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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嗚嗚嗚!”吞吞發出了慘烈的悲鳴聲。

    忽然遭遇到無垢圣傀的偷襲,讓剛剛還興高采烈,滿心得瑟的吞吞,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餓重創。

    那只凌空出現的灰白色利爪,仿佛像撕開綢緞那樣,直接扯開了吞吞堅硬的金色鱗片,狠狠向里面掏去。

    然而吞吞的本能甚至要快過自己的思維,它圓滾滾的身子忍著劇痛滾動著往前竄逃,驟然飛出去三丈有余。

    避開了無垢尸傀接下來了掏去內丹的狠厲殺招。

    縱然如此,吞吞身上依舊被無垢尸傀扯開了足有三尺的傷口,鱗甲斷裂,皮肉翻飛。

    吞吞逃逸的的這段路上,仿佛下起了一場血雨。

    “吞吞!”香茅子幾乎在識海中同步感受到了吞吞的劇痛哀嚎,跟著慘叫出聲,同時想也不想的就要殺過去。

    可她身后依然被巨龍殘魂的指甲牢牢的勾住。

    說是勾住,這也只是一種形式而已,真正按住香茅子的,則是巨龍殘魂那無比澎湃充裕的龍魂威壓。

    無所不包的威壓仿佛無形的鎖鏈一樣,牢牢的困住了香茅子,讓她無從掙脫。

    香茅子急的眼珠都紅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吞吞則不斷盤繞著身軀,氣得鼻孔噴著粗氣的看向剛剛顯形的無垢尸傀。

    灰白色的無垢尸傀,眼神無比貪婪的看向吞吞。它輕輕舉起自己染滿鮮血的手爪,放在鼻息下面輕輕嗅了嗅。

    甚至伸出青紫色的舌尖,慢慢的舔舐了自己手爪上的鮮血。

    這個舉動暴虐又貪酷,分明把吞吞當成了它盤中之餐的摸樣。

    “嗷吼!”吞吞回頭看向無垢圣傀,除了身上的劇痛,更多的是無比的憤怒。吞吞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大的虧,以往這種瞬閃偷襲,都是它去掏對方的。

    無垢尸傀早就盯上了吞吞,甚至當它第一次出手的時候,下手的目標就是吞吞。那時候,無垢尸傀先驟然現身,伸手去偷襲吞吞,只不過彼時吞吞被困在了共生玉盤之上,共生玉盤強大的防護之力,把已經荏弱的無垢尸傀直接抽飛。

    無垢尸傀這才順勢去偷襲馮勞通,打算先拿下元嬰圣君的嬰靈,以補充自己因巨龍魂而不斷損耗的本源魂力。

    可跟馮勞通的嬰靈相比,吞吞那種古怪又稚嫩的魂力,對它有莫名的吸引力。

    當無垢尸傀在崖底跟著馮勞通翻到了上面,立刻發現了吞吞的身影。

    雖然巨龍殘魂藏匿了身形,并且收攏了威壓。

    可這一路,無垢尸傀在巨龍殘魂上吃虧太多,它謹慎的同樣藏匿了自己的行跡,暗中不斷的在馮勞通、吞吞以及陵替身上來回打量。

    暗中盤算著先從那邊下手,對自己的補充最快,最好。

    陵替那邊一直平舉著手中長劍,唇齒間銜著的銅錢劍符也隱隱露出一絲金色的紋理。雖然在場三方當中,以陵替的傷勢最為嚴重,可他卻絲毫沒有松懈,完全是一副隨時可以進入戰斗狀態的模樣。

    無垢尸傀也在陵替這邊幾次被銅錢劍符逼退過,知道不容易討好,恨恨的放棄這邊。

    又在吞吞和馮勞通之間盤算取舍。

    馮勞通幾乎毫無防范,似乎全部的攻擊都貫穿在和蘇子越釋放出來的各種獸魂符紋上,可剛剛崖底的數次偷襲失敗,卻讓無垢尸傀深知,這一切都是假象。

    一旦自己出手,露出任何靈力波動的破綻,那兩根帶著荊棘的藤蔓,隨時會纏繞過來,甚至連蘇子越那些如走馬燈一樣的獸魂符紋,也居然有幾次偷襲過自己,試圖吞噬自己的魂力!

