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是如被帶走時,紀委的工作人員對候永平說道:
“你坐在辦公室不要動,也不要打電話,省委宣傳部杜部長就來,你在這里等他。”
當然,這都是事前安排好了的流程。
柳是如被帶走時,文化廳只有侯永平清楚。
因為紀委工作人員沒有特定制服,偶爾有一兩個人在樓梯間遇上三人下樓,也沒有發現異常。
柳廳長陪著別人下樓梯,很正常。
柳廳長沉著臉,也很正常。何況他也不想別人知道這回事,沒有表現出過分的驚慌。
同一時間,省委宣傳部副部長杜頌然走進了侯永平辦公室,對他說:“你通知喬邁到這里來。說我找他有事。”
杜頌然坐在侯永平的對面,守著他打完電話。
過了兩三分鐘,喬邁走進來,見杜頌然冷著一張臉,坐在秘書室,他雙腳停在那兒,像灌了千斤鉛似的,幾乎邁不開步,心里撲撲直跳。
宣傳部分管文藝的副部長怎么會坐在秘書室呢?就算柳自如沒在家,秘書也應該把杜副部長請進廳長辦公室去坐啊。
又見候永平不敢和他對視。心里清楚了一大半——柳是如應該出事了。
他沒有伸出去握,而是恭敬地喊道:“杜部長好。”
杜頌然說:“我們到里面談談。”
喬邁跟著杜頌然走進了里間,柳是如果然不在。郭永平進來,泡了茶就退走了。
一種不祥的感覺彌漫全身,喬邁不敢坐,打量著杜頌然的表情。
“你坐,向你通報一個情況,柳自如同志被紀委叫去說明一些問題。”
“杜部長,是哪方面的問題?”
“這個你不用問,我也不是很清楚。請你親自通知黨組所有成員,迅速趕到會議室參加一個緊急會議。對了,陸皓明沒在這邊上班嗎?”
“上午在這邊參加了一個會議,走了不到十分鐘。”
“你現在打電話給他,叫他馬上回來。”
正往回趕的陸皓明接到了喬邁的電話,聽完后,他習慣性地問:
“剛開完,又要開會?”
“對。不能缺席。請你立即趕回來。”
杜頌然說:“問他趕回來大約要多久。”
喬邁問清之后,回復道:“不堵車,要十多分鐘。”
陸皓明接到電話,第一感覺就是柳是如反復無常,要開黨組會,在散會時,你就要通知嘛,怎么摸一下腦袋一個主意,又摸一下,又是一個主意呢?
不過,他覺得也不對,開黨組會也是肖歌發通知,難道怕我陸皓明不來,要喬邁通知?怕我不來?那么打電話的人也應該是柳是如啊。
難道是……
他轉調車頭,往文化廳趕。
此時,杜頌然坐在那兒,一言不發。順手從辦公桌旁邊堆著一摞書報中拿起一本雜志,若無其事地看起來。
喬邁心亂如麻。不知柳是如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其實,杜頌然也不知道柳是如出了什么問題。上班時,他就被趙景桐部長叫進辦公室。趙部長說:
“昨天晚上,我參加了一個會議,書記、省長,紀委書記、開來省長都參加了,文化廳柳是如存在問題,紀委會調查他。董遠書記要我拿方案。
我說暫由杜頌然同志代管文化廳。我昨晚打了一個電話給柳是如,本想把他叫到部里來,他說有個定好了的活動要參加,答應下午來。
所以,你今天跟紀委的同志一起去那邊,等紀委的同志帶走柳是如,你就在那么控制局面。召開黨組會,宣布我的指示,由你代管文化廳。”
杜頌然想到這里,又看了看表,估計陸皓明也快到了,放下雜志說道:
“你給其他黨組成員打電話,都到會議室集合。另外,辦公室主任也列席。”
于是,胡、劉、段、肖先后接到了喬邁的電話。
人人都有些疑惑。
尤其是肖歌,怎么喬廳長打電話給他,讓他列席黨組會議呢?正常情況下,都是柳廳長安排他打電話通知別人開黨組會。
胡、劉、段、肖到了會議室,互相聽打,大家都不知道開什么會。
一會兒,喬邁陪著杜頌然走進了小會議室,早已到了的胡、劉、段、肖全到站起來,上前與杜頌然握手。
他們的思路一時轉不過來。杜副部長來文化廳,即使是傳達上級最緊急的會議精神,也應該是柳是如陪著進來。
都覺得不對頭,也不好問。
杜頌然用手按了按,示意大家坐下。
肖歌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叫小劉上來泡茶。
杜頌然冷冷地說:“不要打電話。”
電話不讓打,柳廳長這么久沒有來,連傻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肖歌立即自己動手泡茶。
杜頌然一言不發坐在那兒。
會議室的氣氛非常壓抑。
杜頌然對喬邁說:“問一下,到了哪里。”
喬邁打了一個電話,回復杜頌然:“到了樓下。”
一會兒,陸皓明匆匆忙忙走了進來,一看柳是如不在,心里有些吃驚。上前喊了一聲“杜部長好。”
本想上前握手,見杜副部長坐著沒動,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杜頌然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表情嚴肅地說道:
“召集大家開個會。自如同志被紀委叫去,至于因為什么事情被叫去,我也不知道。我是受趙部長的委托,來廳里傳達景桐部長的指示。”
盡管大家都料到柳是如出事了,但杜副部長說出這個事實時,各人心中還是一震。只是震的程度不同而已。
喬、胡、劉,三人震得特別厲害。柳有問題,如果只是涉及他個人,幸哉幸哉。如果牽扯到廳里,那么他們三人肯定有責任。
陸皓明一震,首先想到的是查進人的事。
劉副省長真的采納了自己的意見?
肖歌的震幅少一些。他不是黨組成員,就算有什么問題,他只是一個執行者。
段有義內心的震幅最小,小到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柳自如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杜頌然繼續說:“按趙部長的指示,在柳是如被調查期間,廳里的日常工作由我負責。”
這一句,等于丟了一顆原子彈。如果只是柳是如個人有問題,按理是由喬邁暫時主持工作。
這說明兩個問題。一是問題很大。柳是如一下回來不了。二是廳里黨組都有問題,喬邁不適宜主持工作。
杜頌然說:“這段時間,我會在這邊辦公,請肖主任另外給我安排一間房子。我是臨時坐一坐,不到自如同志辦公室去,也不要秘書。
這是其一。
其次,等會召開處級干部會議,把趙部長的精神傳達到處級干部。一定要讓大家明白:自如同志只是喊去說明情況,目前沒有定性,不要向外界撒播不負責任的說法。
好,大家原地不動,請肖歌同志現在通知得各個處室的負責人來會議室。”
很快,下一個會議召開。
不到十分鐘結束。盡管杜副部長強調,要統一口徑,只說柳是如同志被紀委叫去,只是說明有關問題,但會一散,各種消息滿天飛。
陸皓明跟杜副部長匯報道:
“杜部長,我的主要工作在文旅辦,如果有事,你叫辦公室通知我。”
杜頌然點點頭。
陸皓明飛快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依他的判斷:柳是如沒其他方面的問題,很快就會回來。如果問題越查越大,顯然就是杜副部長來當廳長。
一路上,他的手機響個不停。
來一個,他掃一眼,不接,又來一個,他也不接。
反正,文化系統的電話,他只接肖歌的,此外,就接杜部長的。至于伍團長、谷團長,朱團長……他一概讓手機響,既不掛斷,也不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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