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253章 勢如破竹
  蘭溪沒有精力和時間浪費在紅袖這種人物身上,對于紅袖的冷言冷語也都當作耳旁風。

  一個不起眼的下人罷了,并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她徐徐從坐榻起身,抬頭,望著那綠蔭如蓋的樹冠,抬了抬手臂,遮住那散漫流淌下來的光線。

  “腮雪,把火熄了,收拾東西吧。”

  待在王氏的這一個月,名義上是囚禁、是漫無母的不知歸期的等待。

  但對蘭溪來說,卻是她重生以來,難得什么事都不用考慮,安心修養的一個月。

  王氏其他人對她居心叵測,但她那位便宜外祖母卻處處護著她,因此她在這王氏度日的時光,倒也悠閑僻靜。

  可惜。

  她終究不是那等享福之人,沒有那等享福之命。

  今日和王氏談判之后,應該很快便要打道回京了。

  京城……

  早亂成了一鍋粥!

  等著她去燒火呢。

  蘭溪自嘲一笑,轉身回了內殿,從那箱籠里為數不多的衣服中,挑出一件天水藍的長裙,又另撿了一條繡著月牙紋路的絲帶做陪襯,配上那清秀白皙的容顏,三分清麗,七分清韻。

  發間,用了鵝黃色的垂絲步搖,行走之間,琳瑯晃動,滿庭生香。

  她收拾好妝容后,一出門,便將候在門外的張嬤嬤給驚著了。

  脫口而出——

  “三小姐!”

  蘭溪的母親,王府曾經的三小姐王嬛,最喜水藍色的衣裙,日常不是穹頂藍便是天水藍,恨不得將天底下能叫上一遍的藍色全披到身上。

  蘭溪的身形和王嬛有七分相似。

  五官的布局和神韻,也能看出些彷佛。

  再加上那發間的垂絲步搖,這步搖是王嬛及笄時,史氏送給女兒的重禮,每一條絲帶,皆是用金線參雜米粒那么大的異域珠寶鉤織而成,陽光折射出來的彩虹般的剔透的七彩光,將戴這首飾之人的五官,襯得愈發亮麗耀目。

  有那么一瞬間,張嬤嬤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年輕時的王嬛。

  所以,才發出那道驚呼。

  驚呼之后,猛然想起這位蘭太后平時不喜人提起她的母親和王氏的牽扯,急忙掩住口鼻,退后兩步,告罪道。

  “奴婢言行無狀,一時看花了眼,還請娘娘恕罪。”

  “無礙。”

  蘭溪淡淡回應,往她身前掠過兩步后,才緩聲道。

  “這一個月雖住在你們王家,但卻極少出去走動,會客廳在何處更不知,還勞煩張嬤嬤您在前帶路了。”

  張嬤嬤忙不迭點頭,“哪用得上勞煩二字,這是奴婢該做的。”

  語罷,便往前引路。

  “娘娘跟奴婢來吧。”

  蘭溪跟在其后,眸光晦暗。

  像就好。

  還怕不像呢。

  這枚步搖是母親的遺物,她也是從母親遺留的文書字跡中發現,這簪子竟是母親十六歲那年的及笄禮……是她的親娘戴到她發間,預祝她得良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睹物思人。

  這步搖讓她想起母親,勢必也讓那史氏想起早亡的女兒。

  惟愿……靠著僅存不多的溫情,能讓她盡快離開王氏這個深坑,踏上回京之路吧。

  ……

  紅燭昏羅帳,美人如蛇蝎。

  韋如霜拉來一處繡凳,慢悠悠地坐在那蕭十二面前,手中把玩著那人皮面具,道。

  “本宮的耐心可不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是生是死你自己選,別怪本宮沒給你機會。”

  蕭十二面色發白,色厲內荏道:“你別逼我!”

  韋如霜可不怕他這種紙老虎。

  眉頭微挑,成一道銳利的鋒芒,眸底間,盡是無法遮掩的野心和欲望。

  “本宮數到三,你若再不做選擇,本宮便叫人了。”

  “一……”

  “二……”

  ……

  “停停停!”

