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在這個年代，大院里出來的孩子，多數是子從父業，也會去參軍。
這就跟“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一樣，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部隊里對這些軍-人的子女也是特殊照顧，應收盡收，只要報名，基本都能驗的上。
像周自衡家里，兄弟姐妹四個，全部從軍。
大哥在建國前就犧牲了，二哥從軍之后上了戰場，也已經犧牲，姐姐如今在部隊擔任文職，周自衡自己也是從軍將近十年才轉業。
他在大院里從小認識的那一幫小伙伴兒，基本都在部隊里歷練過。
如今還有一大部分仍然留在部隊，有的當了營長，有的當了團長，有的進了機關。
總之這幫人基本都有參-軍的經歷，而且只要不犯什么大錯，基本混的都不算太差。
像賈頌這樣，跟周自衡一個大院里出來的，怎么居然會窩在兵團連隊里當一個小小的宣傳干事？
如果賈頌也能按部就班的從軍，在部隊里待幾年，如今肯定已經得到提拔，至少是個排長了，以后還會有更好的前途。
怎么居然會甘心待在北大荒兵團農場的基層連隊？
打個比方，賈頌如果進了部隊，至少是個正規軍，說不定還能混成個皇城禁衛軍。
但待在農場連隊，就好比是在縣衙里當一個小吏，可能連個編制都沒有，雖然也是吃公家飯的，但跟禁衛軍根本不在一個等級。
這是讓梁芹最為不解的地方。
梁芹又問道：
“既然他跟你是一個大院的，他家條件肯定也不差，他為什么沒從軍，他要是從軍的話，肯定比現在有前途。”
對于賈頌現在的狀況，周自衡不想說太多，只說道：
“所以我說他是草包——行了，先別說了，上車吧。”
梁芹見他要開車門，連忙道：
“既然你知道那個人是誰了，你還要去五分場？”
周自衡似笑非笑：
“你要是早點告訴我那人是賈頌，我就不去了——但是現在，我不去不行了。”
“為什么？”
“我要去五分場蹲點，消息已經放出來了，沒法改！”
說完，周自衡拉開車門，動作利落的上了后座。
梁芹驚訝的無以復加：
蹲點？！
虧他想的出來？
堂堂農場的總場長，為了爭風吃醋，居然想到了去五分場蹲點！！
要不是聽周自衡親口說出來，梁芹無論如何不會相信這會是周自衡干出來的事！
梁芹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周自衡敲了敲車窗，提醒梁芹趕緊上車。
梁芹這才拉開車門，也坐了進去。
兩人并排坐在后座上。
梁芹把行李包放在兩人中間。
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后面還有一個行李包，梁芹認出來那是周自衡的包，之前周自衡到師部開會時帶著的，梁芹見過。
梁芹看見周自衡的包，又是一聲輕嘆，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看來，人真的會變的——”
周自衡十分放松的倚著靠背，嘴角輕輕扯起，那是一種解除警報之后的愜意與悠閑。
本來他是做足了準備，武器彈藥都備好了，準備去打一場硬仗。
結果出發之后才得知，敵方只是一只紙老虎。
那他這一趟出征，就不能叫出征了，更像是一場郊游。
不錯——
難得有這個閑情逸致。
這些年，他極少有過完全屬于自己的休閑的時間，不論以前在部隊，還是現在在兵團農場，他總是忙的沒有自己的空間。
或者說，他自己的空間就是工作。
現在，他總算在工作之外找到了人生的目標和意義。
所以這一趟，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吧。
所以，與其說是去五分場蹲點，不如說是赴一場期待已久的約會。
他真的開始期待了。
期待再次見到那個小丫頭，看她在自己面前小嘴叭叭的樣子。
因為車上有司機在，說話不方便，上車之后，周自衡和梁芹沒說什么，只偶爾說談到宣傳隊的事。
一提到宣傳隊，梁芹就免不了夸獎她們的宣傳隊隊長。
這倒不是故意在周自衡面前夸他的心上人，梁芹這次回家，在自己的丈夫陳樹魁面前也是贊不絕口的。
梁芹是真的欣賞俞小野身上那股聰明靈秀還有堅韌不拔的勁頭，覺得這丫頭只要好好調教，將來必定前途一片光明。
趁這個機會，梁芹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對周自衡說：
“周場長，我們那個小隊長，真的很優秀，我覺得這樣的人才，一定不能浪費，要好好培養。”
周自衡一副場長的口吻說：
“我們當然不會浪費一個人才的。”
梁芹內心腹誹：就怕有些人無所不用其極地把人家小姑娘拐回家金屋藏嬌，阻礙人家的發展。
嘴上說道：
“對，我也希望場長能重視人才，別埋沒了有才干的人。”
兩人當著司機的面，說著只有自己能聽的懂的話。
沒多久，汽車駛到了五分場場部。
司機在大街上把人卸下。
周自衡跟司機交代了兩句，就讓司機回去了。
這邊司機剛走，辦公室里，隋場長和另一位上了年紀的何主任，還有其他留在辦公室里的人紛紛出來，一起迎接周自衡。
隋場長十分熱情地沖上來，隔了老遠便伸出雙手：
“周場長，歡迎歡迎，歡迎你到我們五分場蹲點視察！”
其他干部紛紛圍上來，一起拍手鼓掌：
“熱烈歡迎周場長到來！”
周自衡左手拎著行李，右手騰出來跟隋場長握了手，禮節性地說了句：
“希望沒給你們添麻煩。”
“沒有沒有，怎么會呢，我們巴不得周場長早點來指導工作，現在終于來了！”
隋場長一臉燦笑。
不管怎樣，總場長選擇了他們五分場，沒有選擇一分場、二分場、三分場、四分場，這已經是挺有面子的事。
“來，場長，快請里面坐，喝口茶我們再談工作！”
周自衡被一群人簇擁著進了隋場長辦公室。
梁芹趁這個時候，獨自轉身溜了。
周自衡進了辦公室，剛坐下，隋場長招呼了一個長的十分高挑、穿著白襯衫的女知青到前面來，介紹道：
“周場長，這是小莫，京城來的知青，以后由她來負責你的內務，有什么事，你直接找她就行了。”
周自衡直接拒絕：
“不了，我自己照顧自己，不須要任何人手。”
說話間，周自衡還特地瞄了一眼想去找梁芹。
要是梁芹提出讓俞小野來照顧他，他倒是樂意接受。
別人，他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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