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第一步
“草原上的日子有多苦,不用我來多說。雖然你們自認為戰斗起來比我們漢人更強,但你們卻一直羨慕我們漢人安穩的生活。不是嗎?”馬闕語帶挑釁的問向老族長。
出大汗部落的老族長沒有說話。
漢人雖然一再被他們所有馬背上的民族稱為軟弱,可是他們誰不想過漢人那樣的生活。
而且如果漢人的江山穩定,對他們來說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到處流浪,四處提著腦袋拼著命和別人搶生存之地。
他可是親眼看著漢人的江山從一統到分裂。
天下戰爭不斷,他們部落也是從一個大的部落分裂出來,然后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現在的一百多帳,隨時都有可能全族覆滅。
如果錯過這一次機會,他的有生之年,還有可能再次見到部落的強大嗎?還是親眼見證部落的消亡?
漢人的戰斗力并不弱,這一點他很清楚。在他記事的時候,漢人可是一直壓著他們游牧民族打的。
只不過后來因為內部亂了起來,才便宜了他們而已。如果真的有能力強的漢人幫助,他們部落躲過即將覆滅的危機,甚至有朝一日統一草原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當家的想讓我們怎么做?”拿定了主意的出大汗部落老族長語氣比之前堅定了不少,沉聲向馬闕問道。這個語氣不是質疑,是聽從吩咐!
“為了加強你們的戰斗力,我們會給你們提供一些裝備。而為了你們沒有后顧之憂,需要你們把老幼婦孺和青壯年分開。”
“交給你們照顧嗎?”出大汗部落老族長插話道。
語氣很是不善,如果是把老幼婦孺當人質,那這種合作也就沒有必要了。
“不,我們比你們還忙,需要做的事情多著呢!我們會給他們找個更好的地方,讓他們吃得好穿的暖,只需要好好生活就行了,只不過時間可能會長一點!”
“有多長?”昆吾聽說要讓族里的老幼婦孺和青壯年分開,雖然相信馬闕不會害他們族人,但分開的時間太長終究不是好事。
“等你們足夠強大的時候就可以接他們回來了。至于到底需要多長時間,那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馬闕的回答勾起了昆吾父子的興趣。接下來他就把姜恬的計劃詳細的和他們父子倆說了一遍。當然是那些能說的。
李雄李天驕小隊五個人,趙沖趙緩之小隊五個人。
被姜恬安排到出大汗部落教那些女人們如何做他們這樣的羊皮襖羊皮褲羊皮靴羊皮帽。
而且說了,如果有情投意合的人,可以結成夫妻。
兩個戰隊十個人,鄭重其事的向姜恬磕頭拜別。
雖然姜恬一再說過他不講這么大的禮,但十個人一定要磕這個頭。
因為此次一別,再次相見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有個三長兩短的意外,此次可能就是永別了。
十個人個個眼含熱淚,和姜恬眾人一一告別,幾個月之前還掙扎在生死線上,現在就要為了更多人過上好日子而奮斗了。
出大汗部落,所有人都聽說了,有人要來教他們做衣服,而他們每一帳都要給自己家的戰士做上這么一套衣服。
之后就要跟隨這些教他們做衣服的人去另外的地方居住生活,直到族里的人來接他們為止。
什么都不要問,也不要說,只聽那些人的安排就好了。
這樣做是為了整個部落好,因為他們的戰士要去為部落戰斗,她們不能成為拖累。
因為都知道是給自己家的人做這一套可能是最后一身的衣服,所以教的人認真教,學的人也認真學。
李雄和趙沖兩個小隊十個人,分開了每個人教幾個人。
這樣學的人有不懂的地方也方便隨時問,更加有利于大家彼此熟悉起來和增進感情。
代國和燕國邊境的獨孤劉繼祖家,這天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要求見獨孤劉繼祖,說是要獻寶。
獨孤劉繼祖作為一族之長,怎么可能見這樣一個陌生人。
于是讓管家獨孤劉十一出面代為接見。
不過不多時,獨孤劉十一就手捧著一個木頭盒子來見他。盒子里面是一塊散發著淡淡松木味道的拳頭大的圓形黃精石。
“這個就是來人獻的寶貝?”獨孤劉繼祖略帶驚訝的問道。
雖然黃精石也可以說是寶貝,但獨孤劉繼祖作為一個經營了這么多年的家族的族長,還不至于被一塊黃精石打動。
“不是!”獨孤劉十一比平時遲鈍了一些,回答道。
獨孤劉十一的遲鈍并沒有引起獨孤劉繼祖的注意。
“的確不是什么寶貝,貧民百姓也許能當個傳家寶,可我們家不是貧民百姓,我們家可是有皇室血脈的!”
