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244章 可怕至極
  話未說完,人已往后仰頭倒去。

  他一旁的侍衛終于也察覺出異樣,面色一變,探手伸進懷中,正準備拉響懷里的信號彈,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刺疼,一支悄無聲息的箭矢,刺穿了他的手腕,那信號彈跌在地上,滾落進塵土之中。

  侍衛雙目圓睜,未來得及呼痛,那迷藥也滲入他的口鼻之中,眼白一翻,人也跟著昏迷過去。

  蘭溪等了一會,確定這二人都沒音息后,這才緩緩從竹林中顯露出身影。

  她將手中的竹筒合上,行至這二人身前,將他們身上的打火石拿走,又舉起一旁掛著的燈籠,朝那昏暗的月門后走去。

  不知……

  這后山藏著怎樣的秘密。

  人人提之色變,卻又只派了兩個馬虎的侍衛把手……

  蘭溪掌著燈籠,緩緩走入那黑夜之中。

  ……

  京城。

  八百里加急的快報,被那滿身泥濘和草屑的將士,送到乾清宮外。

  將士滿臉悲愴,在廊下長呼。

  “前線有戰事相報——”

  “宣進來。”

  蕭長卿緊繃的聲線從屋內溢出來,薛乾急忙將殿門打開,指揮那將士快點進來。

  將士一邊匍匐跪地,一邊扯開衣襟,將那沾滿鮮血的戰報,送到御前。

  “葉城百夫長秦無雙叩拜陛下,羌族大軍已攻至葉城,葉城幾十萬百姓被困于城中,葉城守軍被全數殲滅……葉城,已破!”

  轟——

  蕭長卿不可置信地站起來。

  一邊接過那書信快速翻開,查看里面的快報,一邊質問道。

  “怎么可能!葉城不是在青寧省嗎?那里再往北便是漠北啊,過了漠北才是羌族的地界,羌族怎么可能跨過漠北,直接去屠戮葉城!”

  這位名叫秦無雙的百夫長,雙目赤紅,斑駁帶血的手指,死死抓著地面,哀泣道。

  “陛下!”

  “漠北……赫連家……勾結羌族!已反了啊!”

  “那漠北的幾十萬駐軍,不僅沒有攔著羌族的鐵騎,反而當做那羌族鐵騎的先鋒,率先沖進葉城……”

  “葉城的守衛還以為是友軍,便失了警惕之心,沒有過多在意,可誰知……”

  “那漠北駐軍竟舉起屠刀,對準了城內的駐軍和百姓,配合著羌族鐵騎,先殺城主再斬軍令,一夜的功夫,殺盡了葉城的官兵!”

  “他們將官兵還有枉死百姓的尸體,全拖到城外焚燒,黑煙繚繞,幾乎將城外的幾片樹林給熏黑!”

  “同僚們冒死護送卑職出城,又為卑職一路擋刀,卑職這才能將葉城的消息送到陛下面前!”

  “還有這密信……”

  秦無雙哽咽道:“這是城主死之前的絕筆,說若這封信帶不到陛下面前,他將死不瞑目!”

  “卑職跑死了五匹駿馬,終于趕赴京城,來到金鑾殿前,將此信送到陛下手中,卑職……雖死無憾啊!”

  這話說完,秦無雙猛的扯開自己外面套著的胄甲,露出那胄甲中間,刺穿他心臟的羽箭。

  羽箭入心臟,血脈皆斷,求生無門。

  這樣的傷勢,連呼一口氣,都要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還不如將箭矢拔出來,求個痛快,早死早托生。

  可秦無雙為了完成自己的職責,將這軍情匯報到蕭長卿面前,忍著那錐心的痛,撐著最后一口氣,奔波千里,趕赴至此……

  如今信送來了,他心事也了了,低頭,悍然拔出那胸口的長箭,任由那血流噴涌如注。

  他聲音里,帶著暢快和解脫之意。

  “主帥已死。”

  “兄弟陣亡。”

  “妻兒被殺。”

  “城已破,家已滅,我孤身一人獨存在這世間還有什么意思!”

  “雯娘,你等著,我來尋你和兒子了!”

  發黑的鮮血,從秦無雙的嘴角流下,他慘然一笑,果斷赴死。

  身體抽搐了許久,終于停窒。

  薛乾有些不忍的為他合上那無法緊閉的雙眸。

  再抬眸時,眸底是難忍的殺意。

  “陛下。”

  “漠北那群人……實在該死!”

