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廣州府,楊府。
半年前,廣東來了楊氏三兄弟,靠著糧食生意迅速壯大,如今已經在廣州城小有名聲,生意都做到安南去了。
這天晚上,楊興林看著二弟楊興慎、三弟楊興和說道:“過了年,為兄準備參加科舉,想辦法去安南做官。”
“大兄,參加科舉,身份考察能行嗎?”楊興慎聞言,面露擔憂道。
他們三兄弟,雖然姓楊,但實際上卻姓孔,曲阜孔家的孔!
半年前,曲阜孔家族長不小心得罪了大乾,為了保留血脈,分出部分旁支出來,隱姓埋名,只為把孔家血脈傳承下去。
楊興林三人,就是這樣,他們真名分別叫孔興林、孔興慎、孔興和。
孔興慎知曉自家身份,經不起查的。
若是經商,安安穩穩過日子,不搞事,還有機會活下去。
但若是想當官,追逐權勢,恐怕會被朝廷查個底朝天。
一旦身份暴露,孔興林三人就全完了!
此時,孔興和面色緊張,顯然也十分害怕。
孔興林笑道:“為兄知道,在大乾當官,確實有風險。”
“但我也是為家族考慮,隨著我們生意越來越大,不可避免地進入了有心人視野。”
“涉及利益之爭,根本不是隱藏身份,就能做到的。哪怕藏到再好,總同一天也會被同行扒出來。”
“與其這樣,不如主動融入大乾,成為朝廷一員!”
孔興和搖頭道:“大兄,這太危險了!一旦暴露,就是生死危機啊!”
“我建議大兄還是再考慮一下!”
孔興慎急忙附和,也不愿意參加科舉,讓大兄冒險。
孔興林無奈,嘆道:“二位弟弟,你們認為,朝廷與孔家有仇嗎?或者說恨孔家入骨嗎?”
孔興和臉色怪異,這不是廢話嗎?
大乾若不仇視孔府,或者說想滅絕孔府,咱們還用隱姓埋名,躲到廣州這邊來?
孔興林搖頭,解釋道:“為兄認為,大乾并不仇視孔家人,而是仇視孔家那些高高在上,占據大量良田,趴在百姓頭上吸血,無君無父,沒有家國大義的孔家人!”
“說白了,大乾厭惡的是孔家族長這些高層,而不是我們這些旁支!”
“你們看過大乾教學課本了嗎?上面對孔家祖先,孔子評價可是極高!非常推崇!”
“從這可以看出,只要孔家愿意放棄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趴在百姓頭上吸血,不欺壓百姓,大乾還是愿意接受我們的!”
見孔興慎二人有所意動,孔興林繼續勸道:“只要坦白身份,前往朝廷備案,并愿意為民做事,說不定就能取得諒解!”
“當上圣上,乃是千古一帝,萬古難出的雄主!想來朝廷知道后,也愿意給我們一個改過的機會!”
“為兄認為,你們也不愿意像老鼠一樣,躲在黑暗中,擔驚受怕一輩子吧?”
“暴露身份又如何,若是能堂堂正正做人,冒點風險也值得的!”
孔興慎雖然有些心動,但卻疑惑道:“大兄,好端端的,您怎么突然想坦白身份了?這不符合您的性子!”
“唉!”孔興林嘆道:“為兄也不想冒這個險,但據為兄所知,過完今年,朝廷會對國內來一次人口大普查!”
“此次行動,極為浩大和嚴謹,不僅官府會動用全部力量調查,而且連軍情人員都會參與!”
“咱們前來廣州,雖然家族動用了力量,進行遮掩,但卻擋不住大乾朝廷的力量!”
“既然藏不住,何不主動坦白,給朝廷留個好印象?”
“好端端的,朝廷怎會進行人口普查?”孔興和奇怪道:“太不可思議了!”