獨孤劉繼祖特意在皇室血脈這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他并不怕讓人聽道他這樣說。
因為“皇室血脈”這四個字是他們家族的護身符,有了這四個字,沒有哪個草原部落敢隨意攻擊殺戮他們。
至于擔心他的家族有心恢復皇室江山?那就沒必要了。
聲名在外的他們家族,哪個統治者也不會讓他們家勢力過于強大。
所以他們家族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大地主而已,一千人不到的家族私兵,翻不起什么浪來。
“不是黃精石!”獨孤劉十一忙解釋道。
對于主人獨孤劉繼祖會錯了意他并沒有感到奇怪,因為他一開始也以為是塊黃精石。
“嗯?”獨孤劉繼祖斜眼看了獨孤劉十一一眼,“難道自己認錯了?這怎么可能?”
“來人說這種東西是清潔用的,洗手、沐浴、洗衣都能用。”獨孤劉十一又進一步解釋道。
“還有這樣的東西?這倒是第一次聽說!”從未見過的東西,讓獨孤劉繼祖一下子來了興趣。
“要不試試?”獨孤劉十一試探性的問道。
“試試!”獨孤劉繼祖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新鮮。
讓下人用銅盆打來溫水,獨孤劉十一按照獻寶人所說,先把手打濕,再在這塊黃精石上面揉搓了一下。
(二十九)獻寶人
滑滑的感覺,像是拿著一塊肥肉。
放下這塊黃精石,兩只手互相搓了搓。果然如那個獻寶人所說的那樣,雙手之間有了泡沫。
獨孤劉十一兩只手互相搓了一會,又用溫水把泡沫洗凈。
果然兩只手掌干凈了許多,上面還有一股松木的味道。
見獨孤劉十一沒有什么不好的感覺,獨孤劉繼祖也上來如此操作了一番。
“果然是個好東西!來人有沒有說是如何得到此物的?他想要賣多少錢?”獨孤劉繼祖問獨孤劉十一。
“來人說是他們族人無意間制造出來的,后來經過幾次改良才最終形成了這種東西。
他還說不賣,只想和主人換點東西!”獨孤劉十一恭敬的說道。
“這東西是他們制造的?還能造更多嗎?他想換什么東西?”獨孤劉繼祖一下子發現了這種黃精石的價值,一連串的問題問向獨孤劉十一。
獨孤劉十一一下子卡住了,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
“讓那個獻寶人進來答話!”獨孤劉繼祖知道這不是劉十一能轉述的了的,于是讓那個獻寶人進來直接問他。
李雄李天驕被獨孤劉家的家丁帶領著走到獨孤劉繼祖面前。
他躬身施禮,朗聲說道:“小人李雄拜見獨孤將軍!”
天下大亂,有兵的人就能被稱為將軍,李雄這么稱呼獨孤劉繼祖也不算錯。
“你想要用這個東西交換什么?”獨孤劉繼祖沒有糾正李雄在他姓氏上稱呼的錯誤,和這種貧民爭論這個有失身份。
“小人族中鬧不合,使得族人分家。想求將軍給小人和家人一塊棲身之地。小人愿為將軍制造香皂作為回報。”李雄李天驕語氣誠懇的說道。
“香皂?就是這個東西?”獨孤劉繼祖指著那塊黃精石問道。
“對,此物名為香皂,用它洗東西異常的干凈!”李雄言簡意賅的回答道。
“把制造方法告訴他。”獨孤劉繼祖一指獨孤劉十一,“我給你一塊地!”語氣很是傲慢。
李雄聽了獨孤劉繼祖的話,沒有做出反應。
“不愿意?”獨孤劉繼祖見李雄沒有接他的話,心里有些不高興。
“此物制造極為艱難繁復,不經小人之手恐怕造不出來!”李雄不能直接說不同意交出制作方法,所以只是說制造不容易。
“能有什么難的?”獨孤劉十一見縫插針,幫著主人壓價。
但李雄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沒有開口爭辯。
“你是哪里人,怎么學到制造此物的方法的?”僵持了一會兒,獨孤劉繼祖見李雄不肯讓步,于是又問道。
“小人本是漢人,因戰亂隨族人流落草原,為出大汗部落收留。機緣巧合之下族人制造出此物。為了保密,真正懂得制造此物的人很少。現在出大汗部落發生內亂,為避禍端,所以想為將軍制造此物來換取一處容身之所!”李雄說的誠懇,獨孤劉繼祖本來擔心他另有所圖,但聽他這么一說,好像對他也構不成什么威脅。
“你有多少族人?”要是太多了,可能會很麻煩。獨孤劉繼祖心想。
“不足百人,另有一部分族人投奔大燕去了!”李雄有問必答。
“此物一日能制造多少?”獨孤劉繼祖一開始想要把這個好東西獻給代國國主拓跋什翼犍。
但又一想,如果這種東西賣給代國貴族的話,他們一定非常喜歡。
只要自己能夠控制生產,那就是數不盡的財富啊!
