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著，明年我準備參加恩科，若是有可能，去往安南做官，將來必能做出一番基業。”
閻應元短短兩年，連升四級，從縣丞升為北江知府，給許多讓激勵。
如今江南士子都知道，想要升官，當大官，前往蠻夷苦寒之地是不錯的途徑。
張煌言搖頭道：“不了！去安南或東洋，升官雖然迅速，但很難做出一番事業。”
“此話怎講？”楊柱廷驚訝道。
朝廷目前表面上分為文官、軍方、中立三派官員，但實際上就分為功臣派和投降派。
不管是文官和軍方，皆是功臣派牢牢掌握權力，這些人辦事干練，對皇帝忠心耿耿，勢力極大。
投降派很好理解，多是朝廷征戰過程中，從各地抽取品行名聲的官員。
這些人雖然在官場，但多在禮部、外交部、翰林院等閑職地方，沒有實權。
若是明朝時期，翰林院是文官最喜歡的地方，這里多出閣老、六部官員，乃是仕林養望，清流熬資歷最佳之地。
但大乾不同，誰都知道，當今朝廷最重實干，不管是誰，想要升官，拿功績說話。
單純依靠名聲，指望別人舉薦，就能獲得高位，已經不可能了。
對此，并非沒人表示不滿，但新朝處立，那有投降派官員說話地？
就算是楊興儒，在這種事上也不敢多言。
最重要的是，朝廷有大義，皇帝多次在御前會議上指責，當今天下混亂，百姓民不聊生，明廷官員脫不了干系。
背著污點，投降派說話都不硬氣！
誰也不敢睜眼說瞎話，直言天下大亂，與仕林無關吧？
誰要敢說這話，當天就會人頭落地。
加上報紙輿論，民間對仕林和地主多有怨恨，朝廷屠刀在手，仕林清流翻不了風浪。
嗯，主要還是朝廷當初殺官紳地主太狠，將江南貪官污吏、違法劣紳一網打盡，把仕林清流殺怕了。
張煌言解釋道：“北方多有變局，我感到朝廷即將有大動作，準備參軍，建功立業。”
“參軍入伍？”楊柱廷驚呼道：“玄著，你瘋了？以你的才華，明年拿下狀元輕而易舉，甚至可以成為朝廷最年輕的狀元，名垂千古。”
“通天不走，何必冒險參軍？打仗可是會死人的，敵人子彈不會認識你是誰，有多大才華。”
楊柱廷和張煌言惺惺相惜，交情深厚，他真心不想張煌言去冒險。
“柱廷，你還是沒看明白啊。”張煌言搖頭感嘆道：“當今天下，乃世之爭，圣上乃千年難得一見的雄主。”
“陛下一心想建立個萬國來朝，讓華夏人立于萬國之巔的大帝國，從經濟、軍事、科技、民生各個方面，遠超其他國家，通過吸異族血，來反哺華夏，從而世世代代讓華人高人一等。”
“想要達到這個成就，沒有戰爭，沒有強大軍事力量是不行的。”
“而且，這種事非一代人之功，必須要有人前仆后繼，繼承這種理念，才會把華人至上，深深印在西方白人、蒙古、沙皇等人心里。”
“大丈夫功名馬上取，想要快速升遷，并非去啥東洋、安南當文官，而是以軍功傍身，進入朝廷高層！”
“原安南總督胡忠，就是最好的例子！”
“呼！”楊柱廷深吸一口氣，語氣凝重道：“我明白了，多謝玄著指點，容我想想。”
“玄著，俺你這樣說，閻應元能這么快當上知府，并非政績出眾，而是朝廷剿滅小阮主過程中，有了功勞？”
好一會兒，楊柱廷緩緩問道。
張煌言認真分析道：“并非說政績沒有作用，而是閻應元能升為北江知府，乃是提出建議，阻止了小阮主逃跑，這才是主要原因。”
“話說回來，閻應元若非政績過人，受到陛下賞識，就算立下軍功，也不可能升這么快。”
“如此一來，政績可看作潤滑劑，有作用卻非決定性作用，嗯，僅限于閻應元。”
楊柱廷認真道：“玄著，在你看來，我應該參加科舉，還是從軍？”
“我不好多言，你覺得哪條最合適自己，就選擇那條路。”張煌言淡淡道。
這種事，張煌言不會多嘴，無論選哪條路，各有利弊，若指點楊柱廷，到時候沒達到想象中目的，反而會遭到怨恨。
河南，洛陽。
“好個狂妄自大的賊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刺殺內閣首輔，這些人想造反嗎？”楊嗣昌臉色鐵青，咆哮道：“查！給本輔翻遍洛陽，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些賊子找出來！！”
今日午時三刻，楊嗣昌下值回府，突然遇刺，若非黃得功剛好在附近，及時趕過來，恐已遭遇不測。
故楊嗣昌極其憤怒，心中泛起殺意。
無論何時何代，刺殺都是最下作手段，同時也是官員互相遵守的底線。
因為這種事，一旦開了頭，影響極其惡劣，今天你刺殺我，明天我刺殺你，要不了多久，朝廷官員就空了。
故，哪怕最惡劣官員，也對刺殺極為痛恨。
后世灣島，有為名聲極壞，競選黨魁，按當時實力，幾乎不可能勝選。
但這家伙自導自演一出刺殺，成功勝選，足見官員對刺殺手段多么痛恨。
“首輔大人，末將這就前去抓捕刺客，一定把刺客找出來！”黃得功大聲道。