“不奇怪!”孔興林面色冷靜道:“朝廷這兩年,停止了擴張,進行反腐和打擊官紳余孽,鞏固根基。”
“到了現在,朝廷抓捕貪官污吏和官紳余孽取得了一定效果,若想繼續穩固根基,除了落實惠民政策,還有啥比人口普查更好?”
見孔興慎二人面露思考,孔興林繼續說道:“人口普查,不僅可以查清楚治下身份,一些黑戶和黑田,還有不穩定勢力都會連根拔起。”
“從朝廷角度來看,自然極為有利,咱們不過是拔出蘿卜帶出泥,順帶罷了!”
“不得不說,朝廷手段真厲害!”孔興慎聽完,感嘆道:“這種事情,在大明想都不敢想!別說人口普查,光是清查田地,就會引來軒然大波!”
“也就是當今朝廷,武功威望極盛,極得民心,根基財力遠邁前朝,才敢干這等大事!”
“此事一出,大乾統治根基將牢不可破,官紳地主余孽再也翻不了任何浪花!”
“厲害啊!”孔興林不禁唏噓道:“唉!這還不算啥!據說人口普查,以后會變成常態!”
“通過經濟、民生、教育、軍事、輿論等關口,朝廷把天下大權牢牢掌握在手里,誰能翻天?誰敢反了天?誰又敢造反惹事!”
“是啊,活在這等朝廷治下,是天下萬民的幸事啊!”孔興和長嘆道。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活在大乾世上,是普通百姓最幸福的時代,但也是高門世家的滅頂之災。
或許,大乾所作所為,從千秋萬代是對的,因為它給底層百姓喘息之機,造福了天下百姓。
但卻給高高在上的食肉階級致命一擊!
誰對誰錯,是好是壞,對每個當事人,因身份不同,都有不一樣的影響!
孔興慎三兄弟相對沉默,最后還是孔興慎長嘆一聲道:“大兄,三弟!既然無法阻擋浩蕩潮流,就只能選擇順從!”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咱們三兄弟只是歷史潮流中的一員,只能順從大勢!”
“我聽從大兄的,前往朝廷,表面身份!不要心存僥幸了!”
孔興和面有失落,點頭道:“知道了,二兄!三弟會前往朝廷備案,表面身份!”
孔興和三人來到廣州隱姓埋名,雖然是為了保留血脈,但心中有一種希翼。
希望有朝一日,大明可以擊敗大乾,他們三人回到曲阜老家,接受族人封賞,衣錦還鄉。
即便明知不可能,要他們放棄手中的利益,誰又真能甘心?
孔興林見狀,安慰道:“三弟別灰心,相比于其他人,咱們還算是好的了!”
“有人比咱們更倒霉!”
“這怎么可能!”孔興慎面露驚訝,有些不信道:“大兄,莫要誆我!廣州城難道還有人身份比咱們更尊貴?”
孔興和也是滿臉不信,并非孔興慎二人自負,而是論身份,偌大廣州城,真無人能比。
僅孔圣子孫,就超過了無數人!
哪怕只是旁系!
要知道,孔圣子孫在古代,尤其是明清時期地位有多高?
高到孔家衍圣公,私底下敢罵朱家皇帝是臭要飯的!
明初太祖朱元璋冊封孔府衍圣公,賞賜了山東大片土地,也被孔府認為是應該的,而沒有辦法激動。
雖然現在看來,孔府有些白眼狼,但也是身份地位的體現!
更別說,有明兩百多年,對孔府亦是多有賞賜,就算蒙元、韃清入主中原,以蠻夷的殘暴,也要對孔家大肆拉攏。
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不變的孔家!!!
從這些就足以看出,孔家的地位!
現在孔興林聲稱,廣州城還有人身份比他們還尊貴,孔興慎哥倆自然不相信。
也不愿意相信!
別看孔家三兄弟在廣州只是商人,但平時不經意流露出的高傲,依然讓孔興和三人自得。
這是身份階級上的鄙視,不會以當事人的處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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