“只要材料充足,每月所出,足夠將軍全家使用!”李雄沒有說每天能夠制造多少,而是說的每月能制造多少。按照姜恬的囑咐,這種稀缺的東西,就要一直想辦法讓它保持稀缺。
“好,本將軍就給你一塊棲身之地,讓你和族人在此生存。但你要盡心竭力為本將軍制造此物!”
“小人必當盡心竭力!但小人族人皆是老弱,耕田放牧已是力不從心,如有困難之處,還望將軍多多支持!”李雄借機會多要些報酬。
“放心,只要你盡心做事,本將軍絕虧待不了你。有什么事就找劉十一,他會處理好的!”獨孤劉繼祖說著一指獨孤劉十一。
“小人遵命!”獨孤劉十一趕忙應聲答道。
“既然如此,小人這就回去召集族人,這兩日就舉族前來投靠將軍!”李雄深躬一禮,向獨孤劉繼祖拜謝道。
“去吧,來了就找劉十一,他會安排好一切的!”獨孤劉繼祖揮了揮手,讓李雄退下。
兩天之后,李雄李天驕小隊五個人和幾個出大汗部落安排配合他們的青壯年。
帶著老幼婦孺一行大概七八十人,來到了獨孤劉繼祖家的勢力范圍之內。
原本獨孤劉繼祖還擔心他們一群人會是桀驁不馴不好安撫的化外蠻夷,特意安排了三百精兵挎刀持弓嚴陣以待。
可是當負責接待工作的獨孤劉十一看到這七八十人當中青壯年不過十幾人,其他都是老幼婦孺,心中暗罵自己小心過度了。
就這么點人,馬上挎著的都是五十多步的軟弓,射出去的箭連皮甲都穿不透,有什么好擔心的?他們要是作亂,那不是自己找死?
“看來這群人是真心實意想要投靠自己家,找個安身立命之所。”獨孤劉十一心中思量著。
“只要他們能夠生產制造出來足夠的香皂,給他們一塊耕種的地方也沒什么大不了,香皂的價值可是遠遠高于那幾十畝地的糧食。”
李雄等人被安排在距離獨孤劉繼祖家的宅院十幾里距離的一處莊園里。
這個莊園本來也是給下人門客居住的。房屋都是現成的,住百十口人不成問題。
具體分配李雄交給了出大汗部落的人去安排,只是他們小隊住在一個小院落里。
別的地方如果住不下,他們這里也可以加些人,但是他們五個人暫時不能分開。
雖然對他們這群老幼婦孺不再擔心,但獨孤劉十一還是謹慎的在莊園外留下了十幾個人,美其名曰是方便溝通,其實就是監視他們。
對此李雄毫不在意。他們這些人就是來這里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不怕有人監視。
(三十)滲透
他們自己帶來了一些牛羊馬匹,還有一些家用物什。
劉十一為了表示誠意,第一時間送來了幾十石粟米。
讓他們一部分作為食物一部分作為開春時的種子。
還說第二天帶他們去看分給他們的土地,讓李雄等人在莊園里面安心等著。又讓李雄列出制造香皂的材料,他好去準備。
李雄也不客氣,各種中藥材要了一大堆,只要他能說的上名字的都讓獨孤劉十一記了,鹽也要了不少。
等這些東西送來之后,李雄就讓出大汗部落的人給所有有各種需要的人分發下去。
然后就生火做飯燒水洗澡。
他們在這里的任務就是享受生活,當然不會虧待自己。
也借此機會讓身體虛弱的人們得以喘息。以后的任務,是需要慢慢來的。
幾乎是與此同時,趙沖趙緩之的五人小隊也帶了差不多數量的老幼婦孺。
以同樣的理由投靠到了燕國遼東郡無慮縣縣令,也是當地最大的世家地主劉詳的家里。
游牧民族的生活并不是像大家以為的那樣以牛羊肉為主食。
那是大部落中肆意壓榨部眾的族長和頭人才有機會干的蠢事。
別看游牧民族每戶都是牛羊成群,可是你細算起來,去掉上交給領主的貢品。在人家的地盤上放牧,肯定是要交租金的。
再留下足夠繁殖的精壯公母牲畜,這就好像農耕的漢人餓死不吃種子糧一個道理,這些牲畜是無論如何不能殺的。
還要有一些是用來與漢人或者其他人用來交換別的生活必需品的。
真正可以讓他們可能宰殺吃肉的其實并沒有多少。
他們的主食只能是牛羊的副產品,也就是奶制品。
早上,飽飽的吃過加了羊奶的稠稠的粟米粥之后。
李南李光北和兩個出大汗部落的青年,帶領一群由老人、壯年婦女和半大孩子為主體的一群人,趕著牛羊去屬于自己的那塊土地上放牧。
