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幽州籌糧
大秦天王、大單于苻堅的親弟弟，秦國征西大將軍、秦州刺史、趙公苻雙帶領大軍兵臨都城長安城下，打起“誅小人，清君側”的旗號，要帶兵進入長安城。
這個消息很快就從長安傳到了與匈奴人對峙的王猛和慕容垂耳朵里。
兩批糧草都沒有按時送達，王猛就已經察覺到了可能出事了。現在聽到這個消息，雖然仍然感覺很是驚訝，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后院起火，這邊的仗是沒法打了，退兵吧！為了不被匈奴人追擊他們這支新軍，從而造成更大的損失，王猛命令慕容垂率領罪囚組成的新軍精銳斷后，他本人帶信其余的大部隊，火速趕回都城長安救援。
至于大秦天王、大單于苻堅，只能自救多福了。他現在是生是死尚且不清楚，如果都城長安里的茍太后和太子苻宏再出了意外，那秦國就真的亡國了。
從長安招募來的新軍一聽說長安的家可能要出事，哪里還需要動員，心急火燎的就開始往回趕。
就這樣，大秦征西大將軍、秦州刺史、趙公苻雙還沒有等來駐守在安定的安西將軍、雍州刺史、燕公苻武的援軍和他一起“誅小人，清君側”。就被從杏城趕回來的，憤怒的新軍一舉擊潰。
趙公苻雙單人匹馬逃回了他的上邽，他的兩萬部下被新軍殺死了一半，其余的都乖乖的投降了。
王猛和慕容垂重新回到長安，帶領新軍守護長安，再也不會輕易離開了。
杏城這邊的淮南公苻幼，在沒有抓到苻堅之前，他是不會離開杏城去都城長安爭那個位置的。畢竟苻堅比那個位置更重要，苻堅不在了，那個位置才是空的，才可以再坐別人。如果苻堅還在，不管是誰，即使坐在了那個位置上。當苻堅回來，他不但要讓出那個位置，還要被秋后算賬。
匈奴左賢王獨孤劉衛辰憑借比匈奴右賢王曹轂多了一倍的兵力，和在這一次南侵行動中幾乎算無遺策的能力，吞下了這個曾經和他平起平坐的勢力的全部兵馬人口。
當然，姜才姜致遠在其中厥功至偉，也確立了他此后在匈奴人當中的話語權。
秦函谷關這邊，晉公苻柳魏公苻廋以及燕國的平北將軍慕輿泥，是打定了主意只對耗不交戰。不管陽平郡公苻融和廣武將軍張蠔怎么挑戰，他們都不予理睬。
眼看著十月將盡，已經快要進入冬季。雙方都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動作。
秦國國內大亂，秦主苻堅生死不明的消息，早已經被燕國探聽到了。雖然即將進入冬季，但燕國君臣上下一致認為不能給秦國喘息之機。所以這個冬天，注定不會消停。
………………
十月末的幽州，天氣已經轉涼。因為幽州刺史、范陽王慕容德此時正在都城鄴城協助太保大司空陽鶩向全國籌措糧草，不在薊城。此時薊城的一切事務由慕容德的僚屬辟閭渾全權代為管理。
幽州下轄七郡：遼西郡、右北平郡、燕郡、上谷郡、廣寧郡、代郡、范陽郡，共三十四縣。治所薊城是燕國繼龍城之后的第二個都城，踞守薊城，就能虎視北方。
中原亂不亂，幽州說了算。就是因為幽州連接中原漢人和北方的游牧民族，只要幽州打開大門，游牧民族就可以直入中原，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這一天，從東面來了一支龐大的運糧隊伍，要進入薊城。辟閭渾聽到部下的稟報，也是感覺很是詫異。此時已經快要進入冬季，這上千輛車的糧食，是要往哪里運啊？
這支龐大運糧隊伍的主官，一位身穿一身盔甲的年青武將此時已經被領到了辟閭渾的面前。
這名年青武將見到辟閭渾，卻沒有上前見禮，而是以上官對下屬的口氣說道：“遼東刺史慕容麟，奉太師上庸王慕容評將令，籌集幽平二州糧草，運往鄴城。二州各處官員悉聽調遣，若有不從號令者，可先斬后奏！”
辟閭渾并沒有接到過這個命令，所以他這個時候聽到這位自稱慕容麟的年青小將這樣說，并沒有馬上作出什么反應。
那名小將好像知道辟閭渾心中有疑惑，所以從懷中拿出一道印信，打開給辟閭渾看。
辟閭渾只看到了慕容評的太師官印和籌集糧草幾個字，還沒等他細看，那名小將就把印信收了起來。
辟閭渾這時候就不敢出言反駁了。一來真的有太師上庸王的印信，雖然具體內容沒看清楚，但籌集糧草幾個字是有的，那就說明這個年青人說的是真的。