    沒有一個省心老實的,都是群黑心腸的刁惡陰險之徒。

    正當無垢尸傀想要冒險過去偷襲吞吞,就這個在河岸邊洋洋自得,撅屁股撒嬌的蠢樣靈獸,看起來極為容易得手。

    卻不想,吞吞居然主動離開了河岸,慢悠悠、溫吞吞的往戰場這邊移動了過來。

    無垢尸傀狂喜萬分,這相當于自己送到嘴邊的肥肉。

    當無垢尸傀看著吞吞遠離河岸后,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出手偷襲,打算掏丹取魂,直接用吞吞來填補它這一路被巨龍殘魂所耗損的魂力。

    無垢尸傀算得極準,吞吞的魂魄和內丹,對它來說都是罕見的大補之物。

    而巨龍殘魂更是在找到香茅子之后,雖然記憶依舊混亂不堪,可它那原本憤怒狂躁的恨意,卻消弭了一大半。

    如今對于巨龍殘魂來說,只有香茅子是它不可觸碰的禁忌。

    至于方才還緊追不舍,恨不得吞噬融合的龍鱗劍符中的金色龍魂,還有無垢圣傀之類的,巨龍殘魂居然完全不在意了。

    哪怕龍鱗劍符中的金色龍魂已經稀薄到就要破裂,哪怕無垢圣傀抓傷吞吞的鱗甲,讓鮮血橫流,巨龍殘魂也毫無波動。

    見到吞吞受傷,最著急的人就是香茅子。

    她奮力的想掙脫巨龍殘魂的掌控,結果她越用力,巨龍殘魂無形的龍威,就更加緊密的一重重纏繞上來。

    香茅子甚至能感覺到四肢被無形的力量不斷包裹,連蹬腿時候,都需要格外用力才行。

    巨龍殘魂其實不太明白,香茅子現在的舉動。

    在它的感知里,這是一個活潑的幼崽,正要去往危險的地方作死。作為長輩的它,當然要攔阻幼崽胡鬧。

    甚至怕傷害到幼崽,它都不敢用巨大的手爪按著這個古怪的幼崽,只能用龍威把她拉住而已。

    香茅子拼命的掙扎,她淚流滿面的跟巨龍大喊,“放開,放開我!求求你,救救吞吞,救救吞吞!”

    然而沒有了吞吞的翻譯,香茅子的哭叫也罷,哀求也罷,在巨龍殘魂的感知中,都是一聲聲清脆的“啾啾”。

    大概是感知到了香茅子情緒極為起伏,而且發瘋一樣掙扎。

    巨龍殘魂困惑不解,它不懂這個“幼崽”在折騰著什么。按照巨龍的傳承,它又在爪間凝聚了一大滴精純的魂力,完全不管不顧的壓到了香茅子的識海當中。

    溫暖巨大的魂力仿佛潮汐一樣,轟鳴跌宕著沖刷著香茅子的識海。

    而此時,吞吞不斷噴射著紫色的雷球,想要襲殺無垢尸傀。可無垢尸傀的身法太過鬼魅,吞吞哪怕放開神識,也沒有辦法感知到它的行蹤。

    往往當吞吞察覺到對方存在的時候,無垢尸傀已經角度刁鉆的出現在吞吞意想不到的身側,鋒利的手爪比兵刃還要鋒利,直接帶走了吞吞身上大片的血肉。

    只這片刻的功夫,吞吞身上的傷口,已經增加了不下五道,有的鱗甲撕裂,有的血肉翻飛,極為凄慘。

    吞吞氣急敗壞,發出了各種高低不平的“嗷唔”慘叫。

    蘇子越自然也看到了吞吞這邊的慘況,他召集出幾個獸魂符紋去幫助吞吞,但獸魂符紋還沒有靠近,就已經被無垢尸傀直接發現,并徹底撕毀。

    對于魂力和神識的掌握,無垢尸傀的操縱要遠勝剛剛才略窺門徑的蘇子越。

    “禁起。”顏令甄操控著雲蔚劍,讓它懸浮在半空中,想要尋找時機飛劍斬殺無垢尸傀。陵替圣君的長劍平舉,輕輕壓低半空中懸浮的雲蔚劍,“收起劍勢,你們兩個都不要出手。”

