十米的深溝,眼底閃過驚駭之色。

  韋如霜說的果然不差。

  若將此物用到戰場之上,一個照面,不僅能滅掉對面的上千士兵,還能將對方的士氣拉到谷底。

  稱之為神兵利器都不為過。

  誰能想到,制作煙花的原料,放到戰場之上,能成為決定戰場勝負的武器?

  韋如霜口中的現代,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蕭長卿心頭的凝重之意,越來越重。

  往后,他這個表妹,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慎重對待才行。

  而且和這表妹的三言兩語的交談中得知,她的手中,還有更多的神兵利器,更多的來自現代的所謂“知識”和“科技”。

  緩和了情緒后,蕭長卿緩緩轉身。

  對那儼然已目瞪口呆的薛乾道:“今日在場之眾,所有人都要謹守秘密,一個字的消息都不許泄露出去,一旦被人發現今日之事流傳出去,所有人,包括你——”

  蕭長卿瞥了薛乾一眼。

  “通通滅口。”

  薛乾打了個寒戰,從那驚駭之意中驚醒過來。

  抱拳,單膝下跪。

  “陛下放心,我等以項上人頭做擔保,絕不會泄露今夜的任何消息,否則讓我等……”

  薛乾發了毒誓,“讓我等父母親人一夜暴斃,孤寡一生死不瞑目!”

  其他將士,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跟在薛乾后面,次第發誓,以證清白。

  月色冷寂。

  空中硝煙仍在。

  遠處的火把獵獵,火光肆蔓。

  蕭長卿將袖口處墨色絲線繡的墨竹捋瓶,緩緩道。

  “既如此,往后這火藥之事,便由爾等負責。”

  “此地的駐軍往北后退三十里,此地空出來,專門用來檢驗這炸藥的成效。”

  “附近村鎮的居民和百姓,皆用重金遣散,為其在京郊尋找其他的落腳地。”

  “另,方圓十里,皆派重兵把手,除了御前的人,一個都不許放進來。”

  “爾等可聽清楚了?”

  薛乾為首,眾將士紛紛叩頭領命。

  “謹遵陛下圣令!”

  蕭長卿雙臂垂落,冷風將那絲線繡成的墨竹,吹得緊緊貼在他的雙臂之上。

  那發間的簪帶,在夜風之中,揚起疏冷而利落的弧度。

  三個月。

  此地應該能研制出近約上萬公斤的炸藥。

  到時運送到漠北,可解羌族之危。

  只是……

  蕭長卿有些糾結。

  這炸藥的配方并不罕見,如韋如霜所言,不過數月,這配方便能被有心之人研制出來。

  到時,不僅他這里有這般兇殺之物,只怕羌族、漠北、南疆,還有那些盜匪流民之輩,都會手中攥著這火藥……

  天下想要真正的太平起來。

  難矣。

  這火藥,便如同他手中的利劍一般。

  蕭長卿拔出自己的佩劍,看著月光下,劍尖上凜然的鋒芒,看著那銀光反射之下,他那越來越陌生的五官。

  一把雙刃劍。

  傷人又傷己。

  若非必要,這火藥,絕不能用。

  ……

  日上三竿。

  趙監御史的家眷們已經將那棺材帶到了祖墳,下了葬吹了嗩吶,人已入土為安了。

  可揚州城的百姓,仍然圍在那府衙外,將整座揚州官府,圍得水泄不通。

  擠在最前頭的幾個機靈的,時不時將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信兒,往身后遞過去,讓大家伙都能參與這場熱鬧。

  “嘶——”

  “原來這白衣女竟是當今太后的妹妹!蘭氏的二小姐明珠郡主呢!”

  “蘭氏?文脈蘭家嗎?這怎么可能!蘭家怎會出這種心腸歹毒當街殺人之輩!”

  “噓……你想不到的事情可多了,這些大家族表面上看著光鮮亮麗,內里爛成哪般模樣,咱們誰能猜的到?”

  “我覺得這郡主說的有道理!人家不過在茶樓上多看了兩眼,大街上死了人,跟她有什么關系?憑什么要作證自己沒殺人?”

  “對啊,賀都尉還是應該多問問這死者生前,得罪了哪路狠人……”

  “快看快看!又吵起來了——”

  正堂內。

  賀都尉已將那驚堂木摔斷。

  此刻,空手砸在桌面上,發出嗡嗡的震音,怒指蘭溪。

  “好你個猖狂之輩,是本官在辦案還是你在辦案?本官如何審訊證人,哪用你來開口?”