而在這個時候，那個年青人又拿出了一封書信，遞到了辟閭渾的手上。
辟閭渾看那年青人的眼睛看向他的意思，是讓他打開信看看。
辟閭渾猶猶豫豫的打開書信一看，心中就有了底。
原來這是范陽王慕容德的書信，書信中說讓他配合執此書信的人的行動。
這就好辦了，有自己家主公的親筆書信，那就沒有什么可懷疑的了。
慕容麟見辟閭渾不再懷疑他的身份，于是就向辟閭渾下令道：“今秦國苻堅弒君篡位，大逆不道。幸有苻柳苻廋等五公心懷忠義，請我燕國助其撥亂反正。太師上庸王深明大義，皇帝陛下亦容不得亂臣賊子。所以我燕國傾舉國之力，討伐秦國。我奉命籌集糧草，若有不尊我號令者，休怪我軍法無情。”
辟閭渾在這個時候肯定不會提出異議，只能垂手聽令。
慕容麟讓辟閭渾把薊城的武將全都召集起來，他要給所有武將下發任務。同時把城外的運糧隊讓進薊城來，所有糧食和運糧隊的人員都安排好。支糧隊的武將們也都召集過來，他也有任務安排。
半個時辰之后，薊城的武將們和慕容麟運糧隊的武將們都來到了辟閭渾的官廳，也就是幽州刺史的官廳當中。
看著官廳當中滿滿當當的一眾武將，慕容麟開口說道：“本官奉命籌集糧草，需要諸位出些力氣。不過本官一向愛兵如子，自然不會讓諸位白白辛苦，應該給的辛苦費全都少不了。”
（一百三十一）劫富濟貧
“不過各位可知道應該到何處去籌集糧草嗎？”
慕容麟問完，薊城的眾武將不知道具體情況，當然是一個說話的都沒有。可跟隨慕容麟一起來的諸位都是嘗過甜頭的，這個時候不表現一下，他們自己又哪里有機會得到更多的甜頭。
“當然是誰家有糧就去誰家籌集！沒糧的去了又有什么用！”幾名跟隨慕容麟一起來到薊城的小武官爭先恐后的說道。
“好，那就請諸位把幽州各個富戶豪強的姓名和地址說一下，辟閭渾，你來寫出來！”慕容麟的話，把辟閭渾嚇了一跳。
這些富戶豪強，都是當地的世家大族。他們之前之所以向燕國投誠效忠，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家業。即使是范陽王慕容德見到他們，也是盡量和和氣氣的。可是看今天這個慕容麟的意思，是要拿這些人開刀啊！
是的，慕容麟的確是要拿這些富戶豪強開刀，而且他這一路也是這樣做的。
用主公姜恬的話來說：“這些個富戶豪強，眼看著北方遍地狼煙，生靈涂炭，他們卻助紂為虐。把他們全都殺了或許有冤枉的，但十個殺九個則肯定有漏網的。”
當初同意購買漢人百姓是為了拯救他們。后來因為悅綰的核查戶口，破壞了長鄉候的發財大計。慕容宇為了這個事，特意的跑了一趟龍城，向錢良錢無忌致歉。
不過跟隨錢良錢無忌一起見慕容宇的姜恬卻借機建議慕容宇，說他們可以出人配合慕容宇，在悅綰不知情的情況下完成買賣。有錢賺慕容宇當然高興，所以當姜恬讓他寫下請他治下諸位官員配合行事的書信時，他想都沒想就寫了。
后來姜恬又說，如果燕國和秦國有開戰的一天，他愿意免費提供糧草，只求事后皇帝慕容暐給他一個官做。
姜恬愿意免費提供的糧草，慕容宇卻不一定是免費提供，在這其中，有很大的操作空間，慕容宇當然明白。所以他不僅欣然同意，還在回去的路上，讓十六哥范陽王慕容德也寫了一封書信。慕容宇派人把書信送到了龍城給姜恬，他則和范陽王慕容德一起趕到都城鄴城去說服叔叔太師上庸王慕容評。
誰成想，好巧不巧的，正好趕上秦國的五位公爵邀請燕國幫助他們討伐苻堅，這真是想什么來什么。所以慕容宇才和慕容德一力促成這次伐秦大計。太師上庸王慕容評的印信，也就這樣到手了。
拿到這些可以用來狐假虎威的書信之后，姜恬便讓慕容麟出馬，帶著一隊人馬，押著一批糧食，一路向東而來。
最初在遼西郡的時候，那些兵將聽說要籌集糧草，他們還是準備像以往一樣，從老百姓身上搜刮。被慕容麟一頓嘲諷加指點之后，才想到那些他們平時從來不敢惹的富戶豪強。
“皇帝要發舉國之力西進滅秦，此時不想著為國出力的，都是懷有二心之輩，你等自去向他們要糧要錢，凡不愿出者，盡滅其族。所得糧草，留下三成入官倉，所得錢財，你們與官庫各得一半。”
當聽到慕容麟這么說的時候，這些在當地駐守多年的下層官兵們的眼睛都紅了。
他們在當地駐守這么多年，當然知道那些富戶豪強家里有多少家底。其實他們早就惦記著呢，但無奈那些富戶豪強住在自己修筑的塢堡當中，平時他們連進去看看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也就只能想想。看得見，卻吃不著。
