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方忻到衛計委調研，并送來500萬元大禮，著實讓賀宇輝不僅成為中海官場的談資，也成了底下各衛計局圍獵的香餑餑。
特別是知悉500萬元當天就劃到衛計委賬上，底下各縣市區衛計局的局長們，紛紛按捺不住了，大家都將賀宇輝當爺看，有來拜訪的，有故意匯報工作的。
實則就是要錢。
畢竟這預算外的收入，又不占用年度財務指數，誰都想分得一杯羹。
哪怕從這里要三五十萬元，也能很大程度上緩解縣局的壓力。
但是賀宇輝卻是鐵石心腸秤陀心，他一個也沒簽批。
就連城南區衛計局局長夏雨澤上門，也不為所動。
夏雨澤與他什么關系，看過前文的朋友都知道。賀宇輝沒有任何職務時，就在城南醫院上班。出任城南區人民醫院副院長時，夏雨澤就是改革前的衛生局局長！當賀宇輝火速提拔，成為城南區醫院院長，還是夏雨澤簽批下的文。
可以說，他是老上級，好兄弟，好下屬。他來向賀宇輝要錢，連他自己都以為賀宇輝會給面子，不多有少總會打發一點。
但是，他拒絕了。
嘴上夏雨澤無語，心里，不知罵了賀宇輝多少遍娘。
賀宇輝拒絕他們，是因為心中還牽掛著一百多個人。
這些人，就是丁雪葭出事的那些礦洞里面的礦工。他們到底會不會如萬金元和牛小麗一般，在礦洞中工作后，患上塵肺？萬金元兩口子患病的起因，真是因為采礦嗎？
在未有帶礦工驗證之前，這事兒，就成了賀宇輝的心病。
在方忻送來大禮后的第三天，賀宇輝帶著衛計委副主任楊杰、管玉紅、會計方海軍，一起來到金泉縣。
據他了解，因為擔心集體關押會滋事，給相關部門造成太大壓力，這次涉及非法開礦案件的100多名礦工，分別關押在中海市鹽河縣、臨水縣、城西區和金泉縣。
其中，金泉縣看守所關押最多，達到60人。
賀宇輝一行到了金泉縣，與當地縣衛計局局長伍金橋、金泉縣人民醫院院長宋可娟、以及幾名醫生一起，奔赴金泉縣看守所。經過協調，其抽查10余個礦工，進行了身體健康狀況檢查。
其實就肺部疾病而言，這對部分老醫生來說，是否有狀況，他們能憑經驗很快判斷出來的。甚至很多時候，只需用助聽器貼近肺部一聽，以及從呼吸的清濁程度，便能判別患病程度。
這次，經過二個多小時的忙碌，在抽查的十個人中，有7人，肺部都不同程度的結節或者濁音。
見是這樣的結果，賀宇輝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心情很沉重。
他本來并不百分百確定那挖礦的勞作，就與牛小麗所患疾病有關。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這猜測不僅是對的，而且百分百正確。
這幫礦工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為了賺點錢，差不多全部染上重疾。對于嚴重的礦工而言，他們可能終身患病，生命時日無長。但若是癥狀較輕者，若及時治療，還能恢復正常生活。
賀宇輝沒加多想，找到看守所長朝永吉，提出要帶這些人到金泉縣人民醫院進一步檢查。
朝永吉一聽，臉都變綠了！
他騰地站起來道：“賀主任，這可不行！現在這些人全都是犯罪嫌疑人，沒有手續，他們不可能走出看守所！這是原則問題。”
賀宇輝見他語氣堅硬，未有商量余地，頓時有些郁悶。
但是，他還是靦著臉，再次上前，和他爭辯道：“可是，朝所長，你想過沒有？根據我們的檢查，他們很多人患病了，這些人若長時間羈押在你關著，某些人的身體，肯定會吃不消！這里又沒有抑止的藥物，一定會出問題的。”
朝永吉很不耐煩，他翻了賀宇輝個白眼道：“那我不管！就算有人死了……那也不是我責任！”
賀宇輝一聽，氣得個半死。
沒辦法，他只能給市公安局的鄭大偉打電話，讓他幫著想想辦法。
鄭大偉一聽是這事，頭都大了。
他在電話中道：“宇輝，你真是沒事找事啊？你這市衛計委領導，在市里好好的，干嗎跑到金泉縣去啊？你知不知道，這次涉案人數這么多，我們的壓力有多大？而且你想過沒有，若帶這些人出來檢查，若是他們趁機逃跑了，或者中途出事了，誰承擔得起這責任？”
賀宇輝嘖嘖有聲道：“大偉，你別給我講政策，講困難了。這些人是犯罪分子不假，但他們也不想患上這病啊。還不是為了討生活，才到礦洞去干活……我看你辦公室墻上，不掛著一幅請人寫的字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或許，我覺得這就是你鄭大偉從政當警察的信念吧！……眼下那我問問你，面對這些百姓見死不救，你的信念，又立在哪里？”
鄭大偉知道賀宇輝的脾氣，認準的九頭牛也拉不回。
他只得連連打斷賀宇輝的話道：“得了得了，宇輝，這樣吧，這件事情，我與當地公安局長商量下，看怎么操作，是讓人民醫院的醫生進去，在監獄中開展檢查，還是讓那幫礦工出來到醫院去，我們先制定個方案再說。”
賀宇輝見他松了口，答應想辦法。這便松了口氣。
很快，鄭大偉回復過來，他與金泉縣政府、金泉縣公安局已經溝通過，準備在看守所內，專門騰出房間，給這些礦工做檢查，只需要人醫這邊派出醫生即可……
賀宇輝見是這方案，也能接受。當天，他就給金泉縣衛計局局長伍金橋、金泉縣人民醫院院長宋可娟召來開會，要求他們馬上行動，抽調縣醫院，縣中醫院、縣二院的醫生進駐看守所，先給礦工體檢，再制定治療方案……至于治療經費，他從衛計委的賬上，預拔100萬元到金泉縣衛計局賬上。
……
賀宇輝忙著帶隊處理這件事情。但是，丁雪葭在非法礦洞發生意外這件事情，依然在急劇擴大，牽涉到里邊的人，也越來越多。
安益縣縣委書記傅海軍被帶走后，隨后一周，安益縣班子成員，除了宣傳部長、組織部長這批從外地調派安益的干部之外，基本上班子成員全軍覆沒。
中海市里面，也帶走了副市長魏寶生，以及中海市進出口公司總經理黃德海。
接下來，還可能有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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