    陵替圣君這句話,是叮囑顏令甄和云修的。

    這一路,他和蘇子越聯手,都數次被無垢尸傀追殺打壓,連后面逃生到此處,還是接了巨龍殘魂發狂才有機會。

    以顏、云二人的修為,根本傷不到無垢尸傀分毫,還容易引發對方的肆虐報復,白白送死。

    陵替圣君勉強維系著瀕臨破碎的識海,以神識代替眼睛,把周圍所有細微的變化,都 變化,都看在了“心”里。

    ——蘇子越借力共生玉盤,苦苦的跟馮勞通纏斗,但是他的反擊非常勉強,只能說是拼命求生而已;

    ——吞吞仗著天賦化身,不斷以嘶吼和雷擊去攻擊無垢尸傀,而它的攻擊幾乎落空,卻不斷被無垢尸傀以偷襲的方式重傷。按照陵替的判斷,吞吞的雷系術法似乎對無垢尸傀有一定的抗阻之意,然而等到吞吞力竭之時,就是它身亡的那一刻;

    ——至于香茅子,陵替能感受到她的掙扎,可巨龍殘魂的威壓和實力,碾壓在場所有人。別說如今陵替重傷,識海因為濫用貫劍之術而瀕臨破碎。就算他實力完好無損,也不是那巨龍殘魂的對手。

    唯一慶幸的是,巨龍似乎對香茅子格外懷柔,甚至因為這個小弟子,而脫離了戰斗,成為了冷酷的旁觀者。

    審視了當前的情況后,陵替圣君不得不做出了一個“殘忍”的選擇。

    他叮囑顏令甄,“等下,你們兩個帶著蘇子越離開。不要留下,也不要回頭。直接去找莊家那位小公子,一同飛離龍淵。”

    顏令甄聽出陵替語言中的托孤不祥之意,她遲疑的問,“那,那辛夷師妹?”

    “回去后,倘若謝桃花問起,你就說這是我的安排,且她自有機緣。我也只有一次的機會,等我斬殺那廝,你就和云修直接帶著蘇子越和共生玉盤,一起回昆侖!要快!”

    是的,陵替圣君的選擇,是偷襲馮勞通,解救蘇子越。

    陵替的識海已經岌岌可危,倘若硬用貫劍,頂多再用一次,識海就會徹底崩潰,甚至嬰靈都會直接爆裂。

    但是他手中還有最后三枚銅錢劍符。

    陵替打算把這三枚銅錢劍符用在馮勞通身上。先滅了這廝,蘇子越那邊的危機就解除了。同時可以利用吞吞和無垢尸傀的纏斗,再拖住一小段時間。

    倘若他自己一招得手,甚至還能和吞吞一起夾擊無垢尸傀,為蘇子越、顏令甄等人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這樣,昆侖第三代的種子選手保住了,而數萬年消失無蹤,且引發巨大爭議的共生玉盤也將掌握在昆侖手中。

