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蕎眼里忍不住閃著淚光，但是此時此刻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這些話不過都是傅凌霄，安慰她罷了。
“我沒事，放心，我挺好的。”
努力牽起唇角，顧蕎并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傅凌霄為自己擔心，因為周南笙現在的狀況已經夠讓他焦頭爛額了，要是自己一個成年人還要讓他操心，那傅凌霄未免也太累了。
而這些事，終究還是要自己去慢慢消化。
“顧蕎，你很難過我知道，你在忍耐，我也知道。你怕給我添麻煩，不想讓我有負擔，我都知道。”
傅凌霄看著顧蕎，不想讓她這么折磨她自己，本就有過那樣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發泄渠道，復發是很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我……”
顧蕎心里確實難受的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此時內心的想法，她已經足夠努力去掩飾自己的脆弱，在葬禮上也能那樣云淡風輕，從頭到尾安排好一切，讓老爺子體體面面的離開。
甚至因為她沒有在葬禮上掉眼淚，那些人還在背后編排她心里根本都不在乎老爺子。
可是別人的看法對她來說又有重要的呢？
“我真的可以。”
暗暗吸了一口氣，顧蕎眼底的酸意，漸漸消失。
傅凌霄張了張嘴，不敢逼得太緊。
“我沒有要給你壓力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不管任何時候，發生任何事，我們一起面對。”
顧蕎拉起傅凌霄的手，然后歪著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讓顧蕎十分心安，是這些日子讓她平靜的時候了。
“人總要長大，面對離別，我真的沒事。”
傅凌霄抿了抿唇，聽著顧蕎這樣說，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背，他感到有些無力，之前他就問過秦禹，如果顧蕎一旦有情緒回避這樣的舉動自己要怎么做。
秦禹告訴他，他接觸過的所有病人能夠治愈的前提都是她們想要自救，否則就是大羅神仙也沒有任何辦法。
陷入自我情緒的人，不管被人說什么都不如她自己某一個瞬間突然想開的念頭。
那個開關十分隨機，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就被突然觸發，可能是客觀上的，也可能是主觀上的。
顧蕎正直青少年的時候失去了父母，對她的打擊非常大，又遭遇了被唯一心理支柱PUA三年之久，如今又要接受自己最親的人離開……
傅凌霄在想，如果當時自己能夠勇敢一點，努力去做她的光，也許，顧蕎也不會經歷過那么多的磨難。
他從來沒有后悔過什么，這是他唯一做過最后悔的事，因為自己的一時自卑，而讓自己的愛人遭受了不必要的傷害。
可是傷害造成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真正彌補顧蕎。
“要不要去散散心？”
散心？顧蕎下意識就拒絕了這個要求。
“眼下還有很多事要忙，況且，媽現在的狀況也離不開人。”
傅凌霄自然知道周南笙現在的情況確實需要關注和關心。
“媽那邊的情況，我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一時半會也是不能有個明確的辦法能夠讓她痊愈，我甚至……也做好了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變回從前的打算。
而且有秦禹在，他會找最專業的團隊以及靠譜的護工幫忙照料。我是怕你一直這么呆在濱城……”
話說到一半，門口響起敲門聲。
兩人一頓，顧蕎目光看過去，緊接著，門后傳來小燁子的聲音。
“晚飯……晚飯好了。”
顧蕎目光頓時軟了幾分。
眼前，小燁子的身份都還沒弄清楚，傅凌霄提出去散心，是不是也怕面對他的身世。
“小燁子，進來吧。”
明顯感覺到傅凌霄的身形有些僵硬，顧蕎明白此時他的心里也是十分復雜。
門被推開，沒一會兒就瞧見小男孩兒走進臥室，原本臉上帶著些許擔憂的樣子，看到顧蕎的時候，更是眉頭忍不住都皺在一起。
“你生病了？”
顧蕎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次此刻肯定十分憔悴。
“就是有點累。”
小燁子站在床邊，垂在身側的小手下意識捏緊了褲子。
“我……我知道你最近很辛苦，但是……還是要好好吃飯。”
直白又樸素的關心讓顧蕎心里說不清的滋味兒。
連小燁子都知道要關心她，可顧家的那些人都巴不得她死了才好，這樣就不能爭顧家的那些東西了。
“這幾天是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沒來及管你。”
顧蕎的話讓小燁子愣了下，她竟然還跟自己解釋？
確實這些天，她們都見不到人影，也沒人和他一個小孩子解釋什么，但是后來他問了張媽，才知道老爺子的情況非常糟糕已經去世了。
去世……
小燁子對死亡這件事并不陌生，他之前就見識過。
他最好的朋友約翰就是因為吃了一顆堅果被卡主之后窒息而死，所有的孩子都在放聲大哭，沒人懂怎么要救他。他去找福利院的人，因為對方在忙著和自己的女朋友親熱直接警告他不許來打擾。
等有人發現的時候……
所以，小燁子對于死亡很抗拒，很排斥，也很恐懼。
“我知道，我……我也在看書，所以，所以……你不用擔心我。”
顧蕎看著小燁子比從前懂事的樣子，下意識看了一眼傅凌霄。發現他也是一臉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孩子。
其實他們都不是心狠的人，對于小孩，曾經失去過孩子，讓他們對孩子的感覺更加微妙。
“嗯，你有自己的計劃就好，如果這次期末考試你能考到第一名，我就答應你一個愿望。”
小燁子眼睛一亮，似乎從來沒想過顧蕎會……給自己一個愿望。
“真的嗎？”
“當然。”
顧蕎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小燁子笑著點了點頭。
“我會努力的。”
一旁的傅凌霄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他心情十分復雜，其實那份鑒定報告已經都出來了，只是老爺子突然出了事，他一直沒有去拿。
現在老爺子的葬禮也已經塵埃落定，那份DNA報告，他也該去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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