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戰場嘩變,很難說沒有大乾軍情人員搞鬼,或者說,就是軍情人員弄的。
軍情人員神鬼莫測的手段,讓大明高層極為憤恨,忌憚不已。
身處山東兗州,大乾前線,楊嗣昌更是忌憚。
若真因擅自殺人,使山東丟失,哪怕楊嗣昌再受崇禎信任,也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楊嗣昌問道:“憲之,不能殺逃兵,又要阻止士兵逃跑,你有啥辦法?”
此時,楊嗣昌左右為難,逃兵不能殺,或者說不能大規模屠殺,又要阻止士兵逃跑,太難了!
史可法眼中閃過一絲狠辣,恭身一拜道:“楊閣老,偽乾雖然心狠手辣,但有些政策,值得朝廷學習!”
“此時此刻,些許錢糧,已無法讓普通士兵賣命!既然如此,何不辦件大事?”
“借兗州官紳勢力降到最低,楊閣老趁機分田分地,既能收買軍心,還能增強實力,何樂而不為?”
“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啊!”楊嗣昌手中顫抖,震驚不已道。
雖然史可法說得沒錯,因為有徐州五萬大乾軍,隨時可能打過來,兗州官紳地主逃得逃,跑得跑,幾乎都空了。
但分田分地這種事提出來,依然讓楊嗣昌驚懼不已。
因為,這些官紳地主雖然人跑了,但從法理上來說,田地房屋還是人家的。
楊嗣昌若不管不問,就把兗州田地,分給下面士兵,官紳地主此時或攝于叛軍、攝于楊嗣昌威望、攝于幾十萬大軍,不敢報復。
但之后呢?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兗州官紳地主必然會十倍報復回來!
史可法冷靜道:“楊閣老可要想清楚,兗州乃山東門戶,兗州若失,山東必然不保!”
“偽乾若占領山東,山東官紳地主會被一掃而空!如此一來,大明亡國,旦夕之間!”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那時候,大明官紳地主階級也完了!咱們也肯定不復存在!”
“因此,大明滅亡,楊閣老不用擔心地主階級的報復!”
“而若借住分田分地,守住兗州乃至山東,大權在握,這些人也奈何不了您!”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軍心才是最重要的啊!”
“呼!”
楊嗣昌深吸一口氣,許久沒反應過來,只是搖頭道:“憲之啊!此事太過重大,容老夫想想!”
史可法聞言,無比失望,在他看來,要拯救大明,非得得利階級讓出利益不可。
值此時刻,會有啥比田地更能激勵士氣?
楊嗣昌到現在,依然優柔寡斷,干大事而惜身,奉行儒家明哲保身,官場和光同塵那套。
他也不想想,若想成為中興名臣,干件大事,沒有魄力能行嗎?
難怪大明面對大乾,從無一勝,食肉階級太短視!
看來想要鑄造太平盛世,或許真要大乾才行?
史可法想到昨晚大乾使者的話!
今天的建議,并非史可法想出來的,而是大乾使者提出來,讓他來試探。
若楊嗣昌毫不猶豫采納建議,分田分地,說明大明還有救。
反之,那就呵呵了!
史可法失落道:“楊閣老,下官計策說完了,是否采用全在于您,下官告退!”
“憲之,去吧!老夫心亂如麻,容本閣想想!”楊嗣昌擺手,讓史可法離去。
今天這次談話,讓史可法徹底死心。
或許大明滅亡之時,就是新生之日?