    昆侖在接下來的宗門大會中,會占據高位,解開進退兩難的境地。

    至于陵替個人的生死,他把自己放在最后。而香茅子的狀況,陵替不知道那個古怪又殘暴的龍魂為何要死死扣住昆侖女修。

    可在大局之下,他自己和香茅子,跟昆侖的未來相比,就無足輕重了。

    陵替并非不想救香茅子,然而他能力有限,且事有輕重。

    兩權相較,只能對不起這個可愛又聰敏的女弟子。陵替內心隱隱有一絲期盼,那巨龍殘魂雖然殘暴,可似乎它對于香茅子,格外青眼有加。也許,這是香茅子的機緣也說不定。

    至于,吞吞,那是陵替挑選出來,為了大家犧牲的目標。

    契約靈獸,無論是坐騎還是戰寵,雖然日常都是修士視若臂膀的好伙伴,但它們本來契約的目的,就是為了修士效忠膺服的。

    故而,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犧牲契約靈獸換取修士的生存,乃是天道。

    陵替自然不會覺得,自己的選擇有什么問題。

    這種亂局,云修和顏令甄自是先服從陵替圣君的安排。

    就當陵替暗中用神識盯住蘇子越和馮勞通的戰局情況,打算找準時機以劍符偷襲之時。

    “嗷吼,呃呃呃。”吞吞忽然發出了一種凄厲又古怪的叫聲。

    吞吞無論怎么以雷擊還擊,都無法有效反抗無垢尸傀。

    在剛剛陵替圣君安排顏令甄的片刻里,它身上又多了兩道巨大的傷痕,其中有一道,從它的額頭,一只劃到吞吞稚嫩的短角上。

    那兩粒豆芽長短的短角,有一根鮮血淋漓,根本看不清是殘破,還是斷裂了。

    而短角的傷痕,讓吞吞幾乎痛到崩潰。它仰天發出了古怪的嘶吼,周身的氣息變得古怪而斑駁起來。

    香茅子被元天巨龍困在原地無法動彈,她約掙扎,那元天巨龍就越拼命的往她的識海中塞魂力精魄。

    香茅子想要的是掙脫束縛,拎起兇寧劍跟那個古怪的白毛殊死一搏。

    可她掙脫不開巨龍威壓的纏繞,無奈之下,只能不斷通過她跟吞吞識海中的通靈魂印,把魂力精魄往吞吞的識海里灌注。

    這可是好東西,甚至能融合香茅子識海中的法則碎片。

    此刻香茅子隱隱有一種縹緲的感覺,它們太過玄奧和朦朧,讓她敬畏,又讓她迷醉。可她卻無法直視和理解這種力量。

    這其實就是被魂力精魄消融成本源的法則之力。

    倘若香茅子真的頓悟出自己的法則之力,憑借這些已經被巨龍魂力精魄消融的法則之力,她再要斬殺馮勞通這種元嬰圣君,就不會那么搏命了。

    然而法則之力,又哪里是能隨便頓悟出來的。

    香茅子現在就好像一個擁有無數寶藏礦山的巨富大賈,卻不知道從哪里下第一鏟子,能挖出這些礦藏。

    香茅子沒有意識到這些魂力精魄的珍稀,但就算她知道,大概也不會在意,還是會毫無猶豫的灌注給吞吞。

    她和陵替圣君不一樣,吞吞在香茅子的心里,是家人,是伙伴,絕對不是可以用來犧牲的契約靈獸。

    吞吞倒是被香茅子強行灌注了不少魂力精魄。

    但這些東西無法在當前幫助它抵抗無垢尸傀陰險的偷襲,故而吞吞不斷受傷,不斷發出慘叫。

    當它的短角受傷之后,吞吞被激怒了,憤怒和恐懼疊加的情緒,不斷轟擊著吞吞的識海。甚至無形的,在它的識海中綻放出了一朵純黑色的火焰。

    這朵“黑色火焰”在吞吞的識海中快速的膨脹,而香茅子送過去的魂力精魄,則無形中成為它們最好的助力。

    當黑色魂火和魂力精魄交織在一起后,吞吞的識海變成了一片無盡燃燒黑火的汪洋。

    “吼呃呃呃呃呃。”吞吞的叫聲越發的詭異起來。

    而它周身的氣勢,也變得全然不同。

    殘酷,冰冷。

    一股蠻荒兇殘的氣息,從吞吞身上不斷釋放出來。

    而吞吞身上,也開始不斷被淡黑色的霧氣所圍繞著,最初,那些憑空生出的霧氣,只是一層灰蒙蒙的顏色。

    然而很快,它們就變得更加深沉,甚至濃密起來。

    此時,東邊的天際已經隱隱發出彤色的微光,月影高高的飄向了西側。

    灰白的天空逐漸澄澈,泛起了魚鱗一樣的淡白色云彩的淪落。

    黎明,即將到來。

    而吞吞原本金色的鱗片,卻在外面隱隱包裹上了一層黑色的外殼。

    當吞吞鱗甲轉為黑色的時候,香茅子死死咬住嘴唇。

    她跟吞吞的識海完全連通,在通靈魂印的聯通下,吞吞識海中的黑色火焰,也毫無阻礙的在香茅子的識海中蔓延燃燒起來。

    這種火焰極為古怪,它們并不會傷害到香茅子的神識和識海,甚至有一種對香茅子神識極為親昵的活潑。

    然而當它們席卷了香茅子的識海時,香茅子的皮膚上,逐漸蔓延出一層淺淺的紋理。

    這些紋理初看淺淡,隨即就變得深沉起來,遠遠看上去,就仿佛一層黑色的鱗片那樣,層層疊疊的布滿她的身體。

    殺戮,寂滅。

    黑火蔓延之處,萬物避讓。

    在這片空地當中,仿佛來自洪荒的另外一股龐大而強橫的魂魄,正在蓄力擴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