獨孤劉繼祖給了李雄一大塊一百多畝的土地,讓他們一群人自己耕種。
租金就用香皂來抵,他們不需要再額外付出,所以此時的生活還是很不錯的。
一百多畝,聽起來不少,平均下來每人也能分到一畝多的樣子。
可按照當時的種植條件。粟米,也就是小米,畝產達到現在的二百斤就是豐年了。
每人一天按照一斤小米的食量,兩畝地大概就夠一口人一年的吃食。
可是,這一塊土地上的產出,還要供給牛羊,他們的食量最少是人的三倍。
這還是粟米桿算是谷草,牛羊拿它作飼料營養價值足夠,不會掉膘。
如果是用普遍認為的稻草類植物來作飼料,那就要另外給牛羊加食小米、黃豆等飼料來增加營養。
如果是打仗用的好戰馬,一匹馬的食量相當于六個人,還要喂雞蛋、食鹽等等才能保證戰馬有足夠的體力。
小米、黃豆等等更是不敢少給。戰馬遠比人精貴!
這樣算下來,劃給李雄的那塊看起來挺大的土地,根本無法養活李雄他們這幾十口人。
所以他們需要精打細算,一點都不敢浪費那塊土地上面的任何產出。
現在趕著牛羊去吃那塊土地上的植被,等一個月后天氣回暖,就要著手耕種了。
一大群人因為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所以都帶著水囊和干糧,干糧就是炒熟的小米。
還有裝糞的大皮囊,牛糞可是他們的主要燃料,在草原上可是家家都不會舍棄的珍貴生活物資。
這樣一大群人,出了莊園之后,和獨孤劉十一派來監視的人匯合了,一起向著那片屬于他們的土地出發了。
獨孤劉十一派來監視的人,借口的說詞,是怕他們不小心越了界,和其他人發生矛盾,所以他們的活動都要有人陪伴著一起。
對此李雄毫不在意,還熱情的邀請那些人到莊園里和他們一起吃飯。
一開始那些人都推辭,后來李雄再邀請,他們也就毫不客氣的同意了。
應該是接受到了來自獨孤劉十一或者獨孤劉繼祖的授意。
他們只有和李雄這群人打成一片才有機會接觸到制造香皂的方法,所以才故作親近。
這一個月以來,李雄給獨孤劉繼祖做出了二十塊香皂。
顏色與之前那塊差不多,上面還有刻花,但味道有些差別,不是松木的味道,而是淡淡的藥香。
李雄說是因為原材料的不同,每次的成品會略有不同,等試過幾次之后,就會有穩定的品質了。
對此獨孤劉繼祖沒有說什么,只是讓他盡快穩定品質。
因為他決定還是把這種好東西上貢給代國國主拓跋什翼犍。
莊園里李雄是不是急三火四的在給獨孤劉繼祖趕制香皂,莊園外負責監視的人并不知道。
他們也不敢冒然進來打擾李雄,李雄也不會當著他們的面制作香皂。
而莊園里面的出大汗部落的其他人對此也是一問三不知,畢竟這個秘密知道的人很少。
傍晚時分,早上出去放牧的一群人準時的回到了莊園。
負責監視的人并沒有注意到,回來的人比早上出去的人少了一個。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沒有出來。
在獨孤劉繼祖給李雄的那塊土地上,一處背風的灌木叢中。
一個半大孩子正在幫三個年青人往馬背上的皮囊中裝東西。
有粟米、有肉干、有鹽塊還有很多藥材。裝完東西之后,三個年青人趁著天還沒有大亮,趕緊催馬快速離開。
其中一個年青人拍了拍那個半大孩子的臉頰,囑咐了幾句之后才上馬追趕自己的同伴。
那個半大孩子注視著那三個年青人走的看不見了,才轉身又鉆進了灌木叢下面的一個地洞里。
等著族人一會再來放牧的時候他才有機會出來,混在人群中回到莊園里。
他的眼里隱隱有著淚花,因為最后走的那個年青人是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面的哥哥。
能夠參與這個任務的半大孩子并不多,因為那不僅需要不怕黑不怕冷不怕餓,還要敢于面對可能隨時出現在草原上的孤狼,而他手里只有一把骨頭做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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