  一個是享百年俸祿鎮守漠北的赫連氏,一個是被先帝親封的樞北王,拿著朝廷的軍餉,享受著天下百姓的供奉,卻一轉身勾結起羌族那群狼子野心的禽獸,將屠刀對準了自己的百姓……

  如何不讓人悲怒!

  蕭長卿看著地上沒了生息的秦無雙,嗓音沙啞。

  “先命人……將其厚葬吧。”

  “追封他為正二品驍勇大將軍,入皇陵。”

  薛乾唉道:“他至情至性,哪在乎這身后的榮譽?”

  蕭長卿搖了搖頭。

  “就因他不在意,朕便不能封賞嗎?”

  薛乾沉默,無言以對。

  蕭長卿又嘆一聲,緩緩攤開那被遞到手心的書信。

  薄薄的一頁紙,因染著滿城的血,此刻在他手中,重若千鈞。

  信里,是一封血書。

  ——赫連氏已反,樞北王已反,赫連太妃掌權,意圖顛覆社稷,陛下慎重!珍重!

  蕭長卿將那血書猛的捏緊。

  心中一痛。

  葉城不同于其他城池。

  它掖西北,鎮中原,橫亙了祁連山脈,是天然的要塞,阻擋著漠北,包括漠北以北的勢力,來入侵中原。

  且葉城橫亙幾處山脈,地勢險回,易守難攻,千百年來,一直牢牢掌握在中原皇室手中!

  而且,葉城還占據著山關海道,占據著以北以西的商路,是要塞中的要塞啊。

  所以葉城雖然只是一個城鎮,但其主將城主,皆是正二品的大員在鎮守統治,政務直達天子。

  這位身死的城主,不是別人,正是蕭長卿最為器重的老臣之一,算得上他的半個啟蒙太師啊!

  本想讓太師在葉城安享晚年,沒想到竟害的他身死異鄉,尸骨無存……

  還有滿城的百姓……

  饒是蕭長卿脾氣多有隱忍,平常甚少發怒,可面對這種被釜底抽薪的赫連氏和樞北王,他仍忍不住心頭的怒意!

  碰——

  一把砸向桌面,手背青筋畢露。

  冷聲肅然道。

  “火藥制作多少了?集合京郊全部駐軍,押送火藥速速趕至葉城!”

  轉身,沖進內殿。

  “拿朕的盔甲來,朕親自率兵去葉城!”

  ……

  深山之間,蟲鳴嘶嘶。

  蘭溪腳踩在枯干的樹葉之上,手舉著紅色的燈籠,總覺得有奇怪的東西在尾隨她,可拿著燈籠照過去時,又什么都看不到。

  這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好像自己被某種危險的東西盯上,視同獵物,可又無法尋根溯源。

  不過這危機感,并未讓她升起退縮之心,而是行走之間,每一步,都變得更加沉穩,更加小心翼翼。

  沿著這樹林,踩著那沙沙的樹葉,不知行走了多久,蘭溪順著那人行走踏出來的小道,拐了個彎后,終于看到了明滅的燈火。

  那燈火并不輝煌,并不亮堂。

  而是陰沉沉的,搭在那簡易搭建的木頭屋上。

  一排排的木屋,無端地出現在這寂林之間,好似一座座鬼屋,在深山中張牙舞爪。

  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看守。

  蘭溪又靠近了些。

  那沙沙的聲音,便愈演愈烈。

  隱隱的,還能聽到艱難的喘息聲……

  蘭溪心頭發毛,鼻尖,也散溢著血腥和寒濕的臭味。

  過了約有半刻鐘,她沒察覺到任何陷阱和異常后,終于走近那茅屋,看清了茅屋內的場景。

  瞳孔地震,手中的燈燭跌落在地,與地上的枯葉交織在一起后,迅速引燃,嫣紅的火焰將整片木屋照亮,她也徹底看清了茅屋內的物件。

  一座,又一座大缸。

  缸是用琉璃做的,上下都打有極為細小的透氣孔,而那琉璃的材質,讓人可以很清晰的看清那缸內之物。

  蛇!

