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夜,清涼無比,夜晚無風也不會讓人覺得難熬。
今夜無月,星辰稀疏,烏云時不時竄過樹梢,蟲兒在草叢里與墻角縫隙里肆意歡快的叫著,好似一點煩惱都沒有。
葉琬瑤靜靜等在外邊,她時不時向亮著燈的房間看一眼,屋子里黃云在給顏逸擦身體。
明日中秋佳節,母親差人來問要不要回去陪他們過節,畢竟這是來京城的第一個佳節。
她很想回去陪陪家人,她已經一個月沒回府里了,但她又放心不下房里她心心念念的人。
沒多久,黃云打開門端著水出來。“好了葉姑娘。”
“謝謝黃副將。”她準備進去看一看他,然后回房去休息,明兒回府陪陪父母。
她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黃云換過,坐在床畔細細瞧看了他許久,又為他攏了攏被子,才放心的轉身回房休息。
第二天,葉琬瑤來與鎮國公夫人辭別,聽聞她回府過節,鎮國公夫人急忙令人收拾了許多補品與禮品讓她帶回家,她一再推辭,最后鎮國公夫人故意虎著臉嚇唬她,她才不好意思的把東西帶到車上。
葉琬瑤走了后,鎮國公夫人瞬間便覺得這偌大的鎮國公府寂靜的可怕。午飯跟鎮國公簡單的吃了點,沒了說知心話的人,鎮國公夫人對著兒子發呆。
到了晚飯間,鎮國公與夫人兩兩相望著嘆息。
中秋佳節,月圓之夜,本是一家人團團圓圓聚在一起賞月,品酒,吃月餅的時刻,而他們卻因為兒子重傷昏迷不醒,過的是黯然惆悵,連強顏歡笑都作不出來。
若擱以往,哪怕顏逸在西北守疆,他們二老也會在家高高興興帶著府里眾人有聲有色,歡歡喜喜過個中秋佳節,而如今哪怕兒子在家,他們也高興不起來,兒子昏迷不醒,他們的心現在全都系在他的身上,哪里還有心思過中秋去賞月品月餅呢。
鎮國公夫人吩咐管家將月餅與賞錢分到府里眾人手里,她不能讓府里眾人跟著不能歡喜過節,該有的賞錢與節禮還是要給的。
一府的丫鬟,小廝,婆子,管事忙碌了半年,也就盼著這點逢年過節的賞錢了,平日里的工錢雖然有不少,可哪有人嫌錢多的呢!
管家應著,帶人去發賞。
得了賞的,有知感恩心的,感慨鎮國公與夫人如此特殊時期竟也沒忘記她們的節賞,心里跟著祈禱,將軍快快醒來。
有些不知感恩的,心道:這是他們該得的,不能因為將軍昏迷不醒就克扣了他們的禮節錢,別人府邸都有,鎮國公府沒有說不過去。
鎮國公與夫人也不甚在意別人說的,本就是忠厚純良之人,沒那毒辣之心,何況在這檔口也沒心情與他們計較。
只要沒觸碰到鎮國公府的底線,沒危害到鎮國公府的安全,鎮國公夫婦二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更何況每個人心境不同,不是人為能左右的,若心懷鬼胎,真有那么幾個不識趣的,鎮國公府的威嚴也是不容人挑釁的,打了板子,能活過一晚的第二天直接發賣了,撐不過的,那便一張草席裹了亂葬崗安頓。
當然,鎮國公府立府這么多年,像這種草席裹尸的也就廖廖一二而已。
眾人得了賞錢,又得了點心,每個人心里都歡歡喜喜,面上卻都壓制著笑意,畢竟現在鎮國公府情況特殊,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換位思考,哪怕主家再寬容大度,自己至少也得懂得尺度。
大總管早早發了話,領了賞,忙碌完的,該睡覺的睡覺,真克制不住高興的回了房關上門,捂在被窩里偷偷樂就好。
葉府。
葉琬瑤與家人一起吃了晚飯,發了賞錢與月餅,葉夫人,葉琬瑤與宋穎雪等人坐在庭院里賞月。
每年中秋佳節的月亮雖然都沒有十六的圓,也沒有十六的亮,但此時借著節日賞賞月,意境自是美妙不可說。
可今日,這中秋節不僅鎮國公府過的落寞寂靜,而葉府同樣過的也是長吁短嘆的。
葉夫人剛才在飯間就已發現女兒神不思屬,魂不守舍的。
她讓人上了茶。
月光如銀霜,淡淡的撒滿了各處,鋪于屋檐,掛于樹梢,灑于大地,繪于賞月人的面頰,將眉眼一筆一畫勾勒的清晰明了。
葉琬瑤遙望著天上的月亮,心想也不知廣寒宮里那嫦娥仙子是否也在思念大神后羿呢?
