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口氣，趙寬民接著道：
“只是我初來乍到，手里沒人，所以，我需要幾個得力干將陪我一起干國-防工作，五月份你過來開農墾大會，我看到你，就想著日后把你也調過來。
不過當時還沒有任何頭緒，不知道你來了以后該怎么安排，還有，你當時在兵團擔任場長的工作，我也不好隨便挖人。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兵團馬上撤銷，以你的才能，絕不能留在國營農場當一個場長。
正好我接手這邊的工作有段時間，也有了點頭緒，所以我立馬找到你爸，跟你爸說了這個打算，你爸也認同我的想法。
所以，離開北大荒，到我身邊來，咱爺倆一起干國-防吧。”
周自衡沒有立即下決斷，他問道：
“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有背景、有資歷、有手段，最重要的，是你年輕，未來前途無量，我年紀擺在這，馬上七十歲了，在這個崗位干不了幾年，我要抓緊為國-家培養下一代人才，我想來想去，你是最好的人選，沒有人比你更合適接我的擔子。”
周自衡覺得身上沉甸甸的，像是壓了個沉重的東西，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趙伯伯，您太看得起我了。”
“我看的起你，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有這樣的實力。”
周自衡低下頭，又看見手里的文件，問道：
“那這個軍工學院呢？”
“軍工學院你應該熟悉吧？”
“熟悉。”
“如今的軍工學院大不如前了，風氣很差，黑白顛倒，有能力的人在鄉下勞動，沒能力的人在臺上唱戲，導致這些年，沒有培養出任何有用的人才。
我們造出的飛機大炮，質量嚴重不行，軍工水平嚴重落后。
所以，抓工作，要先從基礎抓起，我想把軍工學院交給你來整頓，由你擔任軍工學院院長，抓緊培養一批有能力、有水平的后備力量。”
饒是周自衡見過大世面，這時也有些恍惚：
趙寬民居然要把軍工學院交給他？！
要知道，曾經的軍工學院的地位有多高？
雖然在規模上講，軍工學院也就北大荒生產建設兵團幾個連隊加在一起那么大，但是，軍工學院的影響力，是幾個兵團農場加在一起也無法相提并論的。
趙寬民居然要把如此舉足輕重的學院交給他？
周自衡愣了會兒神，而后轉臉看向一旁的父親。
父親難得和顏悅色地沖他點頭，顯然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
對周敬儒來說，他們周家的男兒就該干軍事，而不是跑到偏遠地方搞什么農業生產，說的好聽點是兵團，其實本質上不還是生產糧食的嗎？
到軍工學院當院長，也是間接的和軍事相關，而且這只是個起步。
如果能在軍工學院里干出一番事業，將來肯定還要再往上走。
說不準，兒子將來的成就會超過他。
所以周敬儒才如此緊急地把兒子召過來，他就是生怕夜長夢多發生什么變故，必須趕緊把這事落實了，才真正放心。
周自衡面對兩位老人的安排，顯得有些無力。
三天前，他還是兵團農場的場長，一心撲在農場的工作上。
三天后，卻得知兵團要撤銷，讓他離開農場、回到京城來管理軍工學院？
短暫的沉默后，周自衡道：
“這個事情太突然了，容我回家商量商量。”
周敬儒聽他這么說，不樂意了：
“商量？跟誰商量？我在這，你還要跟誰商量？”
周自衡理直氣壯：
“跟您兒媳婦商量。”
周敬儒蹙眉，一言難盡道：
“這事兒有什么好商量的，如果她不同意，你是不是還要回北大荒待著、繼續當你的農場場長？”
趙寬民知道周敬儒的火爆脾氣，不想看見這爺倆吵架，連忙充當和事佬：
“老周，衡子的做法也是對的，跟媳婦兒商量商量是應該的，你別著急上火。”
“我能不著急上火嗎，就這么點事兒，不能自己決定，還要商量，一個大男人，沒點主見嗎？”
周自衡揉了揉眉心：
“總之我會好好考慮的。”
周敬儒看著這個犟種兒子，也是沒辦法了，氣呼呼地扭過頭朝另一邊直喘粗氣，不斷在心里安慰自己：
親生的，隨自己了！
沒辦法，只能忍了！
趙寬民見周自衡還要考慮，也不能勉強，這也側面說明周自衡是個穩妥的人，不會輕易下決斷，反而讓趙寬民覺得可靠：
“那好，你好好考慮，考慮好了，直接來找我，或者打電話給我也行。”
“好，我會的，趙伯伯，那我就不打擾您工作，先告辭了。”
“好，那我不留你們了。”
周自衡要把那份《關于軍工學院改革若干措施》的文件放下，趙寬民道：
“文件你先拿回去吧，拿回去仔細研究研究，還有這些，”趙寬民又到書架上找了幾本內部資料，一股腦交給周自衡，“這些你都帶回去看，閑來無事的話，可以先到軍工學院走走，了解一下。”
周自衡：“——”這是硬把這個任務塞給他了？
還沒正式答應，就開始分派任務了。
周自衡無法拒絕，只好接下全部材料：
“好，我帶回去一定認真研究。”
“記得早點給我答復，越早越好。”
“嗯。”
父子倆告別了趙寬民，離開辦公大樓。
秘書送他們下去。
來到樓下，周敬儒臉色很難看，黑沉沉的，臨上車前又瞪了周自衡一眼，沒好氣地問：
“如果你媳婦兒不同意你調回京城、接管軍工學院，你是不是真就愿意待在北大荒一輩子，永遠當個倒插門的東北姑爺？”
周自衡替父親拉開車門，不緊不慢地反問：
“您怎么就知道我媳婦兒不同意？還有，我什么時候倒插門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小子別給我貧嘴，這事兒沒得商量，從前你任性妄為去了北大荒，我管不了你，這回必須聽我的！不然你趁早改了你媳婦兒的姓，從今往后別說你姓周！”
說完，周敬儒一屁股坐進車里。
“砰”一聲！
周自衡狠狠替周敬儒關上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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