去第一家的時候他們還心有顧慮，所以在人家拿出了大量的錢財之后，他們就撤回來了，并且在慕容麟面前給那家說了很多好話。
但慕容麟哪里是那么好騙的。早在他出來之前，所過之處豪商巨賈，貴族大戶的底細他都調查清楚了。凡是平時為惡鄉里，欺壓良善，盤剝百姓的，早就被他記下了閻王賬。這一趟，他就是來收賬的。只不過他需要借用這些當地官兵的手罷了。
一次去，慕容麟不滿意，兩次去，慕容麟依然不滿意。直到最后官兵們起了殺心，真的把那家平時為惡鄉里的富戶全家都趕盡殺絕，慕容麟才點頭，對他們贊許不已。
既能為自己拿到平時想都不敢想的錢財，又能為國家籌集到正急需的糧草軍資。這種公私兩便的事情，官兵們當然愿意做，而且越多越好。
不過在最初嘗到了甜頭之后，慕容麟就對他們進行了教育和管理。每次只許從那些被確定了，慕容麟點過名的豪商巨賈，貴族大戶家里要錢要糧。
如果他們敢把手伸到別的人家，慕容麟可是會直接砍了他們的腦袋。而且要錢要糧的時候，殺人可以，放火卻不行。每家每戶家里的賬冊書籍，一本都不許毀壞。
一邊有巨量的錢財收入，一邊有慕容麟的刀斧看管。這幫當地的官兵一下子就對慕容麟惟命是從。
搶完了錢，殺完了人，這些官兵以為等慕容麟走了，他們就可以逍遙快活了。可天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慕容麟讓他們押運這些糧草去鄴城，最初他們還不愿意，想在當地征發民伕。但慕容麟說這一次征伐秦國，不一定要多長時間呢，如果讓征發當地百姓做民伕，那明年的地誰來種？沒有人種地，明年哪里還有糧食吃？
再說了，除了他們去過的幾家當地土財主，他們就不想去別的更有錢的富戶那里去再扔上一筆嗎？有了這些錢，他們完全可以在都城鄴城或者其他更好的地方置業安家，何必守在這里挨苦受凍。
經過慕容麟再一次的點撥，這些官兵頓時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傻了，放著前面的金山不要，竟然只得到一些銅錢就心滿意足了。無知，太無知了！
可他們又不放心把自己搶來的財物放在這里等幾后再回來拿。萬一被別人再搶走了呢？不放在自己眼前，他們是不會放心的。
于是，他們就把自己的財物裝上車，跟著運糧的隊伍一起繼續向西進發。
運糧的隊伍也就這樣越滾越大。
（一百三十二）毀家紓難
就這樣，有遼西郡的駐守官兵做了榜樣，右北平郡的駐守官兵在看到了遼西郡官兵們的豐碩成果之后，也高高興興的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雖然隊伍運糧的隊伍無比龐大，而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但他們向西行進卻沒有走距離鄴城最短的路。而在把所在郡縣所有的勢力范圍全都走了一遍，力求不放過任何一家有錢的大戶。
等到達薊城的時候，就是現在這種幾千輛車，盡十萬人的龐大隊伍。
薊城的守軍還不知道這些情況，所以當慕容麟說出需要他們出力去籌集糧草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可見到跟隨慕容麟一起來的武將們一個個都興奮的面紅耳赤，他們又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從辟閭渾的名單當中點了幾家之后，慕容麟讓這些武將們自己商量如何去向富戶籌集糧草，他則出了官廳就去了幽州刺史范陽王慕容德的府邸。
范陽王慕容德的夫人段季妃，是當年段部鮮卑首領段末波的孫女。也是現在住在大燕國太原桓王慕容楷府中，逃到秦國的吳王慕容垂的夫人段元妃的妹妹。慕容麟到慕容德的府上拜見段季妃，既是見嬸嬸，也是見姨娘。
而辟閭渾家世代都在段部鮮卑做官，直到段部鮮卑被慕容鮮卑滅了之后，他才因為段季妃的關系，投靠在了范陽王慕容德的羽翼之下。他和段家的關系，就更不用說有多近了。也就是因為這一點，范陽王慕容德不在薊城的時候，才會讓他全權代為管理幽州的大小事務。