史可法回到大營,見到了一個俊朗不凡的中年人,此人乃是大乾禮部郎中夏明鴻。
夏明鴻原是湖廣襄陽城舉人,大乾攻破襄陽時,投降得快,并配合朝廷政策,主動分田分地。
夏家在當地名聲不錯,夏明鴻得以活了下來,并趁機加入了襄陽官府。
夏明鴻因辦事得力,口才長相皆不錯,被推舉去了南京,成為了禮部郎中。
進入禮部,夏明鴻辦事兢兢業業,沒有加入翟子美團伙,摻和皇子教育的事,受到高層賞識。
這次接觸史可法,禮部侍郎就把夏明鴻派了出來。
自去年議和以來,大乾高層就秘密策反大明優秀人才,列舉了一些名單。
盧象升、史可法、李過、李定國等人,都在名單上。
夏明鴻知道朝廷對史可法的看重,接到這個任務很是高興。
此刻,見到史可法頹喪回來,夏明鴻溫聲道:“史大人,在下沒說錯吧,楊閣老不會同意的!”
“唉!這個時刻了,大明高層還在明哲保身,一點擔當都沒有!”史可法失望道:“楊嗣昌難道不知道嗎?大明滅亡,他所在的家族,也活不下去!”
“呵呵!”夏明鴻淡笑道:“不要覺得奇怪!世上的人,多短視而愚蠢,有幾個人愿意放棄手中利益,為國為民?”
“若真有那么多大公無私之人,諸葛亮等人又憑啥名垂千古?”
“一心為公,從古至今都是難事啊!”
史可法沉默,輕聲道:“或許對楊嗣昌而言,大明天下是朱家的,楊家未來才是自己的!為了所謂的天下江山,去得罪官紳地主階級,不值得!”
史可法直呼楊嗣昌的名字,代表他對楊嗣昌的不滿,已經積蓄到極致。
“這并非楊嗣昌的錯,而是地主階級的慣性!”夏明鴻搖頭笑道:“只要楊嗣昌還是地主階級一員,他就不可能答應!”
“哦,怎么說?”史可法好奇道。
地主階級的慣性,這詞讓史可法感到新鮮。
“自封建王朝以來,不管是漢唐宋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跳出自身所在階級,為天下百姓謀取利益的人,少之又少!”夏明鴻笑道:“不論是漢唐的世家門閥,宋明的官紳地主,有幾個官員,愿意為了萬千百姓利益,與天下人作對?”
史可法沉吟片刻,問道:“敢問使者,您認為這四朝有幾個?”
“僅兩個,東漢曹操三次發布求賢令,不問出身算半個!王安石變法,想動官僚階級蛋糕,分給百姓,但變法不徹底,也算半個!”夏明鴻侃侃而談道:“萬歷年間的張居正改革,在王安石的基礎上,對官紳地主階級利益狠狠切了一刀,算一個!”
“可惜啊!三人后來者都非常短視,曹丕借用九品中正制,篡奪大漢,最終也被司馬懿,用同樣的方法,奪了江山!”
“宋神宗雄心勃勃想要改變大宋,聯合王安石變法,最終扛不住滿朝壓力,變法失敗。”
至于張居正改革,結果如何,不用在下多言了吧?
夏明鴻滿臉笑容盯著史可法說道。
史可法對夏明鴻恭敬一拜,自嘆弗如道:“想不到使者竟有如此見識,對千年來歷史變局,分析鞭辟入里,在下佩服!”
“哈哈哈!”夏明鴻笑著搖頭道:“史大人,這可不是我的看法!而是當今陛下,在某次御前會議上說的!”
“在下不過是借用罷了,可不敢竊為己有!”
“大乾陛下真乃人杰也!”史可法嘆服,他沒想到李宏毅海盜出身,竟有如此遠見卓識,難怪能創立這么大江山。
短短幾年,李宏毅就壓的大明喘不過氣來。
夏明鴻笑容一斂,正色道:“史大人,考慮好了嗎?是否愿意加入大乾,為天下百姓做事?”
唉!
史可法長嘆道:“使者何必咄咄逼人?在下愿意為天下百姓做點好事,但大明一日未亡,就不可能投入他朝!”
