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是朱世明，知道自己想要問什么……
從他的口中問出來，既不會牽扯到自己，而且也不會讓朱學才太為難。
朱學才看了自己這位表弟一眼，轉眼又看向王游。
能在京城為官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對方這么問的原因，并且也知道這話應該是幫王游問。
眼看自己的表弟很信任王游，再加上決定留下來吃飯時就已經做好了打算……當下也就不再隱瞞的說。
“其實這件事我還真聽得不多，據說朝堂上為了此事討論了很久。”
一來，王游的功績的確前所未有，并且在大周朝如今兩面受敵的情況下率先打通了一路，如果這都不嘉獎那豈不是寒了前線將士的心，還有那些奮戰在最前線的官員們。
西境的戰事還沒有結束呢！
二來嘛，王游才剛剛連跨兩級成為了觀察使，還沒有三個月呢又得升……這對于很多人來說有點難以接受。
當然了，
主要是多方面的原因。
官職升得太快了也不見得是好事，特別是這種空降的官員，基本上與其他人都沒有太多關系，很難融入……所以反對的大臣們一直都用‘年少不知輕重’的借口勸說。
似乎有點勸動了陛下！
因為王游之前在京城的口碑并不好。
想要歷練一下……
然而功績就是功績。
不賞，難以服眾！
所以才會讓王游親自進京一趟……
“王大人，這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了，我也是聽人談起過，不敢肯定。可是從詔書中也覺得差不多是這樣！”
估計擔心王游不相信，朱學才再次保證說。
“朱大人多慮了，你能告訴我這些就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其余的王游不敢奢求。”王游笑著說，“朱大人不妨嘗嘗這個……這些是我奕都近年來從南洋等地買來種植的蔬菜，其余地方可見不著。”
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停留，王游轉到了飯桌上。
而且這些應該是對方知道的所有事情了，不會再有其他。
這么說……
朝廷其實還沒有決定給自己何種獎賞？
甚至都還在糾結……
是這么理解吧。
讓自己上京，恐怕是要詳細的詢問自己的意見。
這就有意思了！
“朱大人多吃點，這些東西離開了奕都可就吃不到了。”王游一邊想著，還不忘一邊說。
而朱學才確實也從未吃過這種特別烹煮的蔬菜，心里覺得新奇，但不大好問，只有等在沒人的時候自己私底下跟表弟問問。
至于對王游的印象嘛。
對方居然真的不再追問了！
地方官員確實與京城的官員不同啊。
吃完飯，王游讓人將朱世明和朱學才送回去……
對方前腳剛走，武夢秋便走了進來。
“相公問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咯？”
“算是吧。”
算是？
“這么說對方也沒說？”
王游笑了笑，招手讓武夢秋靠近一點……
“主要是他知道的也不多，不過至少讓我知曉了一點……我到了京城后其實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這才是王游今晚最大的收獲。
“娘子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挨著背后的武夢秋將雙手穿過王游的脖子。
稍微靠下來……
這樣點頭的時候王游能感覺到。
“嗯。”
“相公啊，我們這一去是不是就不會再回來了？”
說到底自己極有可能和奕都道別，這兩天無論是大哥還是父親的拜訪似乎都在說著這件事。
王游伸手拉著武夢秋的雙臂將對方環抱到自己面前，坐于腿上……
“無論我們在什么地方，這兒都是我們最初的家。”
房門口。
春梅和夏菊原本想要進來收拾桌子的，可是看到兩位主人親密的模樣便笑著退了回去。
兩人的對話也都能聽到……
也終于到了這一天，
這熟悉的院子，終歸只是個起點。
…………
王游決定啟程的時間是在半個月之后。
等送走了南疆的使臣，交待了三江五郡接下來的處理方法，以及將鐵衛軍一部分駐扎到江對岸去。
如今的自己已經是鐵衛軍臨時最高官員，別說調動奕都的駐軍，就連泊陽府的軍隊也可以叫出來！
在西境的指揮使一天沒回來之前，王游依然具有很高的指揮權，甚至在一部分士兵眼中，自己的話要比戚僉事還要好使……隨著王游打敗南疆的消息傳開口。
自己在軍中的威望已經達到了巔峰。
除非另一邊的戰場同樣以干凈利落的方式取勝，否則很難超越王游在士兵心中的威望。
秋收時節，
江邊清風微冷，
王游的離開并沒有驚動其他人，
只是帶著武夢秋和春梅、夏菊三人以及一部分要前往泊陽府輪換的士兵離開。
沒啥排場，
冷冷清清的，
跟自己來的時候差不多！
王游甚至在心底調侃，一年前自己糊里糊涂的來到奕都，然后在這里胡鬧了一番……
一年后，也會這樣悄無聲息的收場。
然而，
馬車到了碼頭，王游便看到一群人攔在面前。
這是……
王游看著面前烏壓壓一群人。
男女老少，
都是奕都的百姓啊。
“諸位鄉親這是為何？”王游下了車走上前。
一個年邁的老者走上前，帶著哭腔說：“大人，聽說您要走了，鄉親們舍不得你走呀。”
“是啊，大人，我們舍不得讓你走……”
王游掃視著眼前一雙雙真摯的目光。
就如同當初自己拉著武夢秋在群人中走過時一樣。
不，
也有一些不同。
王游沒說話，只是呆呆看著來送行的百姓們。
“大人您看，這是今年您帶著我們種下的糧食，如今都成熟了，您吃一碗再走吧！”
百姓們也都知道王游留不住，但愿送上這一碗粥，聊表心意！
王游接過碗來，
不同的米色，不同的大小，
這顯然是萬家米煮成的。
“游，此生能有幸能成為奕都縣令，與諸位鄉親們共赴一場，乃王游一生之幸……”說道動容處，就連王游也不得不停下來。
從小到大，自己學的東西大多是愛國和奉獻之類。
但很少有人能夠真正的做到！
大部分的人在長大后因為各種原因，也開始學著勾心斗角，也開始學著不茍言笑。
仿佛這才是成人的世界。
本因如此，
本因如此……
可原本學的也不是這些啊。
看著眼前這樣一幕，心中那股真誠與淳樸，似乎也有了答案。
百姓要的很簡單，
他們只不過想要生活好一點！
一口氣將粥喝個干凈，王游在百姓的目送下走上船。
“諸位記得……廣積糧，勤通商，重學術，開言路。”王游登上船后想著岸邊的百姓說道。
“王游在此，拜別了！”
隨著王游的跪下，岸邊無數的百姓也都紛紛跟著跪下。
哭聲與不舍，隨著船只緩緩駛過……
人群中甚至還能看到一個個熟悉的人。
鄭家父子，徐老丈，沈記酒樓的掌柜，以及旅店的苗疆小妹……
武夢秋似乎還在人群中看到了姜映雪父女，以及真武的葉輕竹……
相隔數十米，兩人卻都注意到了對方。
隨著葉輕竹緩緩抬手，
驚訝之余，武夢秋也作出了招手的回應。
這一別，
恐再難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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