  蕭十二急了,急忙打斷韋如霜的話。

  若真被她叫來外頭的侍衛和宮人,只怕今日他難逃一死。

  蕭十二平日里并非這般猶豫不定之人。

  能成為蕭長卿的暗衛,必定是心智能力都過人之輩。

  只是蕭十二平日里再多腦子和機靈,落到假冒帝王這等殺頭抄家的死罪之上,難免讓他日夜緊張難安,心緒起伏不定。

  再加上這一個月當了“皇帝”,這期間的各種刺激和精力,讓他的精神愈發不穩,無法內守,更無法像從前那般離職的思考,反而多了無數的貪欲。

  因此。

  他才會為了那更大的利益,受制于人。

  “韋妃娘娘,您且熄熄火,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韋如霜笑靨如花。

  “您有這個覺悟便好,現在,我們總能靜下來,一起商議之后的計劃了吧?”

  ……

  半個時辰后,桌面上寫的密密麻麻的宣紙,被遞到蕭十二面前。

  他只瞥了第一行,便似被馬蜂蟄了一般急忙甩開那宣紙,再看韋如霜的表情,帶著惱怒和驚怒。

  “你這不是胡鬧嗎!”

  只見那宣紙首頁第一行,赫然寫著將韋妃的位分抬到韋貴妃,掌后宮總事,接納后宮六院。

  “陛下只是暫時離京了,陛下又不是駕崩了,您要這貴妃之為有何用,來招別人的嫉恨!”

  “等到陛下回宮,將您打回妃位,到時只怕更丟臉面啊!”

  “您不如提一個別那么離譜的條件……”

  韋清荷挑眉,“不離譜本宮自己就辦了,還用找你干什么?”

  “你且放心,即便表哥回京了,對于本宮封貴妃之事,也不會說什么的,本宮自有機會讓他同意。”

  現代那么多工業農業設備,隨便她鼓搗哪一具過來,都將是一個曠世之作,極大地提高這片土地農作物的生長方式,別說是貴妃了,就是想要皇后之位,表哥他都不會眨眼!

  不過是她不想太過引人注目,去承擔皇后應該承擔的責任與榮耀,這才只把主意打到貴妃之上,而非預謀著成為皇后。

  蕭十二仍然在糾結。

  韋如霜卻根本沒有給他糾結的機會,直接從御桌旁抽出一張空白的錦繡諭旨,在上洋灑灑將自己夸了一頓,最后一句——

  韋氏如霜溫婉賢淑,聰穎絕倫,甚得朕心,封為韋貴妃,住明月樓,統領后宮諸事……

  不得不說,她的筆跡字跡,像是專門練過一般,竟真的和蕭長卿的筆跡有七分相似。

  寫完手諭,韋如霜吹干那手諭上的墨汁,從御桌的抽屜中,翻出蕭長卿的私章,對一旁目瞪口呆的蕭十二道。

  “本宮現在就去告知諸位后宮的姐姐妹妹,說您明日要去咸福宮看望各位,讓姐姐妹妹先到了,您到時當著眾人的面,按照咱們的約定,不要揭穿我,讓我坐穩這貴妃之位便好。”

  接著,將那精雕細琢做工精致的私章,大力印在手諭之上,鮮艷的紅色和墨汁交織在一起,為明日清晨的辰時定省提前添了些氣氛。

  蕭十二面色晦暗難明,看著那詔書,有種天塌了的荒謬感。

  罷了,權宜之計先這樣,先縱著這韋氏折騰吧,畢竟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現在再怎么為自己辯解,沒有陛下給自己撐腰,都無法和韋氏,和后宮、和前朝臣子對抗……

  韋貴妃便韋貴妃吧,量她也囂張不了太久,等陛下回京,只怕第一個削的,就是這韋貴妃了……

  懷著這樣的念頭,蕭十二面色漸漸坦然下來,后面再聽韋如霜那些不怎么合理的過分要求,也沒覺得有那么多滑稽了,點著頭,悶聲應下。

  ……

  方城。

  華燈璀璨,人聲鼎沸。

  禮炮聲四起,似乎要將天空給震碎。

  方城許久沒這么熱鬧過了。

  老百姓們在街上奔走相告,用盡自己的小道消息,打聽今日這盛況。

  “你們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嗎?竟然這般熱鬧!”

  “對啊,幾十年沒這么熱鬧過了,上次這般時,還是幾十年前咱這挖出一個銀礦,在朝廷未接手之前。”

  “嗨,你們還真別說,我方城地大物博,這次來了這么多人,定是為了什么財務軍機大事。”

  “你們都從哪兒打探來的消息!一點都不準確!”