事實上,若非大乾對百姓的好,史可法看在眼里,無法反駁,心有敬佩,夏明鴻連見到他的機會都不會有。
夏明鴻被拒絕,不覺得意外,來之前,高層就分析了史可法的為人。
史可法為官清廉,忠貞不渝,嫉惡如仇,有能力有品行。
真要是輕而易舉招降了史可法,上面反而會感到懷疑了。
現在剛剛好!
夏明鴻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擾了!”
“只希望史大人切記,大明若真有一日滅亡了,還請給大乾和自己一個機會!”
“使者放心,憲之不會食言!”史可法正色道。
“那就好!”夏明鴻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辭了!”
“使者慢走!”史可法起身送夏明鴻離開。
山西,天雄軍軍營。
盧象同氣咻咻的吼道:“兄長,閹賊欺人太甚!這匪不剿也罷!咱們辭官吧?”
“戰場嘩變,士兵叛徒,與兄長有何干系?明明是各級官員大肆貪污,引起士兵不滿,朝廷卻把職責推到您的身上,是何道理?”
“朝廷諸公是非不分,當今皇上昏庸無道…”
“住嘴!”盧象升大聲打斷道:“越說越過分了!身為臣子,怎可辱罵圣上?”
“兄長,我這是辱罵嗎?”盧象同不滿的頂撞道:“我不過是說幾句實話罷了,何來辱罵?”
隨著與軍情人員接觸越多,對大乾了解越多,盧象同對大明朝廷就越發不滿。
皇帝識人不明,閹患橫行鄉里,貪官污吏橫行,豪紳魚肉百姓…
與大乾政清民和,欣欣向榮的景象相比,大明治下,相差何止萬里?
山西剿匪,天雄軍又飽受閹賊刁難欺壓,這次高啟潛把山西戰場嘩變,戰事不利的責任推到盧象升身上。
使盧象升受到的責罰,比督師洪承疇還大,徹底引燃了盧象同的怒火。
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山西嘩變,士兵叛徒,多是出自洪承疇的軍營,是洪承疇對待士兵太過苛責,結果卻要天雄軍來承擔責任?
荒唐啊!
荒誕至極!
盧象同無法想象,這樣的朝廷還有啥希望,怎值得大家為大明賣命?
盧象升輕聲嘆道:“族弟,最近你的脾氣為何如此暴躁?”
“動不動就對朝廷不滿,或是辱罵圣上,是你身邊那個親衛教唆的吧?”
“此人就是個禍害,離間咱們兄弟與朝廷的關系,為兄這就命人去把他砍了!”
“兄長,不可!”盧象同大驚,急忙喊道:“此人殺不得啊!”
“哦,此人為何殺不得?”盧象升目光一閃,淡淡說道。
不得不說,盧象升眼光銳利,僅僅通過盧象同這些日子的變化,就發現了端倪,找到了源頭。
盧象同面露難色,此時若暴露軍情人員身份,就全功盡棄了!
見盧象同猶豫,盧象升大喝道:“來人!”
“將軍,請吩咐!”帳外進來兩個精壯士兵,恭敬道。
盧象同嚇了一跳,急忙道:“大兄,你讓這些人出去,我與你細說!”
“出去!”盧象升揮手道。
兩士兵雖然不解,但還是遵命離去。
待帳內人員都出去后,盧象同才走到盧象升身邊,低聲道:“兄長,我那親衛乃大乾軍情人員,不能殺!”
“什么?”盧象升眼神銳利,緊緊盯著盧象同問道:“你的親衛,怎會是大乾軍情人員?”
大乾軍情人員盧象升自然知道,相當于大明錦衣衛。
盧象同親衛是軍情人員,問題大了!
盧象同無奈,只好老老實實說道:“兄長,前些日子…”
把和軍情人員一五一十說完,盧象同滿臉焦急的解釋道:“兄長,我絕無害您的意思,只是想為天雄軍留個后路!”
“同弟,這么說,山西戰場嘩變一事,也有軍情人員參與?”盧象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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