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破命緣 > 第187章 臣有一事
  宮宴持續到很晚上官鈺才讓所有人回去。

  從人聲鼎沸到萬籟俱寂不過是瞬間的功夫,上官鈺突然有種人走茶涼,萬事皆悲的感覺。

  他慢悠悠地往寢宮走著,帝王的威儀也不要了,拒絕了小李公公讓人去抬輦來,就那么獨自一人往回走著,身后小李公公被他攆到很遠的距離。

  走著走著,上官鈺忽地頓住腳步,他抬頭看了眼已經隱到云層里的月,不由嗤笑,眼底神色冰冷。

  中秋佳節,闔家團圓。

  什么中秋佳節,闔家團圓!

  這種狗屁節日對別人來說可能有點意思,但對他來說不過是虛偽的累贅和聽別人違心的奉承。

  往年還沒覺如此,然而今年不知為何,他卻非常厭惡這種從古至今流傳幾千年的節日。

  看別人面對的都是府邸彩燈高懸,歡聲笑語,老少其樂融融的場面,他面對的卻是高墻府深,人聲寂寥,滿案處理不完的文書和奏章。

  這么一對比,上官鈺立時覺得自己這被人看起來的尊貴帝王,活的其實還不如外頭的尋常百姓家呢!

  他滿心戚戚然。

  回首再想他為今晚煞費苦心安排那么久,時間也耽擱許多,這結果還不知是怎么樣,他只覺滿身疲憊不堪,心底也跟著冰涼一片。

  還有自己案頭那堆的高高的等待著他要處理的事務,上官鈺一想到這些,他眉眼間就忍不住染上了一絲暴躁。

  他實在是想不通前朝滅去的皇族,為什么寧愿爭的頭破血流也要爭這耗費心神的位子,難不成就為了那聲高呼與那睥睨天下的氣勢感?

  若是如此,他寧愿什么都不要,只去做個普通人就好,平平淡淡的生老病死就好。因為這高處不勝寒、獨孤飲清酒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感到孤單了。

  感情不得的牽絆,無人陪左右孤寂,無人懂心語寂寥,這種生活方式比宮外的孤寡老人活的都沒意思。

  更甚者某天想荒廢、放縱一下自己,還要小心的去躲宮居官的眼睛,就怕一不小心就被他們抓住尾巴,蹭蹭蹭幾下,揮毫潑墨記錄下來,然后第二日早朝就能聽到一大批文官武將抓著耳朵不放的嚴諫,好幾天不得安寧。

  或是沒幾日就掛上了荒唐無度的名堂。脾氣微微一不好還要被扣上暴君的帽子,這么多種種,上官鈺很累。

  他覺得自己已經快不是一個人了,而是個木偶,每天被國家事務操控著,關在一個牢籠內圈著,整天處理不完的事務。

  小李公公提著燈籠不遠不近的跟在上官鈺身后。

  就著被風吹搖的宮燈,他清楚地瞧見上官鈺忽然塌下去的雙肩,只覺心里一陣酸澀。

  宮門深深,不知掩了里面多少人的愁腸怨恨。

  萬千繁華鋪陳置,終究沒外面的市井來的有煙火氣。

  只不過是有人被迷了雙眼,誤以為繁華里金玉絲織,香衣鬢影,卻不懂那只是一個被華麗包裹的牢籠,落入里面,哪怕你金釵、玉露、云香衣,終不過是牢籠里的金絲雀一只罷了。

  散了宮宴,顏逸與葉琬瑤回到鎮國公府已經到了子時。葉琬瑤在馬車上撐不住困意早已睡著。

  顏逸讓車夫把馬車從側門駛進去,直接到了他們院里。

  錦畫與錦屏兩人先從馬車上下來,一個急忙放腳板,一個匆忙喊了外頭的小丫鬟拿燈過來照著去屋里點燈鋪床。

  兩人馬不停蹄分工合作,沒一會就把事情整理妥當了。

  顏逸抱著葉琬瑤正準備從馬車里出來,葉琬瑤突然就驚醒了,她茫然地四顧,可是入目的還是在馬車里。

  葉琬瑤疑惑的問他:“到府了?”

  顏逸弓著身攏攏手上,點頭。“到了。”

  葉琬瑤:“哦,那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咱們自己的院子,我抱你。”顏逸湊近她耳邊小聲的說。

  他聲音低低的,有些低沉的喑啞,呼出的氣搔弄著葉琬瑤的耳闊,將葉琬瑤癢的不由自主往一旁側了側身體。

  她借著府中的燈火與顏逸對視著,恍惚下,似看到顏逸眼中盛滿柔情與邀約,還有種堅定的模樣,像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見此,她不由欣然說道:“那有勞夫君了。”

  顏逸宛然一笑:“夫人何足掛齒。”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眼底默契十足。

  顏逸抱著她從馬車下來,葉琬瑤問道:“皇上今晚用意為何?”

