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伴月灣。
顧蕎閉著眼躺在主臥的大床上，整個人疲憊不堪，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瞬間抽空了。迷迷糊糊之間像是睡著了又像是醒著。
腦子比身體還要疲憊好多倍，仿佛放映電影一般，那畫面一幀一幀的，走馬觀花的走過去。始終都不能深度入眠，沉浸在某種夢境之中，無法自拔。
她看到太多人影一閃而過，想要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卻一個都看不清。
浮浮沉沉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某一處，聚焦都有些困難，嘴唇微張，輕輕顫抖著，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下一秒，她的手被一只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
“做噩夢了？”
顧蕎沒有立刻回答，緩了幾秒鐘，有些茫然地看著穿著家居服坐在床邊的男人。
“嗯。”
只是一個字，卻足以讓傅凌霄明白此時此刻顧蕎心里的難過與煎熬。
“餓不餓？想吃些東西嗎？”
從酒店回來之后，顧蕎鉆進房間那也不去，躺在床上說要休息一會兒，傅凌霄留給她足夠的空間，等三個小時之后回來看到床上的她確實也是在睡著。
原本，還有些慶幸，她能睡得著，總算能休息一會兒。
可到底……還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我睡了多久？”
顧蕎一點胃口都沒有，說話的樣子也是有些懨懨的，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傅凌霄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不到四個小時。”
顧蕎佝僂著身子，伸手抹了一把臉，想要讓自己精神起來，可她對于剛剛那些光怪陸離的場景卻久久不能忘。
“酒店那邊的事……”
“都已經解決好了，你不要擔心，大姑姑和二姑姑他們回了老宅去住，我也讓歐伯回去主持大局了。”
傅凌霄早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這些天，顧蕎都像個機器人一樣，沒睡過一個好覺，尤其是給老爺子守靈的時候，更是拖著單薄的身體守了一夜沒有睡不說，今天又要在葬禮上招待那么多的賓客。
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有些事，他也清楚明白地知道如果不是顧蕎親自去做，她也是不放心的。
“今天我看到景勛也來了的時候，其實心里是有些差異的，你說他這個時候來顧家吊唁，會不會是為了試探什么？”
顧蕎故意扯開話題，傅凌霄抿了下唇，知道現在關于老爺子的事，最好還不要過多的提起，畢竟對于顧蕎來說，她能把精力放在其他事上面才能有助于走出這樣的悲傷情緒。
“也許只是想要做給上面的那位看，畢竟老爺子的葬禮，那位不能明著出現，所以，景家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說法，讓顧蕎愣了下。
“你的意思是景家還是站上面那位的邊？”
“局勢還不明朗的情況，我也不敢多加猜測，但是很明顯的一個信息就是，這次我們在上京奪標，如果不是爺爺暗中幫忙，我們一定……”
說到一半，傅凌霄發現顧蕎的眼神有些發飄，就知道自己提起爺爺幫忙讓她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在心頭，根本就控制不住去想老爺子。
“你說的對，如果不是真的和爺爺有關，景勛不至于親自來。其實還有很多人我也都沒有通知到，比如深城那邊的……柳真最近除了一點事，不知道她和云家的那位還能不能履行婚約，說來也是夠巧的，云家聽說也是對灣區的十年計劃很有興趣。
按理說，我和柳真之間的交情，云家應該會想要讓她牽線才是，可這回柳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還有……”
顧蕎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現在顧家還有一堆爛攤子都沒有收拾，她不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耽誤了正事。
老爺子把集團交給她，不是為了看她窩窩囊囊難當大任的模樣。她不能讓老爺子失望。
“顧蕎。”
傅凌霄突然淡聲打斷顧蕎。
顧蕎仿佛沒有聽到，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說不定柳家的事是真的，并不是傳言，柳真現在可能真的要面對……”
“顧蕎！”
傅凌霄加重了些語氣，讓顧蕎一愣。
“嗯？你說什么？”
“這些事都不急，不管發生什么都能解決，你別把自己逼得這么緊。”
這番話讓顧蕎勉強扯了下嘴角。
“放心，我是成年人了，這些事，本來也是該我好好想著要怎么處理的，還有公司的事，我剛接手顧氏肯定還有不少關節需要打通，樂活那邊我也不能掉以輕心，馬上就是樂活的第一次大型活動，我也要……”
聽著她如此喋喋不休，說的全是“正事兒”。傅凌霄想要插嘴都沒機會。
只能默默盯著她，眼底帶著一絲無奈。
此時此刻的顧蕎繃著一根弦，她到現在都沒有任由自己的情緒發泄出來，就是因為還有很多事都沒有處理完，同時她也是希望自己能有源源不斷的事來需要處理，這樣就不會一直沉浸在失去爺爺的悲傷情緒當中。
就像是身體的一種防御機制被開啟，而此時的顧蕎，她的防御機制就是讓自己完全沒有任何時間和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都慢慢來。”
顧蕎咬了下下唇。
“我也不是急，我就是想要都能處理好，我……不想當個廢物。”
這話讓傅凌霄忍不住蹙起眉頭。
“誰說你是個廢物？”
顧蕎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四目相對，他幽深的目光讓顧蕎下意識別開視線。
“嗐，之前覺得自己好像什么事都可以做好，什么事都不會難道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現在面對這么多事，我才發現，人永遠也不能成為神，都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就比如現在……”
傅凌霄一向不怎么會安慰人，可是當他看到顧蕎如此難過的時候，他那一顆輕易不會為誰共情的心立刻跳動了起來。
“你做的很好，每一件事，你都做的非常好。顧蕎，你在我傅凌霄的心里，永遠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
顧蕎差一點就繃不住情緒，她是最好的嗎？可是她卻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這樣的她，哪里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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