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282章 深夜手談
  芝蘭殿內。

  光影搖曳。

  桌上閑擺了一副黃庭經,蘭溪就這光色和墨色,于字里行間沉淪。

  只是經書抄至一半時,忽然聽到廊外的嘈雜聲……

  半掩書冊,半掀紗簾。

  閑散的發絲垂落在左臉上,那露在外的半張芙蓉面,因這縷飄蕩的發絲,而更顯嬌媚。

  蘭溪抬頭,往窗外探去。

  只見一襲青色的衣角,突兀地在院中顯現。

  于夜色之中,明明滅滅。

  蘭溪手中的筆墨微頓。

  吸飽了墨汁的筆尖,暈染在宣紙上,將那潔白無暇的宣紙,暈染出半張墨痕。

  風乍起,窗外那青色的衣角,隨風,卷起陣陣漣漪。

  漣漪落在心頭,陡然生出無限的酸楚之意。

  蘭溪順著那道青色的衣角,眸光緩緩上抬,最后和男子深徹入霧的眸光交織在一起。

  像一瞬間。

  又像過了許久許久。

  久到前世今生那么久遠。

  她驟然收回自己的眸光,聲音微揚。

  可那份微揚之中,不知怎么,竟帶上了澀意。

  “深夜到訪,陛下可是有要緊事要同哀家商議?”

  直到此時,守夜的凝霜才察覺到不妥,快步走向蕭長卿,恭聲道:“陛下,太后娘娘已經休息了,若有什么急事,您交代給奴婢,奴婢進去告知我們娘娘。”

  “若無甚要緊的事,還請您明日再來。”

  凝霜知道的,自家主子并不想和蕭長卿單獨相處。

  因此,主動替自家主子回絕了。

  凝霜的話,將蘭溪從回憶中扯出。

  那朦朧的過往如霧一般散去,只余下斑駁不堪的現實。

  她同蕭長卿之間,確實沒有什么好聊的。

  正準備放下簾子婉拒蕭長卿的到訪時,忽然聽到那清冷的男聲,用帶著三分質問的語氣對她說。

  “你不打算解釋些什么嗎?”

  這句話,像開關一般,將蘭溪所有的火氣都逼出來。

  解釋?

  她面上掛著津津的冷笑,一把將那窗簾扯開,迎著蕭長卿淡漠的眸線,譏諷道。

  “解釋?誰給你的臉面,問哀家要解釋?”

  蕭長卿并不惱怒。

  溫聲道:“臉面誰給的,倒不重要。”

  “大婚前夜,有些事想同太后娘娘說個清楚,太后娘娘這個臉事得賞的。”

  “誰讓您,是朕和皇后的媒人呢?”

  蘭溪手中的墨筆又滴了兩滴。

  那攤在烏木桌面上的宣紙,被徹底暈濕,一片狼狽。

  蘭溪別開臉,不再看那青色的衣角。

  因為蕭長卿著青衣時,總是特別容易讓她回憶起從前。

  而從前,太過刀鋒,太多無奈和痛意!

  “罷了。”

  蘭溪同堵著門的凝霜道。

  “陛下想來,便進來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有幾個膽子去阻攔?”

  語罷,讓開一條路后,便自顧自回了窗沿下。

  屋內有一瞬間的安靜。

  約過了幾個呼吸后,蕭長卿才在蘭溪對面坐下,順便將那一直捏在手中的畫卷,擺在蘭溪面前。

  “畫中之人,太后可還眼熟?”

  蘭溪掃了一眼,眸光微動。

  這……

  只聽蕭長卿繼續道:“朕看到時也驚訝極了,想不到世上竟有此等相像之人。”

  “久居史氏的嫡長女史嫣然,竟然同揚州知府的獨女生的一模一樣。”

  “不對,還有蘭氏的次女。”

  “若是大眾的長相,倒還說的過去。”

  “可此三人,美色皆屬上乘,怎會如此湊巧?”

  “太后娘娘可否給朕一個解釋?”

  蘭溪落在那畫上的目光,頓時有幾分狼狽。

  她原以為,蕭長卿遲遲不來找她的事,是早知道了其中的干系,不打算對她找麻煩。

  可她沒想到的是,真相竟是蕭長卿……直至今日,才發現這史皇后的身份之差。

  蘭溪有一瞬的心虛。

  很快,那心虛又變成強硬。

  “陛下說這話便顯得幼稚了。”

  “史氏是京史家推選,史家親自拍板蓋箱的嫡長女,身份又能有什么錯處?”

  “普天之下,億億萬人,有幾個面容相似的,再普通不過。”

  “不過是巧合罷了。”

  “陛下身為天皇貴胄,豈能僅因為幾個巧合,便要來責問哀家?來質疑您即將新婚的妻子?”

  蘭溪冠冕堂皇的說法,并未說服蕭長卿。

  蕭長卿面上的冷意仍在,譏諷之色仍在。

  “太后娘娘覺得這只是巧合嗎?”

  蕭長卿冷笑道:“你真拿朕當傻子哄嗎?”

  那眸光中的嘲諷之意太明顯,讓蘭溪后面的瞎話,哽在喉中,不知如何開口。

  蕭長卿又道:“真相是什么,朕走到這一步了,也不甚在意了。”

  今日來,只是想看看這女人有多冷心冷肺,也不是過來尋事找事的。

  他兩句話,便緩解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只是,太后娘娘設了這么大的一個坑給朕,是否當有些什么補償?”

  蘭溪面上閃過尷尬之色。

  史嫣然之事,她也有苦難言。

  誰能想到,王氏竟然這般臭不要臉,將自家的血脈利用兩回,如今又送入宮中……

  可既然應了王氏,這路再坑也得走下去。

  想了想,語氣認真地對他道:“陛下若實在不滿,哀家可作主,在大安朝朝廷內外,百姓之間,不拘身份地位,多為陛下尋找幾位可心人……伺候陛下,以解決皇后之憂。”

  蕭長卿黑了臉。

  咬牙切齒。

  “朕身為帝王,可選秀和納吉,想要什么女人百官都能湊上來,哪里還用辛苦太后娘娘您操勞,親自去民間挑選?”

  “太后娘娘的這份好心,朕就心領了,不過若真做起來……大可不必!”

  蘭溪聳了聳肩,看向別處。

  “那哀家做什么,陛下才能稍微得到些寬解呢?”

  蕭長卿右手放在二人之間的桌面上,輕輕攥住,又緩緩松開。

  來時,他也想了一路。

  和蘭溪之間的關系,該何去何從。

  他穿上這一身青衣,穿上這入宮前常穿的常服,難道不是因為……心中,還有些放不下和割舍不下嗎?

  蕭長卿嘆了一聲。

  在那昏暗的燈光中,看著蘭溪姣好如明月的側顏。

  忽然啞聲問道。

  “再也回不去了是嗎?”

  蘭溪手指微頓。

  用反問的語氣,掩飾自己心頭忽然而起的那一絲倉皇與慌亂。

  “回去什么?”

  蕭長卿眸光如海,深沉晦暗不可見終端。

  他的眸光落在她面上、鼻尖,好似蒼茫的海水中,被颶風挾裹的波瀾一般。

  “明明你也不快樂,你也在抗拒,你也在躲避。”

  “為何非要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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