葉夫人望著女兒,嘆息了一聲,嫦娥仙子有沒有思念大神后羿她不得而知,總之她看到了她的女兒心里是有了牽絆,有了思念。
“成英這孩子會沒事的。”她看著天上的月亮輕輕的道。
“娘,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如那個和尚大師說的克夫?”
葉琬瑤突然問道,這件事情她壓在心底很久了。
“傻孩子,事在人為。成英年少便封了將軍,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他能走到如此地位又怎會一點危險沒遇到過呢,戰場上他都能九死一生,而如今雖昏迷不醒,可又豈是這小小命格一說就能壓死的?”
“可他現在不醒,女兒心底一直在愧疚不已,是不是不遇到我,他就不會遇到這危險,就不會像如今這樣,臥床不醒。”
“哎呦,你可別傻了,別啥帽子都往自己頭上帶。
我可聽人說了,你們這婚事可是鎮國公去圣上面前求來的,就算不是你,鎮國公也會跟圣上求別家姑娘,他也會從西北歸來,從西北歸來必有乞巧節之事,如是說,他命中必有此一劫。”
宋穎雪在一旁甚是無聊的接到。
這消息也不知真假,幾人也沒將這話放在心上。
“至少……不是我連累了他啊。”葉琬瑤垂頭喪氣,聲音低幽幽的說。
“你在瞎說什么啊?本來就不是你連累的,這明明是他們上官家連累的好吧!”
“穎雪!怎么說話的!”葉夫人冷面訓斥她。怎可如此編排皇室,嫌命太長了嗎?不曉得隔墻有耳嗎?
宋穎雪往后縮了縮腦袋,她也是這些日子被上官術氣道了,才口不擇言,這腦子一清醒,她也自知自己說錯話了,搞不好都會有滅頂之災,想通關節,她小心翼翼道歉。“對不起嬸嬸,穎雪知錯了。”
“你這丫頭,在家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到了這京城怎還說話不知輕重!”
“你們兩個傻丫頭啊,也就你們倆能玩到一起,換了二人都不愿與你們倆玩!”
“有我跟琬瑤玩就足夠了,不需要別人來與我們玩。”宋穎雪搖頭晃腦的嬉笑駁道。
葉夫人莞爾一笑,“你們呀!”
“去吧,回房休息吧,成英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你也無需太擔心了,將自己照顧好,至于你們的婚事,你阿爹與我商議了,若是成英暫時不能蘇醒,那就先把婚事取消吧,待他何時醒來再舉行,若婚期前能蘇醒,自是再好不過。”
“不管結局如何,阿爹阿娘都會陪著你。”她作為一個母親,不能承擔女兒的憂愁,但她能陪在她身邊一起共同分擔。
葉琬瑤淚濕眼眸,輕聲說道:“謝謝母親。”
葉夫人離去前擁抱了她一下,鼓勵她。
宋穎雪挽著她的胳膊慢慢走回房。
“閑吟秋景外,萬事覺悠悠。此夜若無月,一年虛過秋。”
宮里的皇家宮宴一如既往的寡淡無味,幾曲歌舞下來,上官鈺便吩咐小李公公早早結束了,皇后坐在他身側看他皺著眉頭,也知他心情煩躁,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了一下。
上官鈺反手包裹住她的手,二人相望,心意相通。
這皇后朱映蓉也是個知心人兒,夫妻二人少時而伴,十幾個春秋相攜而來,歲月匆匆,也沒改變二人的情意。
次日一早,葉琬瑤匆匆忙忙起床穿戴好,陪著阿爹阿娘吃了早飯,囑咐小弟幾句話,帶著錦兒又要準備回鎮國公府。
“姐姐,你別過于擔心,顏大哥會平安無事的。”葉軒跟著她到門外,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
葉軒一想到那個相貌堂堂,玉樹臨風的顏大哥,他就不得不佩服他的文采,還有他給他講的兵法,每一想到葉軒雙眼便熠熠生輝,情緒高昂。
葉琬瑤溫婉笑著,撫著他的頭發,故作輕描淡寫,“姐姐明白。”
“軒弟長大了,在家一定要好好聽阿爹阿娘的話,還有,要好好做功課。”
葉軒重重點頭。“姐姐放心好了,等顏大哥醒來,我還要讓他為我檢查功課呢。”
葉琬瑤看著身高與她齊胸的弟弟,很是欣慰。
昨晚睡覺,宋穎雪問她,每日在鎮國公府呆著,有沒有害怕擔心別人說三道四?
她靜默片刻,用心想了想,輕聲細語與宋穎雪說:今生今世我也只認他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還怕別人說三道四什么,那些話現在對我來說,無關痛癢。
我啊——現在只求他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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