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金闕 > 第297章 不聽話的
  大概是因為表姐妹的關系,史皇后的五官,跟蘭溪有些相似。

  再加上喜娘為了突出史皇后的端莊大氣,特意施了厚妝,描了偏暗色的唇,面涂成玉白色,將她原本偏圓的杏眼,拉成了鳳眼的形狀,尤其那一對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極了蘭溪。

  有那么一瞬。

  蕭長卿看著身穿鳳冠霞披的女子,眸光恍惚。

  甚至以為今日要嫁給他的,是蘭溪。

  不過這幻覺只維持了短暫的一瞬。

  陌生的聲線自他面前響起,帶著難掩的嬌羞。

  “陛下……”

  蕭長卿松開那喜桿,遞給一旁的嬤嬤。

  接著,端過交杯酒,遞給史皇后一杯,不等她反應過來,已挽著后者的手臂將那交杯酒飲完。

  從始至終,像完成某種任務一般,面部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史皇后愣了。

  一旁司禮的嬤嬤也僵硬地杵在那兒。

  觀禮的眾人,更是面面相覷,不敢多言。

  不是說……

  陛下很看重這位史皇后嗎?

  江南史家的嫡長女,第一流的清貴世家,百抬聘禮贏回來的正宮皇后,在大婚之日,便這么生疏冷淡嗎?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薛乾,急忙上去幫蕭長卿圓場。

  他接過蕭長卿手中的酒杯,素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擠出一道僵硬的笑意。

  恭聲道:“剛剛又送來幾道前線的戰報,陛下憂心國事,難免有些疏忽,皇后娘娘莫怪。”

  “如今三位軍機大臣都在乾清宮候著呢,陛下怕是不能去前廳赴宴了,大概會忙到子時。”

  “皇后娘娘待會兒若倦了,便先伺候著休息吧。”

  史皇后捏著酒杯的手指一緊。

  什么意思?

  今晚陛下便要冷落她嗎?

  史皇后有些委屈地抬頭,想向蕭長卿討個說法,卻只來得及瞥見那黑金色衣角,還有男子大跨步離開的背影。

  “邊疆戰事吃緊,正是多事之秋,朕便不作陪了。”

  蕭長卿的語氣漸漸擴散,聲音消散在內殿拱門處。

  薛乾見狀,也向史皇后抱拳告辭,而后急忙跟著蕭長卿的步子出了椒房宮。

  屋內。

  龍鳳對燭還在畢畢剝剝地燃燒著,這對燭中摻了東北的人參蜜粉,整個空氣中彌漫的都是清甜的味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這當口該說些什么。

  家國大事……確實比她們這些內宅婦孺重要。

  可真的重要到連大婚的儀程都走不完,重要到冷落新婚妻子,重要到虛度新婚夜嗎?

  在場的都是人精,從蕭長卿的態度中,豈會看不出他對史氏的感官?

  這位皇后……來頭挺大,可似乎……并不受寵啊……

  快要將手中酒杯捏碎的史皇后,面色如燒黑了的鍋底一般,又黑又硬。

  好。

  很好。

  一定是韋氏那個小賤人在陛下那里鬧了,出了這等骯臟的主意,要讓陛下冷落她,要讓她在滿朝女眷面前丟光臉!

  先是在朱雀門下放火盆做下馬威,如今又設計此等軌跡……

  一個妾室而已!

  真以為她拿她沒辦法了嗎?

  史皇后將酒杯掩在袖中,深吸一口氣,問道:“皇貴妃今夜不是要為本宮和陛下守夜嗎?如今……人可來了?”

  ……

  蘭溪離開暗牢時,神色并不輕松。

  外頭的天色已漆黑。

  即便因為皇帝大婚,四處都張燈結彩,可皇城這么大,那些未曾被光打到的地方,都呈出一種陰森古怪的氛圍。

  尤其,暗牢位于皇宮最偏僻的西北方,本就人煙稀少,再加上那零星的秋風,似細密的刀刃一般,掠過蘭溪暴露在外的手背和臉頰,讓她更覺冷寒。

  固安太監跟了出來。

  他手中提著燈籠,仔細為蘭溪照著腳下。

  一邊引著她往芝蘭殿的方向走去,一邊小聲地解釋道。

  “娘娘想留這女囚的命嗎?”

  “若不想留,奴才有一萬種法子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蘭溪看著腳邊的石子,輕輕踢開,聽著那石子滾落的聲音,忍不住笑道:“你這般胡作非為,不怕陛下砍頭嗎?”