  一個黑衣男子,擠開眾人,走到那人群最前列,朗聲道。

  “今日要事有二,諸位可聽好了。”

  “一是咱們城主大老爺的父親,今日生辰,九十二歲高齡,方城城主為了給自家老爺子過壽,便叫來了臨邊城鎮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好給他家的這位壽星老爺子樂呵樂呵啊。”

  周圍有百姓聽他這話,忍不住質疑。

  ”你不是說了要事有二,你怎么說其一?“

  黑衣男子拱了拱手,道:“第二件事……便是傳說咱們方城老太爺的仁善之名傳到了京城,就連京城的青天大老爺,都特意為了做壽來到方城,給咱們老太爺做壽……”

  這話音落下,更驚起人群一陣噓聲。

  “京城來的青天大老爺,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等尊貴的人物呢。”

  “到時辦那流水席時,我定要坐的更考前些,好看看那京城來的大老爺是不是也長了一只嘴巴兩個眼!”

  人群發起善意的哄笑聲。

  卻都對那流水席和“青天大老爺”生起了好奇心。

  人群角落中,那穿著并不顯眼的灰色短衫的“斥候”,小心翼翼地將這情報記錄下來。

  心里想到——

  王爺的決定還真是正確啊……

  今日不僅城門疏于防守,就連這些各司其職的朝臣還有滿城的百姓……都要去參加城主府的流水席,根本無人在街上巡邏游蕩,到時候樞北軍破開城門進城后,攻勢將如破竹一般,打得這方城節節退敗,讓出這方城的位置……

  斥候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轉身拎走。

  斥候絲毫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緊密的盯著。

  他離開口,那剛才開口的黑衣男子,盯了一眼這斥候消失的方向,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湊過來,接著在手下耳邊耳語幾句……

  ……

  酒氣已濃重。

  整座城主府,皆被靡靡的樂音和酒氣籠罩住。

  那靡靡之氣順著那門縫,溢滿整個方城。

  城主府府門打開,那擺了近幾十桌的流水席,每上完一桌,便撤下桌布,撤下一桌人,而后再鋪上新的緞面桌布,開始新的一桌流水席……

  城主府內外的將士和守衛,甚至包括殿內的男女主子們,都已喝的微醺。

  那城主夫人一邊頂著困意,一邊艱難和神色不安的方城主碰了碰杯,而后歪倒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殿內其他人更討不得好。

  一個個喝得酩酊大醉,看人的身形都帶著重影……

  就連殿外守門的侍衛,都各自端著一壺好久,隔空相敬,對影成友,仰頭,將那瓊漿玉液混沌酒,一飲而下……

  接著,也都開始雙腿打軟人人發暈……

  扶著夫人離開大廳的方城主,左腳剛賣出門檻,眼睛里的混沌之氣便消散了,整個人復歸清醒,甚至比平日里審理案子時,更加冷晦清醒,思維敏捷。

  他看了看月色,估摸了時間,想著京城那位貴人派人給他傳來的訊息和相應的時間安排,眉頭微皺。

  是時候了吧……

  ……

  是時候了。

  距離方城一公里之外的矮坡下,樞北王蕭信將手中負責遠視的紙筒,遞到身旁的副將手中。

  緩聲道。

  “看來今日方城真的有喜事,城樓之上,華燈綻放,守城的侍衛也都開始大口飲酒,大口吃肉了。”

  這樣的酒肉之軍,如何跟他的十萬大兵相提并論?

  今夜,完完全全就是一場碾壓之戰,他對于攻下方城這件小事,十拿九穩。。

  酒氣,隔這么遠,都竄進了蕭信的鼻尖,

  蕭信冷笑,將手中的長槍微揚,指著那目之盡頭的城墻,肆意道。

  “兄弟們!不用羨慕,等破了城,這些好酒好肉全部都是咱們的!待會兒殺人可都殺的痛快點!這方城的守衛都是一群灌了酒囊飯桶的廢物,若你們不能以一敵十,咱漠北的幼童都看不起你們!”

  這激將法,讓身后的士兵熱血澎湃。

  副將咧嘴一笑,率先朝那遠處黑漆漆的城墻沖去。

  “主帥莫要羞辱小的們!以一敵十算什么本事,看老趙我以一敵百,先取那頭領首級!”

  他的身后,負責搖旗的將士跟著如箭矢一般竄出去,協同那數十萬大軍,齊聲呼和——

  “殺!”

  “殺!”

  “殺!”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