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卜毓靜靜坐著，一字一句聽著馬玉明的話。當她知曉馬玉明的來歷后，好看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下，內心深處，驟然掀起了一股風浪。
對于她來說，她現在雖是城南醫院一把手，但卻不能統管全局。這里邊重要的原因，就是賀宇輝不是他的人。
而且上頭還偏偏要他掌管著財務和人事工作！這兩樣工作，無論是哪樣，都能影響城區醫院的人事布局和醫院事務的決策。而且她剛上任，也不好過多摻和人家的工作。
還有一點，正因為賀宇輝在醫院里面主持這些工作。鄭卜毓現在能撈到的好處，也減少了很多。有些科室不是頂要緊的事兒，都不再向她匯報，而是向賀宇輝及別的副院長匯報，搞得以前被人恭維慣了，一時還不習慣。
馬玉明的話，無疑是暗示一點信息，那就是現在有人在舉報他，或者查他，而且肯定還發現了端倪！如果是那樣的話，豈不正好？若能將他清理出城南醫院，那自己可以順理成章提拔人上來頂他的位置，最不抵，也可以弄個和自己一條心的人，來分管院內重要的人事和財務！……不管怎么樣，以后這地方，將是自己一手遮天！
想了想之后，鄭卜毓語氣平緩盯著馬玉明，不疾不徐說道：“關于我院何宇輝同志的情況，我確實知道的情況有限。雖然對于我來說，我對他的升遷也很是疑慮？很有看法，看不透上頭和前任院長是什么想法？他作為普通醫生，突然提拔出任副院長！接著不出幾個月，又給提到常務副院長，這在我們醫院，可以說從來沒出現過事情。當然嘍，這也并不是我的決策。”
鄭卜毓話音剛落，馬玉明便接口說道：“鄭院長既然你有這種疑惑，那請你不妨就說說嘛，你覺得賀宇輝這同志平時生活怎么樣？收入怎么樣？他平時與上頭聯系的，主要是哪些單位？我相信，你作為他的同事和領導，對他的工作和生活，一定有所了解？”
鄭卜毓是何等精明之人，她坐在馬玉明的里面，并沒有侃侃而談，而是故作漫不經心般將賀宇輝的工作能力，以及他的收入，履職經歷都給馬玉明講了一往遍。別看她講得不動聲色，卻透露賀宇輝的升遷，不管怎么樣，都存在異常的問題的意思。
這天，鄭卜毓和馬玉明，以及馬玉明的兩名手下，一起聊了二個小時，二個小時確實讓馬玉明掌握到賀宇輝很多東西，并在鄭卜毓的影響下，漸漸對他的升職事件有了初步判斷。
聊完了，馬玉明看著臉色白皙，妝容精致過人的美女，又沉聲說道：“鄭院長，真是感謝你，今天耽誤了你幾個小時，來陪我們說了這么多，我特別高興。你說的意見，你的想法，以及你對該同志的看法，我們都會好好考慮的。今天，這事兒就這樣吧，我希望你能做到保密。同時，我還想留下你的電話，有時間了，咱再電話中勾通。”
對于漂亮女人的愛慕，所有男人都差不多。現在是工作聊完了賀宇明還是將鄭卜毓的微信留下，他心里那點小啾啾，其實也莫過于以后夜深人靜的時候，能找這美女院長聊兩句騷，或者到她的朋友圈，看看她的美照。如有機會，和她來一泡，那簡直不要太好。
和馬玉明交換了聯系方式，鄭卜毓冷著臉走出談話室。對這事兒，她像什么事兒也沒有發生。回到醫院里，也很是遵守馬玉明的交代，對任何人也沒吱聲。幾年職場的歷練，讓她城府頗深，直到在這件事情未有公布之前，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讓她惹上麻煩。
不過，其實也有變化。因為相關部門在查賀宇輝。現在她對賀宇輝所做的決定，從骨子里有一些嘲諷和輕視。
就在馬玉明找她談話后的兩天，賀宇輝在醫院辦公室，主持召集副院長召開剩下的一名副院長粼選會議。
這個粼選會議，其實就是公平競爭，幾名副院長評價入圍之意。
這事兒在上一屆院長朱育林一手遮天時，就是扯蛋的存在。
這次，進入副院長人選的，也就是范艾華和劉明杰。
這兩人的能力不相伯仲，實力各有千秋。
只可惜，范艾華是一個農村成長起來的妞兒，在中海城沒有什么背景，也沒有人脈。劉明杰卻在這里左右逢源，在這些地方玩轉很多關系。
賀宇輝從心里，是支持范艾華上來的。
他在大家坐齊后，就在會上說了：“今天耽誤大家一點時間，咱們開一個會，目地，就是將班子成員，院里空缺的副院長給定下來，上面都催過幾次，說咱們班子不全做決策，都不太規范。今天，咱就將這事兒落實下來。”
為了在話語中表達自己的導向，賀宇輝故意將范艾華放在前面說事。
他道：“現在推薦的人選有兩個，一是婦產科的護士長范艾華同志，該同志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她為咱們城南醫院獲得多項榮譽，也為科室的建設和發展奉獻頗多。另一個候選人呢，就是咱們心內科主任劉明杰同志，該同志行醫多年，能力啥的咱就不介紹了。下面，就有請諸位，對兩名候選人發表自己的意見，然后，咱們再做一個表決通過。”
何宇輝說這翻話的時候，在座的都是老江湖，自然能從他的話里，以及他說話前后秩序，聽出他的意思，聽出另一種意味。畢竟他是單位的二把手，就連單位的一把手，都對于他忌憚三分，對他的決策，會給幾分薄面。