  固安太監為自己解釋道。

  “這暗牢里每年死多少人,誰會過來追究真正死因呢?即便最后查出來了,只要有個頂罪養羊出面,便算不到奴才頭上。”

  “更何況,奴才若動手,絕對不會用自己的手……”

  各宮的太監,都有自己的活法。

  固安也不例外。

  如今為了掙得蘭溪的青眼,他拼命地顯露自己的本事,正準備細講時,聽蘭溪道。

  “往后有什么信兒,你去哀家宮里尋雙喜公公,他是哀家的親信,你盡可以放心。”

  “至于牢里的這位太妃娘娘,便暫且留她一條命吧。”

  剛才,她跟赫連太妃做了些交易和談判。

  希望……一切順利。

  固安太監見蘭溪不隱瞞赫連太妃的身份,便知道,自己這是入主子的眼了,暫時被歸納成了自己人。

  頓時,腰桿都直了不少。

  拍拍胸脯應和道。

  “主子放心,有奴才開著,保證不讓任何人碰到太妃娘娘。”

  蘭溪點了點頭,拿過他手中的燈籠,吩咐道。

  “不必送了,哀家自己回去。”

  這么漆黑的夜路,固安怎能放心?本想追著蘭太后過去,可蘭太后的警告猶在耳邊。

  “哀家不喜歡自作主張和不聽話的。”

  固安太監的腳步頓住。

  面上擠出苦澀的笑,“既如此,太后娘娘千萬要當心些。”

  蘭溪沒再搭話,而是沿著幽靜的小道回到了芝蘭殿。

  前腳剛到芝蘭殿,后腳出去打探消息的凝霜便回來了。

  愁眉苦臉地皺著,見蘭溪來了后,急忙上前,湊她耳邊小聲道。

  “主子,椒房宮那邊……”

  帝后沒能完整地行完大典,倒在蘭溪的意料之外。

  她想著,憑蕭長卿的性格,憑他那么想坐穩這個帝位之事,他也會優待史皇后的。

  畢竟通過史皇后這個史氏女,南方的氏族,會同京城產生親昵的觀感,便于蕭長卿的統治。

  就像他開口閉口說不愿意取妻,可當她為他認真的分析,做出權衡時,他不也欣然向往了嗎?

  既要當大尾巴狼,又要裝純潔,天底下哪有這么美的事情。

  不過,如今史嫣然已成了皇后,她已完成她對王氏的承諾,將來如何發展,那便跟她無關了。

  蘭溪揮了揮手,示意凝霜別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大好時光,沒必要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乾清宮和椒房宮如何徹夜未眠,蘭溪并不知情。

  那邊的酒席到了哪一步,行酒令走到誰的手中,她也漠不關心。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天大亮時,才發現,走馬上任的皇后娘娘,帶著一眾后妃,已經侯在芝蘭殿外多時了。

  隔著幾個院落的距離,蘭溪都能聽到那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還有女子身上各不相同的脂粉味。

  她眉頭緊蹙。

  將凝霜喚進來。

  “不是說不必過來給哀家請安嗎?外頭這又是在鬧什么?”

  蘭溪自從交出宮權后,便對后宮內外放了話,說她準備潛心禮佛,將宮務交到年輕人手中,往后不再處理禮儀宮事。

  所以帝后大婚,她才能躲過去不露面。

  今日,她原本打算讓凝霜湊些薄禮,再帶上半部佛經,走個過場送到椒房宮,便算完事了的。

  沒想到這群不省心,竟又圍到了她的芝蘭殿外?

  蘭溪有些苦惱地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問道:“是誰的主意?”

  凝霜將前后因果說給蘭溪。

  “昨夜,陛下在乾清宮宿了一宿。”

  “史皇后借著身份,將在外面守夜的皇貴妃好一頓折騰。”

  “若非彼此都有顧及,昨兒的椒房宮,只怕房頂都被掀了。”

  “最后,史皇后仗著陛下的威風,命人掌摑了皇貴妃。”

  “皇貴妃去乾清宮想找陛下討個說法,可陛下一夜未眠,已合衣而睡,薛乾死守著殿門,不許任何人進去。”

  “皇貴妃無奈之下,便想過來尋您。”

  “史皇后得知皇貴妃的意圖后,直接叫上去給她敬茶請安的所有妃嬪,一齊往您這兒來了……”

  ……

  蘭溪頭更疼了。

  咬牙切齒,“蕭長卿閉門不出躲清閑,將這爛攤子交給哀家是嗎?”

  凝霜也很是惱怒,“外頭那群人,跟牛皮糖一般,死死粘著咱們不放,奴婢和腮雪怎么敢都沒用,不如……讓蘭家軍將她們攆走?”

  若蘭家軍動手,那就是出武力了。

  到時候有個傷者磕著的,她們可不負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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