  蘭溪也將手種種拍在身側的茶桌上,手臂上的琳瑯玉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本郡主既然享了陛下的俸祿,自然有為陛下監察百官明斷是非的權力!本郡主看到賀大人昏庸無能,辦案無方,還不能提點兩句嗎?”

  賀都尉此時此刻,已完全將蘭溪視作假冒郡主之輩。

  語氣愈發冷厲。

  “提點?你這樣偽造假冒的身份,憑你演的幾出好戲,也配來提點本官?本官本想給你留幾分面子,放你一碼,可惜你不知深淺廉恥,非要裝模作樣到底,既如此——”

  “來人!將這冒充郡主的假貨押入大牢!”

  “你敢!”

  蘭溪差點被氣笑了。

  這賀都尉真以為離了京城上千里,他便是此地的青天大老爺,縣官不如現管了嗎?

  蘭溪將京城那邊姍姍送來的郡主文書和憑印扔到賀都尉面前。

  “眼瞎了是嗎?好好看看這其上寫的什么!”

  賀都尉的怒氣一窒。

  下意識地翻開那文書。

  里面的遣詞造句都是皇室的語氣,蓋在那文書上的章記,也是他曾見過的陛下親章。

  這……

  難不成此人真是郡主?

  賀都尉心頭一跳。下一刻,又甩開這個驚怖的念頭。

  不可能。

  先不說那蘭氏二小姐已失蹤多日,就算真是那蘭氏二小姐,她不遠千里跑來揚州城做什么?

  揚州城并不在蘭氏的勢力范圍內,而且蘭氏嫡系幾乎從不離京。

  更何況。

  傳言那位蘭二小姐自小習武,身手矯健,就算放在軍中也是一把好手,必然長得五大三粗,發黃膚黑。

  可眼前這位……

  賀都尉上下打量一圈,最后,將注意力落在蘭溪那白皙如玉,不贏一握的手腕之上。

  這樣細嫩的胳膊,能拿起槍劍?

  怎么可能!

  此人一定是假冒的。

  至于這印章和身份憑證……

  賀都尉桀桀一笑,將手中之物撕碎,再看蘭溪時,帶著無法遮掩的嘲諷與輕蔑。

  “敢偽造出這等假貨來騙本官,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真以為本官會對你心慈手軟嗎?!”

  “當街指使下屬殺人為一!”

  “敗壞公堂審訊秩序為二!”

  “假冒郡主偽造陛下印章為三!”

  “三罪齊犯,罪名可誅!來人!將此女押至天牢,三日后問刑處斬!”

  “義父——”

  許锃然驚道:“冒充郡主之事還未查明,當街殺人之事也未找到證據,如此武斷,難免……”

  “逆子!”

  賀都尉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義子會在這個時候跟他唱反調。

  他看著許锃然眼底的擔憂和緊張之色,哪還有不明白的?

  惱怒地指著蘭溪,“為了一個連臉都不敢露的女人,你難道要當庭違逆主官的話?本官不是在跟你商議,而是在命令你!立刻將此女押入天牢!等待發落!”

  色令智昏,锃然還是太年輕了,那么多好女子看不上,竟然為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女子出頭。

  看來,锃然成親之事,要提上議程了。

  到時讓妻子好好挑選一番,給锃然挑一個名門之女,為他打理后方,也不至于再為這些歪蜜胺的女人失態了。

  賀都尉話落,屋內的幾十位衙役,便向蘭溪襲來,爭搶著想先將她羈押拿下,好在主官面前露臉。

  殿外,一直觀察著殿內局勢的凌統領等人,見勢不妙,一躍而上,準備沖進來救人。

  卻被那早有準備的鐵甲衛給攔在半途。

  凌統領連帶著那十幾個蘭家軍守衛,在府衙之外,和鐵甲衛大打出手。

  此處畢竟是揚州地界,鐵甲衛有百人之數,凌統領等人武藝再高強,面對這人多勢眾的鐵甲衛,也居于下風,一時之間,雙方持續焦灼,無法進殿內救人。

  而在殿內,沖在最前面的衙役,已撲向了蘭溪。

  猶帶著汗漬和灰塵的右手,眼看要落在蘭溪的手臂上時,被另外一直更有力的手臂給攔住。

  那衙役呆呆地看著擋在蘭溪身前的許锃然,啞聲道:“許大人,您……”

  “锃然,松手。”

  高堂之上,看著這一幕的賀都尉,不怒自威。

  “莫要執迷不悟,到此時還為此人辯護。”

  “你要知道,你雖姓許,卻是我賀家人!”