但是，這時候，副院長張吉祥見他說完后，起身舉了舉手道：“剛剛賀院長也介紹了兩名即將提拔的同志，艾華也好，明杰也罷，都是咱們的老同事。他們的工作作風和工作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我覺得呢，從一定程度上來講，也是我作為副院長從醫院發展來講，我覺得劉明杰同志更勝任副院長的工作。畢竟怎么說呢，他代表咱們醫院的醫術的水平。若是他來出任副院長，將向外界展示我們醫院醫術立院的形象，這將給醫院的發展，帶來很大的好處。”
張吉祥這話說得還算客氣，但是語言之外，卻極強地透露和表達了自己的觀點。那就是他這邊，推薦劉明杰出任副院長，至于范艾華的話，那就是一邊站。
在這種會議上，賀宇輝也不好打斷人家講話，更不能跟人家對著杠，他只得在張吉祥說完之后，扭頭再繼續問：“除了張院長，大家還說說自己的意見吧？”
事情雖然有所預料，但超出賀宇輝的預料。
他們現在班子8個人。除了院長鄭卜毓像木樁似的不吭聲，以及崔明濤和他關系較好，鼎力支持他的決策之外。其余的5名副院長全都一邊倒，全部都是支持劉明杰的。由此可見，劉明杰在這些人的身上花了不少功夫。
這讓賀宇輝氣壞了，他在心里罵了這些不知多少遍娘！這些人公然反對他支持劉明杰，一是覺得他太嫩，沒有給予他最基本的尊重，二來他們拿了劉明杰好處，自然給他站臺。
聽著各位或委婉，或直接表達自己的意見。賀宇輝的臉繃著，眉毛擰成了一條線。待到大家都說完，賀宇輝見劉明杰明顯強過范艾華很多，他只能將這定奪的權利，最后交給了這個院長鄭卜毓，希望鄭卜毓這個一把手，能洞察了解自己的苦心，確實能知道范艾華的疾苦，讓她上來。
事實上，鄭卜毓對于范艾華和劉明杰，都沒有什么太大個人恩怨。前幾年的時候，她做財務工作，與這些科室醫生打交道的時間就少，對兩人都沒什么人情。也正因為沒有太多個人情誼，她支持賀宇輝定下范艾華，或者支持其他幾人定下劉明杰，都是一樣的。
況且賀宇輝是她的副手，以后她的工作，需要他的鼎力支持，才得以開展。最重要，他還是個掌管財務的副院長，他將成為她這院長，做任何決策的最有力的支持者。
但現在，她知道相關部門的馬玉明在調查賀宇輝，心態就不一樣了。
知道馬玉明調查他，隨便抓到證據，他極有可能就日暮西山，說不定還會調走或降職。因此，她覺得現在，自己完全沒有必要給他撐腰。
在愣了會兒之后，她迎著大家的目光，冷冷道：“剛才大家的意見。我也聽到了。兩位同事都各有所長，都是咱們醫院的骨干力量，但是呢，誠如張院長所說，以后咱們醫院要以醫術立院。追求精湛的醫術,救死扶傷,濟世活人，這將成為我們追求的宗結果。從這點來看，我認為由劉明杰來出任副院長，更眾望所歸。”
隨著她一錘定音，底下的人頓時高興不已。他們為自己的盟友劉明杰上臺而感到興奮和高興，只有賀宇輝臉色灰暗，心里感覺到悲涼。在離開會場之后，他鉆進辦公室，給范艾華打了個電話。
對于這個對他寄予厚望的女人，賀宇輝雖然沒有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愧意，但總歸有負她的期望，很是內疚。而且對于她，賀宇輝從心里，更有種深深的同情。因為她和自己一樣，都是農村人，在中海沒有人脈。每一次的進步和獲得的回報，都不知要比別人付出更多。他自是感同身受，同病相憐。
打電話的時候，賀宇輝語氣低沉。在電話中道：“艾華姐，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實在不好意思……你托我的事情，我盡力了……”
對于自己落敗的消息，范艾華其實早就知道了。此番聽到賀宇輝的話，她已泣不成聲。但是，傷心是有，可也有感動。
她掐斷賀宇輝的話道：“賀院長，你千萬別這樣說，您的心意我是知道的。目前的形勢，我更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任何的情緒，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將工作做好！您放心好啦，就算以后也評不上，我依然會將工作干好的。”
聽范艾華這樣說，賀宇輝一點也不質疑，因為他相信，有些人的品質，是嵌入骨子里的。范艾華勤懇如初對待工作，就像老農一般，崗位就是她的土地，她會珍惜和愛護它，會讓它長出綠油油的莊稼。
打完這電話，賀宇輝趴在桌子上，填劉明杰的履歷表。下午開會定的這事兒，還要向城南區組織人事部門報備。
想不到在這時候，城南區紀委的馬玉明打電話給他。
他在電話中說：“我是馬玉明呢，賀院長……我們請你到城南政府大樓203辦公室，了解一些情況。”
對于這通電話，賀宇輝十分意外，他想不通他找來有啥事？不過，出于工作禮儀，賀宇輝還是應著道：“好呢!請馬主任稍等，我呆會兒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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