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樂病倒了的消息,其實在郡主府請大夫的那一刻,就傳到了江慎的耳朵里。

  “公子,郡主生病了,林懷川將她抱入府中。”

  宋實一路跟著蘇長樂回去,再回來的時候,帶著這個消息。

  聽到“抱”這個字,江慎去拿蜜餞的手指頓了頓,最后捏了一個看起來就很酸的梅子放到嘴里。

  酸澀的味道瞬間侵占了他的味蕾。

  緩了會兒,嘴里面的味道沒有那么重了之后,江慎才開口。

  “然后呢?”

  江慎接著問。

  “郡主府找了大夫來,不出一刻鐘便出來了,看起來并不嚴重。”

  宋實說完,聽著江慎沒說話,便問道:“公子,可否需要再去看看?”

  “不必。”

  江慎把蜜餞的紙包包好,隨手拿起了旁邊書翻看。

  宋實見狀,退了出去。

  江慎的手上拿著書,眼睛卻慢慢的挪到了燈盞上。

  蘇長樂嬌小,想來抱起來也不費勁。

  這么一幕不用細想,江慎的眼前便有了畫面。

  眼前的豆燈晃了晃,將江慎的思緒拽了回來。

  他看著那豆燈,然后慢慢伸出手指,將那晃動的火苗輕輕一捏——

  滅了。

  本來就不明亮的房間,直接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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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珠的辦事效率很高,當天晚上便找了幾個小廝,第二天天沒亮便蹲在了江慎的房門外,大聲的說著“悄悄話”。

  本來江慎找的這個地方就安靜,平常連狗都不來,更何況忽然來的這么幾個不認識的人。

  江慎剛出房門,還沒走到院子里,就聽到了外面的那群人在說什么。

  “聽說郡主生病了哦。”

  “嗯嗯,聽說可嚴重了,也不知道郡主是為什么。”

  “誰知道呢,反正這位小郡主平常身嬌體貴的,這么一病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江慎聽著外面的話,勾了勾嘴角:不過是風寒而已,怎么聽著像是絕癥。

  江慎沒出聲也不出門,外面的聲音說了一遍之后,隔了一段時間,便又說了一遍。

  全方位的循環播放,生怕江慎聽不到。

  而江慎卻一直沒有回應,好像是根本沒聽到。

  所以當那幾個小廝啞著嗓子回府的時候,蘇長樂一再的確認:“他當真沒有一點反應?”

  那幾個小廝也苦:“是的郡主,江慎公子沒有回應,小的們都把嗓子喊啞了。”

  “行吧,你們也是夠辛苦。”蘇長樂本就不舒服,聽到江慎的消息,更是氣息懨懨。

  她擺了擺手:“去領些銀子,買點治嗓子的藥吧。”

  幾個小廝趕緊下去,阿珠端著藥碗過來勸道:“郡主,不能再拖了,把藥喝了吧。”

  蘇長樂苦著臉,將藥端過來捏著鼻子喝了進去。

  然后趕緊將旁邊當著的糖塊塞進嘴里,她支支吾吾的問:“阿珠,你說江慎他怎么這么狠心啊,本郡主可是因為他受的風寒哎!”

  阿珠勸道:“興許是江慎公子有別的事耽誤了吧。”

  “他連銀子都沒有,還有什么別的事可忙!”

  蘇長樂平白無故多喝了這么多藥,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江慎不理她,她就更生氣了。

  “臭江慎!臭江慎!”蘇長樂揪過放在床榻內側的圓枕,狠狠的揉。

  那個圓枕本來就軟軟的,被蘇長樂搓圓揉扁的捏成了各種形狀。

  就這樣還能看見上面繡著的小老虎樣式。

  “郡主冷靜,昨天不還說這叫真心嘛?”阿珠把藥碗收回來,“怎么一個晚上就這樣啦。”

  “呸,這個世界上的真心就不值錢!”蘇長樂哼哼,“本郡主的真心就這么不值錢嘛!”

  蘇長樂氣得,覺得連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蘇長樂還在這一邊揪著圓枕一邊罵,沒一會兒阿珠便送完藥碗回來,也帶回來了一個消息。

  “郡主,傅晏來了。”

  “傅晏?”蘇長樂本就在生氣,現在聽到這么個名字,就更生氣了。

  她沒好氣的問:“他來干什么!”

  “據他說是聽說郡主病了,所以下了職便從戶部過來。”阿珠打開衣柜給蘇長樂挑衣服,“郡主要見嘛?”

  “不見!”蘇長樂一整個躺下蒙被子的大動作。

  “就說我睡著呢!”

  “好。”阿珠準備出去通報。

  “等下。”蘇長樂聲音悶悶的從被子里面傳出來,“還是見見吧,要不然明天越貴妃又要請我吃飯了。”

  其實蘇長樂對長得好看的小公子并不反感,照理說傅晏長得確實不錯,周身也不招人煩,但蘇長樂一想到他那個越貴妃姑姑,就覺得腦袋大。

  蘇長樂本就受了風寒,她根本沒心思出去,只讓人在房間中放了屏風,這才讓人將傅晏請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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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晏一進屋,便聞到了淡淡的藥味。

  他皺了皺眉:看來這個安平郡主是真的生病了。

  “小傅大人來,本郡主身體不適不能面見小傅大人,還請見諒。”蘇長樂的聲音從屏風對面傳了過來,“坐吧。”

  “郡主的身體可好些了?”