  顏逸靜默一息才道:“大抵是表態吧。”

  “那皇后……”

  顏逸瞧著房間亮起的燈光說道:“不管如何,我總要做到底才是,事情不解決,我又何須回這一趟。”

  ……

  過了兩日,宮中出召。

  顏逸聽召入宮。

  中秋后天氣更涼了,伴著接連下了兩日的綿綿秋雨,描繪不盡的秋色鋪在如絲的雨中,將京城如美的容貌盡露在天地間,毫不吝嗇地向各地來京城的人們展現著她的美。

  顏逸一把油紙傘撐在頭頂,他回身朝葉琬瑤揮了揮手才轉身離開。雨幕中他身影挺拔勁瘦,行走間衣裳裹起一籠細雨,像極了江南煙雨畫中誰人筆下的美好。

  葉琬瑤站在房前臺階上滿眼癡迷地目送著他的背影。

  送走了顏逸,等顏逸身影在葉琬瑤眼里徹底看不清了,她才咂咂嘴醒悟過來,心底再次感嘆:真好,這人是自己的!

  一側今早回來的錦兒瞧見她的神情,偷偷微彎著嘴角,笑的意味深長。

  ……

  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

  宮中的一切仍如往常一樣,肅靜,冷清禁衛深嚴。

  顏逸撐著傘走到上官鈺的書房外。

  小李公公已在那等候多時,見顏逸到來,急忙不顧雨淋下了臺階迎上去。

  顏逸看見連忙示意身后的黃云吧把傘撐在小李公公頭頂。“公公在臺階上等著就好,外面下著雨,公公何需還下來。”

  小李公公揚著大笑臉言說:“咱家這不好長時間沒見將軍了嘛,這不,一看到將軍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兩腿了,想下來迎一迎將軍,將軍可用早膳了?”

  顏逸道:“用了。”

  “公公還沒用嗎?”

  被問及此,小李公公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而后又小聲的說:“別說咱家沒用呢,就是皇上也沒用呢!”

  兩人邊說邊朝臺階上走,顏逸聽小李公公如此說道,他意味不明的朝小李公公看去一眼,然后便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后繼續朝著臺階上走去。

  到了殿門前,小李公公急忙快步上前敲響殿門,聲音穩如鐘:“皇上,顏將軍到了。”

  房內上官鈺正神情肅穆地批著大理寺報上來的一份公文,聽到外面的稟報聲,他頭也沒抬的低聲應了聲,“嗯。”

  房門被輕輕推開,小李公公半彎著腰請顏逸進去。“顏將軍請進。”

  顏逸朝他點點頭,把黃云與秦墨留在殿外,他再次抖了抖衣擺上的水,這才朝著殿內走去。

  一入殿內,顏逸就感覺到了一陣壓抑的氣氛,混著淡淡的龍涎香,沉浸浸地仿佛下一瞬就要把人壓入五指山下。

  顏逸走到案前掀了衣擺正要曲腿行禮,忽聽上官鈺說:“你與朕之間不需要那些虛禮。”

  顏逸揚眼朝他看去,見他還低著頭手中依舊快速寫著什么并未抬頭,顏逸抿了抿嘴,眼神一轉,手中動作不停,繼續跪了下去,嘴里高聲呼道:“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安!”

  上官鈺聽到他的高呼,手中朱筆一頓,猛然抬頭看向顏逸,見顏逸一本正經的跪在那里,差點被氣笑。

  這人……故意的吧!他都已經表態了,他還要怎樣?

  上官鈺立了他一眼,心里不滿一哼,拿起朱筆繼續批公文,他才不要看他挖坑呢!

  愛跪就跪著吧!

  他一邊批著公文,一邊偷看著顏逸。

  見顏逸仍然是跪在地上,但是身體已不似剛才伏在地上,而是挺了起來筆直的跪在那,低著頭也不知道又計算著什么。

  上官鈺在心里罵了句:禍害!

  就又繼續批起自己的公文來了。

  不過這次他還沒寫兩個字就聽顏逸慢吞吞地說:“皇上,臣有一事想請皇上批準。”

  上官鈺聽了,心里一定,心道:這禍害的坑挖好了!他問自己要不要往里跳?

  上官鈺心里的想法都快要飛了,嘴上仍氣定神閑,不甚在意地問:“什么事?說來聽聽。”

  “臣……想——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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