  密密麻麻的蛇盤繞在缸中,五顏六色恍若流光溢彩,每一只蛇,都有手腕那么粗大,一層疊一層,交織著,好似這世間最恐怖的噩夢。

  蘭溪自詡兩輩子經歷過的事情夠多了,進這后山時,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此刻,看到這群被密封在缸中的群蛇,還是忍不住發出了驚慌的慘叫。

  她慌張的退后兩步,拍著胸口換了好大會兒,才緩和了自己那難言的驚駭。

  接著,快速將那地上燃起的火焰熄滅,防止被人窺探到這邊的動靜,而后又撿起墜地的燈籠,探頭往那琉璃缸中望去。

  密密麻麻的蛇身之間,隱隱可見屬于人類的森森白骨……

  甚至,還有一截還沒被啃食干凈的手臂,如同浮木一樣,盤旋在那蛇群之中……

  真的是人!

  原來后山所謂的刑罰,就是將人扔進蛇窟之中,任由這群畜生們吞食!

  怪不得有去無回,怪不得大家提起來皆是一臉恐懼。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骨頭,被一群黏膩的爬蟲類給吞食干凈,有誰能不恐懼害怕!

  蘭溪強忍著轉身就走的沖動,壓下那胃中的嘔吐和惡心之意,艱難地沿著這一排茅屋,一個個走過來……

  全都是蛇。

  全都是未被吞噬干凈的人骨。

  王氏在此立足數百年,也不知喂了多少無辜的人命,才養起了這上萬頭蛇!

  可是……

  父親呢?

  蘭溪心頭一凜。

  他們若想處置父親,那著后山絕對是不二的選擇。

  可今日在大廳內,那史氏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能讓她在五日后見到父親,說明父親如今還活著,并未身隕……

  所以,是這后山藏著更大的秘密?

  還是父親……在其他地方,不在這后山之中。

  按理說。

  蘭溪此時看到此情此景,應該走了。

  因為父親在此處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可不知怎么,她心頭突然劇烈跳動起來,那跳動的燥意,引得她,繞過這茅草屋,繼續往后山深處走去……

  行了半刻鐘,等手中的燈籠完全熄滅后,等月亮終于從云朵中爬出來后,等不需要燈光,便能看清面前的場景后,蘭溪渾身僵住,血液逆流……

  無他。

  在她的面前,竟憑空的,活生生的出現了……一只巨蟒!

  斑駁的花皮,猶帶著黏膩的冷光。

  長約一丈,蛇尾在此,蛇頭卻伸到了那高約半丈的蛇窟之中,背對著蘭溪,一動不動。

  月色下,頭一次見如此巨蟒的蘭溪,甚至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她控制不住的想尖叫,可尖叫聲還未溢出來,她便想起那民間的傳聞。

  傳聞說巨蟒,只對活物有興趣,從來不會進攻死物。

  若她不開口,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若她叫出聲,只怕今天會交代在這里!

  蘭溪強忍著驚悸,不敢開口,瑟瑟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冷風,吹干了她身上乍起的黏膩的冷汗,又吹出一陣又一陣的雞皮疙瘩。

  不知過了多久,站的蘭溪雙腿都僵麻,幾乎快要廢掉的時候,她才就著那月光,看清了那一頭巨蟒。

  下一刻,雙腿一酸,癱軟在地,重重地跌在身下的石子之上。

  蒼天有眼啊。

  這竟然不是巨蟒,不是活體,而是巨蟒脫下來的一層皮!

  怪不得停在洞口便一動不動了,原來根本就動不了!

  蘭溪身上一層又一層的冷汗終于停歇下來。

  她扶著那堅硬的石子,喘了好大一會氣,才緩和下那快要失去節奏的心跳。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蘭溪終于從那驚魂未定中緩過神來,就著月色,仔細打量眼前的蟒皮。

  嗯,這色澤和斑紋,像是水蟒。

  而且看里面的黏濕程度,應該是剛蛻殼不久……

  蘭溪眸光微凝。

  不對,不是脫殼不久,很明顯!是剛剛脫殼!

  據說,剛脫殼的蛇,牙都是軟的,極其脆弱,沒有絲毫攻擊性!

  蘭溪心頭浮起一個瘋狂的念頭,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蛇皮,然后狠狠往后一扯——

  蛇皮被扒開,露出那半人高的蛇窟。

  蘭溪打著懷里的打火石,往蛇窟內探去,發現這蛇窟內部極為寬大,極為深廣,甚至……

  里面還有燈光傳出!

  有秘密!

  蘭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躡手躡腳,抬腳邁進那蛇窟之內……

  然后,便看到了比那茅屋更讓她震撼的一幕。

  蛇窟內,竟有十幾個活人!

  這些活人的眼睛都直直睜著,一眨不眨地看向那蛇窟最深處,也就是那燈光最盛,還帶著水潭的平臺之上。

  那里,一個活人,正在被巨蟒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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