“辛苦你了，虎山！”楊嗣昌拍著黃得功肩膀，眼中有些贊賞，真正把對方當成了心腹。
今日若非黃得功，危險了！
黃得功大聲道：“此乃末將該做的，首輔大人言重了！”
“哈哈哈！好，抓到刺客，本輔上奏朝廷，為你請功。”楊嗣昌笑道。
“謝首輔大人！”
黃得功回應，轉身離去。
黃得功離去之后，楊嗣昌才沖史可法問道：“憲之，你認為此事是何人所為？”
“下官不知。”史可法雖然心中有所懷疑，但不想讓朝廷陷入內斗，搖頭道。
此刻，史可法對楊嗣昌有了新看法，對那些人印象更差了。
奪權是一回事，但做事卑鄙，不擇手段，這種人當權，真能拯救南明朝廷嗎？
楊嗣昌雖然擅權，但人家做事啊！
不管如何，幾個月來，南明朝廷逐漸變好，楊嗣昌功不可沒。
“呵呵，這些人多想老夫死啊？”楊嗣昌眼中露出殺意，狠狠道：“老夫死了，他們就能力挽狂瀾，收復河山？”
“一群陰溝里的老鼠，卑鄙無恥，手段低劣！”
史可法無言，良久嘆道：“首輔大人，此事您受了委屈！可國勢艱難，朝廷搖搖欲墜，經不起折騰了！”
“折騰？”楊嗣昌忍不住吼道：“是老夫折騰嗎？是他們在搞事！”
“如今刺殺的是老夫！刺客箭矢離老夫只有一寸，擦著頭發過去！”
“再低一寸，老夫就死了！！”
史可法心里難受，恨那些蛀蟲，恨朽木當朝，此時此刻，竟只想爭權奪利，半點沒為朝廷考慮。
這些難道不知道，南明朝廷若亡，他們也要身死族滅嗎？
良久，楊嗣昌才冷靜下來，盯著史可法問道：“憲之，你告訴老夫，此事有沒有可能是洪九亨指使？”
“不可能！”史可法毫不猶豫搖頭道：“洪九亨此人，下官了解。做事或許偏激，較為心狠手辣，但也算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洪九亨不屑用此下作手段！”
“此事應該是其他人，想讓首輔大人和洪閣老內斗，好漁翁得利！”
楊嗣昌沉默，他也不認為是洪承疇干的，繼續問道：“會不會是軍情處人員，想挑起朝廷內斗？”
史可法臉色怪異，良久問道：“首輔大人，您之守備，比皇太極如何？”
這亦是非常明顯，若是軍情人員刺殺，楊嗣昌已經死了，絕無失手可能。
當年，大乾派東洋武士，劫掠蓋州復州等地，讓后金損失慘重，惹怒了皇太極。
皇太極派人刺殺，遭到軍情人員報復，于十萬大軍中被殺死。
連范文程這個大漢奸，也沒逃過一劫，據說范家滿門被軍情人員滅掉，足見大乾狠辣。
楊嗣昌何德何能，能從軍情人員手里逃脫？
“也對！”楊嗣昌扶額輕笑道：“老夫氣糊涂了！若軍情人員真想刺殺老夫，根本活不下來。”
“老夫若身死，朝廷必定陷入混亂，價值極大，從這個角度看，不會是軍情人員所為。”
楊嗣昌被刺殺，很快傳揚出去，轟動整個洛陽城。
堂堂首輔，當街遭到刺殺，簡直沒把朝廷放在眼里，許多人議論紛紛，究竟是何人所為？
馬府。
洪承疇站在馬士英面前，毫不留情呵斥道：“瑤草，過了！！”
此刻，洪承疇眼中有著濃濃厭惡，甚至有殺意。
“楊嗣昌再跋扈，也是朝廷首輔！你怎敢派人刺殺？”
“如此肆無忌憚，不擇手段，將朝廷法紀置于何地？馬瑤草，你告訴老夫，楊嗣昌若死，你有能力力挽狂瀾嗎？”
“洪九亨！！”馬士英大聲呵道：“你這是什么意思？莫非懷疑楊嗣昌被刺殺，乃老夫派人所為？”
“不是你們是誰？”洪承疇暴跳如雷道：“爾等國賊蛀蟲，內斗內行，御敵、治軍、處理事務一竅不通！”
“整日就會高談闊論，從而挑起矛盾，為一己私利，全然不顧大局！”
“本閣就想問問你們，于國于民，究竟有何用？”
“好好好！”馬士英氣得臉色發黑，咆哮道：“你洪九亨有才啊！國之棟梁！老夫就是蛀蟲，于國無利，只會內斗！”
“若非你洪九亨無能，李自成豈會突破宣府，滅掉大明？”
“洪九亨！你才是大明罪人！！”
“那也比你們這些蛀蟲好！！”洪承疇看著馬士英冷哼道：“你想說什么？莫非想把此刻推到大乾、李自成、多爾袞、張獻忠等人身上？”
“你們若是有點擔當，本閣或許還高看一眼！敢做不敢當，手段卑劣，無恥至極！！”
洪承疇眼中流露不屑，馬士英氣瘋了，大聲吼道：“證據呢？空口白牙，無憑無據，污蔑當朝閣老，是何大罪？”
“洪承疇，莫非你想當霍光、當董卓？肆意殘害朝廷大臣？”
“來啊！你不就是想殺老夫嗎？老夫就在這里！”
“殺啊！”
“哼！”洪承疇拂袖冷哼道：“本閣沒有證據，但別讓老夫找到證據，否則必讓你們好看！”
“到時候，本輔哪怕背上奸臣名聲，也要滅你們滿門！！”
馬士英聞言，心神顫抖，見到洪承疇離去背影，眼中有些恐懼和后悔。
他知道洪承疇說到做到，若真被抓到證據，馬府上下雞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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