范陽王慕容德和段季妃成親將近十年，恩愛有加，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卻沒有生出一男半女。不僅是段季妃一無所出，慕容德的其他妾氏也是沒有一個能給慕容德生出個繼承香火的。每每想起此事，慕容德都深感遺憾。
慕容德的老爹慕容皝生下他們兄弟二十幾人，姐妹也是無數。他的兄弟們也多是兒女滿堂，只有慕容德，膝下空空如也。他最敬佩的五哥慕容垂的庶長子慕容麟，才僅僅比慕容德小六歲。
前幾年慕容麟上任遼東刺史的時候，還是慕容德親自護送的。等慕容德獲封范陽王、幽州刺史，駐守薊城之后，兩家的書信更是經常來往。
當然慕容麟密信舉報慕容垂，進而嚇的慕容垂逃往秦國的事，只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慕容德并不知道內情。
慕容麟來范陽王府拜見，按理說段季妃在范陽王慕容德不在的時候是不應該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其他男子的。可慕容麟是自己家的侄兒，兩家又經常書信往來，于是就讓慕容麟入府相見。當然，雙方見面之時有屏風相隔，又有辟閭渾坐陪。
段季妃和慕容麟說了些家常話，又問了慕容麟母親身體情況，然后就吩咐辟閭渾，如果慕容麟有什么事需要幫助，讓辟閭渾盡一切可能滿足。
慕容麟的目的就是這個，他就是用自己與范陽王的特殊關系，來堵辟閭渾的嘴。因為很快就有一個大麻煩要找上門來了。
果然，剛剛回到官廳，就見到了之前已經離開的一眾武將又整整齊齊的回到了官廳當中。
向一起來的遼西郡和右北平郡的一眾武將問明了情況，慕容麟裝模作樣的思考了起來。
果然如此。
在幽州地界，與薊城所在的燕郡相鄰的范陽郡涿縣，有一家漢族大戶，姓盧，居說是東漢北中郎將、尚書盧植的家族。
白馬將軍公孫瓚和蜀漢昭烈皇帝劉備都是盧植的弟子，所以久居范陽的盧家，不管哪家勢力來，哪家勢力走，他們盧家都是范陽最大的地主。
雖然現在他們投靠了鮮卑燕國，但因為漢人的身份，在朝中并沒有出任要職高官，可在幽州，在范陽，在涿縣，盧家仍然是最大的地頭蛇。
幽州當地的武將官兵們都不敢招惹盧家，可有盧家為榜樣，他們想要去其他的富戶豪門籌集糧草，就難上加難了。
所以剛剛出門的他們就又回來等慕容麟的吩咐。
慕容麟想了一會兒之后，對著和他一起來的遼西郡和右北平郡的武將們說道：“在此國家發起滅國之戰的時候，不能為國出力，毀家紓難，就是不忠。對于不忠之人，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們吧？”
一聽有慕容麟給他們做主，外來的一眾武將們，當然就希望事情做得越大越好，反正他們家不在這里，不怕將來受到報復。
本地的一些武將，雖然有些擔心將來可能會被報復，但經過了之前外路武將對他們這一路經歷的訴說描繪，以及計劃在都城安家置業，不再回到這里的設想一一講解之后，他們也是十分心動。差的只是一個借口，和一個相對比較結實的靠山。
慕容麟說道：“盧家久居范陽，又是詩書傳家，當然明白為國盡忠的道理。你們去和他們好好說說，他們肯定能夠明白你們的良苦用心。等到他們捐出倉中糧食為國盡忠，拿出庫中錢帛為眾將鼓舞士氣的時候，讓他們的家主寫一封自愿為國家出錢出糧的‘自愿書’，日后好讓皇帝陛下知道他們的忠心！”
看了一眼有些迷茫的一眾武將，慕容麟再次強調道：“要和他們‘好好說’，一定要讓他們‘自愿’的為國出錢出糧，這樣我們才能幫助他們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當下一眾外路武將和幽州本地的武將，就帶著各自的部下，浩浩蕩蕩幾萬人馬，直進范陽，把盧家所在的涿縣圍了個水泄不通。
盧家世世代代居住在范陽郡涿縣，早就把這里修筑的到處都是塢堡、土城，家族私兵也有上萬。等閑一萬上下人馬根本不放在他們眼里，如果來犯山賊草寇過多，他們又可以向周邊的駐軍救援，所以盧家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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