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使者會面
“制度肯定要改，打天下和治天下是不一樣的！”孫赫孫千秋忙著攔住了鄧羌的話頭。
不知道是在苻堅和王猛面前當臣子憋壞了還是人老了話就多，這段時間鄧羌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聊著聊著就變成了鄧羌一個人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
鄧羌精力旺盛，經歷又豐富，新奇故事說起來沒完沒了，大家都愛聽，他也就更有興頭講，不攔著點，又不知道他要說到什么時候。現在可是要說正事。
“不過那是以后的事，還是說說皇甫真，他這一次要耍什么手段？”
“大概率是勸降！”鄧羌搶著說道。
慕容垂和慕容德也點頭附和著。他們倆這時候的身份更加尷尬。如果世家大族的聯合軍決定了投降燕國，他們倆怎么辦？降還是不降？是聽自己的，還是聽孫赫孫千秋的？
范陽王慕容德心里更是有氣，原本他還以為孫赫孫千秋會是自己的得力部下呢。現在看來，自己一直是被人家當猴子耍呢。
“勸降！”孫赫扒了一口燉肉，含糊不清的說道，“這些世家大族會不會降？”
“不好說！”鄧羌這時候已經吃完了。他一向吃飯快，這時候盛了一碗熱水一邊喝著一邊說道。“即使不算春秋戰國和始皇帝的秦朝，只從高祖皇帝建立的大漢開始算，長安城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各個世家大族雖然時起時滅，可流傳到現在，也是數量不小。”
“只算三輔之地的世家大族就有扶風茂陵耿氏，扶風茂陵竇氏，扶風茂陵馬氏，京兆杜陵馮氏，弘農華陰楊氏，還有后來居上的韋氏、杜氏、張氏、班氏、蕭氏、蘇氏，另外還有一支是金日磾家的金氏。”鄧羌一邊掰著手指一邊如數家珍似的說著他知道的關中三輔之地：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的各個世家大族。
要不是鄧羌同樣家學淵源，世代為官，像這種上層世家的歷史舊聞，別說孫赫這個差點變成了兩腳羊的底層人不會知道，就連慕容垂慕容德這種同樣是部落首領家出身的孩子也不會知道。
這個時候，每個人的家底薄厚就一覽無余了。什么叫世代簪纓，什么叫世家大族？不只是比誰家的錢多人多糧食多，而更多的是比誰家的祖先在什么時期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朝堂秘聞。這些都只是當事人才會知道，而在閑暇之時和子孫后人講的，不在其中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些只知道比誰更有錢的所謂世家，只會被這些人嘲笑為“暴發戶、土包子”
“他們少的有部曲私兵數百，多的則有上萬。之前在大秦天王的眼皮子底下，不敢讓人知道他們有太多部曲私兵。所以就把很多部曲私兵變成了佃戶，現在如果把佃戶全都變回私兵部曲，這些人家湊出十幾二十萬大軍都不出奇。想讓他們投降，看看皇甫真開出什么價錢吧！”
鄧羌說的話不是虛言，之前扶風韋家牽頭包圍住長安城里的大燕太師上庸王慕容評的世家大族聯合軍總數就絕對超過了十萬。要不然也不會讓慕容評這個老于戰陣的燕國名將，敗得那么灰頭土臉。
“皇甫真，是涼州三明皇甫規之后，家學淵源，文韜武略皆有所長。同為安定人，吾少年之時也曾上門討教過他們家的文武韜略。”鄧羌說到他年少時，兩眼之中閃出了一種少年人意氣風發的風采。
“其兄長皇甫典，作為散騎常侍經常伴隨在陛下苻堅左右。吾身為統兵武將，為了避嫌，不能與他相交過密。所以雖然是同鄉，在朝堂之上卻并沒有什么深交。這一次皇甫家因為離得太遠，不可能出兵勤王和抗燕。可皇甫典有沒有逃出長安城，還真不好說。如果皇甫典父子三人都歿于長安城當中，我倒是挺想看看皇甫真是什么表情？”
皇甫真的臉色如何不知道，但各個世家大族代表的臉色的確不怎么好看。他們沒想到來與他們談判的使者會是一個熟人——大燕長鄉侯慕容宇。
一般來說，在這種級別的對話當中，能夠擔任使者的人首先要有一定的身份，讓對方不至于小瞧了自己一方。更主要的是，這種身份代表他能夠對一些雙方認可的事情拍板做主，什么都做不了主的人是不會出現在這個級別的對話當中的，畢竟這些人不會無聊到隨便浪費時間。
還有就是使者要有看人的眼光和直指人心的辯才。不一定要巧舌如簧，但一定能夠看出對面眾多對手是不是鐵板一塊，哪些人可以攻破，哪些人不用浪費力氣。
其實在大燕這邊，最合適的人選是皇甫真，但作為一軍主將，不可能以身犯險。而自從慕容儁成為大燕之主以后，當初幫助慕容家爭奪天下的世家大族就開始受到打壓，即使是皇甫真，在慕輿根作亂之前，也是被打壓的對象。
沒有了世家大族名士人才的幫助，能夠與現在的關中各個世家大族聯軍代表對話的就只能是慕容家的宗室皇親。而在這些人當中，挑來挑去，只有慕容宇最合適。要說文韜武略慕容宇提不上臺面。可要論察言觀色，慕容宇卻是現在燕軍除皇甫真以外的最佳人選。
各個世家大族的代表大老遠的趕到華陰縣城，卻真沒想到對面派來的是慕容宇這個手下敗將。
別看從船司空到長安路途遙遠，就以為處處都能夠通過，實際上能夠讓大軍行進的就只有那么幾條官道。所以只要姚萇派出部下把守住這些交通要道，燕軍除了先攻下華陰縣城，否則無法再進一步。
當初之所以慕容評的潰兵不好追擊抓捕，就是因為他們化作鳥獸散，全都鉆進了深山老林，根本沒有幾個敢于走官道的。
而慕容宇才逃回燕軍大營不到一個月，還沒有將養好身體。雖然十分不情愿來做這個使者和說客，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勉為其難。拖著依然虛弱的身體，以一副面黃肌瘦的病容，出現在關中各個世家大族的代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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