  許锃然眼底閃過一抹掙扎,但并未放手。

  平復了幾個呼吸后,抬頭看向自己的義父。

  “人既然是我帶來的,我自然應該親自將其送進牢房,便不勞煩這群衙役們了。”

  這假郡主雖然膽大包天偽裝成皇親國戚,但到底是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瘦弱女子,若被這些粗莽大漢扭送到天牢,萬一出些什么意外……

  賀都尉倒沒想過他會這么說,愣了一瞬后,面上的冷肅之意也緩和下來。

  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緩緩道:“如此也好。”

  許锃然見他同意,終于松了口氣。

  松開了對那衙役的禁錮,轉身,面對蘭溪時,聲音不自覺緊繃起來。

  他未觸碰她,而是抬了抬手,指著門外的長廊,道。

  “這位……姑娘。”

  他原本想叫郡主的,但想到后者是冒充的,那郡主二字也實在叫不出口了。

  “天牢在府衙的后面,距離此地不遠,你若聽話的話,便不用手銬腳鏈拘著你了,我在前引路你在后跟著走吧。”

  蘭溪沒動。

  聲音清冷,似古琴弦撥。

  “許大人在街上時不是說,只將本郡主帶來府衙例行聞訊一番嗎?怎么出爾反爾,要帶本郡主下大獄了?”

  許锃然臉上閃過一抹羞惱之色。

  他也沒想到……義父光憑猜測,要將她……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好解釋太多。

  只能淡下聲音,強裝冷漠。

  “那時,并未確定你的身份,如今賀大人做了確定,你假冒皇室郡主……死罪難逃,在下……也不能包庇你。”

  蘭溪挑眉。

  “那答應好的負荊請罪呢?”

  “許大人要在牢房中再為本郡主表演嗎?”

  許锃然面上的狼狽之色更重,狠狠咳了兩聲,在四周怪異的目光諸事下,強壓下聲線,指著門外。

  “姑娘若再不主動抬腳,本官……只怕要用強了。”

  蘭溪聞言,眸光微收,不再調侃他,而是看向了外頭正在和那鐵甲衛纏斗在一團的凌統領等人。

  還有那急切地想沖進來,卻被衙役死死攔住,拼命地揮動手臂和她招手的腮雪。

  蘭溪啟唇,用唇語對腮雪道。

  我無事。

  你們回去吧。

  腮雪卻更急了,揮動手臂的幅度更大。

  “主子!你們放開郡主娘娘!”

  蘭溪對她輕輕搖頭。

  此刻,她們這點兒人在這整個府城的軍備力量面前,比塞牙縫還不如。

  既如此,還不如節省些體力和時間。

  這賀都尉想撬開她的嘴,急著給她定罪,給百姓和上官一個交代,讓她不得好死。

  可她的命,可不是一個賀都尉說了算的。

  有的是人,不想讓她死。

  蘭溪邁出右腳,邁進那灼熱的日光中,在百姓們的注目和嘈雜聲中,緩緩轉身,對那高堂之上正座的賀都尉道。

  “忘了告訴都尉一個消息了。”

  “我長姐大約半個月左右,也要來揚州城。”

  “到那時,讓長姐親自向您解釋我的身份吧。”

  說完這些,便不再多言,而是隔著那輕紗,看著面色難明的許锃然。

  溫聲提醒。

  “許大人還愣著做什么?天牢在哪兒?”

  ……

  夜色深晦。

  燈火寂寥。

  彌漫著腥臭味的牢房盡頭,連盞燈都未點,在那雜亂的欄桿和那厚重的黃銅鎖后,隱約能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盤膝而坐在地。

  地上盡是雜草,幾只餓得皮包骨的老鼠,在雜草堆里來回逃竄,最后,鉆進墻角的鼠洞之中,消失不見。

  燈火拉近,那盤膝而坐的清瘦身影,正是午時被打入天牢的蘭溪。

  許锃然將她帶到此處時,仍有三分不忍。

  所以并未將她和其他人鎖在一處,而是給她尋了一處稍微“干凈”些的孤牢。

  還叮囑她莫要自暴自棄,事情還有轉機,讓她等待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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