  “好很多了,多謝小傅大人關心。”

  蘇長樂說著,僵著微笑,提醒道:“小傅大人這個時間來,想著還沒吃晚飯吧。”

  傅晏有禮貌的微笑:“還沒。”

  “那小傅大人……”蘇長樂笑著,“還不快點回家吃晚飯?”

  傅晏微笑,端起手邊的茶淺嘗了一口:“郡主府上的茶可真是好茶。”

  傅晏直接當作沒聽見蘇長樂的話,直接岔了過去。

  蘇長樂皺了皺眉:看來這人今天是不打算走了唄!

  想到這,蘇長樂只能皺著眉頭與傅晏“聊天”。

  蘇長樂輕咳了兩聲:“既然小傅大人喜歡,那一會兒走的時候,便給小傅大人帶些回去。”

  “多謝郡主。”傅晏說著,便讓后面的小廝端著食盒進來,“剛剛郡主說到晚飯,方才我便想著,郡主可能胃口不佳,所以路過的時候便給郡主帶了些開胃的小菜,不知道合不合郡主胃口。”

  其實蘇長樂一天都沒吃什么東西。

  她喝藥都喝飽了!

  傅晏讓人把食盒打開,里面的飯菜香瞬間飄了過來。

  沖淡了房間里的藥味。

  蘇長樂一下就餓了!

  她嘖了嘖嘴,透著屏風看著傅晏將手里面的飯菜擺在桌子上。

  “郡主可想用一些?”

  “不想。”蘇長樂口是心非。

  蘇長樂心里清楚陛下和越貴妃的意思,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和傅晏扯上什么關系。

  要不然就真的說不清楚了!

  可是傅晏現在一步一步的走,總是出現在蘇長樂的眼前。

  她雖然不煩傅晏的那張臉,但是他身后帶著的事可真是令人煩心。

  蘇長樂病著,心情本來就不好,如今美食當前自己卻不能下手。

  可真是……

  煩人!

  蘇長樂拽了拽頭發,她啞著嗓子問:“小傅大人除了看病之外,還有其他的事情嘛?”

  傅晏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又品了一口茶,這才對蘇長樂說道:“郡主可知,陛下有意促成我與郡主的婚事?”

  蘇長樂當然知道!

  可她沒想到傅晏竟然就這么直接說出來了。

  “知不知道的有什么要緊,反正本郡主有喜歡的人了。”想到江慎,她忽然覺得屏風對面的人也沒有那么俊俏了。

  跟江慎比,可差遠了!

  “郡主不會以為,陛下真的會讓郡主與那個窮舉子成婚吧?”傅晏輕飄飄的道:“郡主乃是金枝玉葉,哪是那種下等人能匹配的?”

  下等人?!

  蘇長樂聽著這三個字,覺得傅晏這個人真的是白瞎了他的好容貌。

  “下等人?”蘇長樂也冷著聲音哼了一下,“可是在本郡主心中,小傅大人也沒比江慎好到哪里去。”

  傅晏聽著,沒說話。

  蘇長樂接著道:“要不然小傅大人的前面,怎么還冠著一個小字?生活在自己父親和姑姑的庇護之下,小傅大人心里就那般好受?”

  傅晏也沒生氣,他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郡主不也是被萬般寵愛?”

  “是啊,本郡主就是受寵,可以肆意妄為啊。”蘇長樂的手指揪了揪被角,“所以我們兩個誰也沒資格去嘲笑江慎,另外……”

  蘇長樂透過屏風,直接看向傅晏的眼睛,笑得很甜:“小傅大人今日難道不是來自薦枕席的嘛?可現在本郡主看著,可沒有一點自覺的樣子呢。”

  蘇長樂疑惑道:“還是本郡主理解錯了?”

  安平郡主受盡萬千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怎了可能理解錯!

  傅晏抬頭迎上蘇長樂的眼神。

  他勾唇笑了笑:“郡主當然沒有理解錯,在下今日便是來求娶郡主,說自薦枕席也沒什么錯,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本郡主不知道你發了什么瘋,不想再做你的小傅大人,不過成為本郡主的郡馬,可是要付出很多代價的,本郡主覺得小傅大人可承擔不起。”

  傅晏笑道:“若是在下能呢?”

  “那……”蘇長樂也笑了笑,“本郡主也不愿。”

  蘇長樂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可這略帶沙啞的聲音,卻十分堅定。

  “郡主府的郡馬之位,本郡主早已經有人選了。不過若是小傅大人十分心悅本郡主,那本郡主后院的面首位置,可有很多哦。”

  一時間,房間里面沒有了聲音。

  蘇長樂和傅晏的眼神隔著屏風交匯。

  誰也猜不出來誰想干什么。

  傅晏驀地又笑了:“郡主比在下想象的還要有意思很多。”

  “那小傅大人可是真的不了解本郡主啦,本郡主一直都這么有趣。不過沒關系啦,本郡主好像也不怎么稀罕讓小傅大人了解呢。”

  “話雖如此,在下還是希望郡主能夠好好想想,在下與郡主的婚事,畢竟……”傅晏頓了頓,“這事郡主可能也說的不算。”

  “這樣啊!”蘇長樂撐著床沿整個人坐了起來,“本郡主長到這么大,還沒有什么說的不算的事,本郡主再提醒一遍哦,如果小傅大人十分心悅本郡主,后院還有房間。”

  “只不過,本郡主勸小傅大人在進來之前,先問問懷川,在郡主府要守什么規矩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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