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配流放注定是苦楚的。
不管對方是誰,這一路上都要遭受顛沛流離。
這樣的情景到以后肯定是心生不忍。
而坐視不管又不是顧颯的風格,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與其這樣折磨自己,還不如就此掩耳盜鈴,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見,也就能舒心的寒汀城了。
顧颯聽的一笑:“你是要我自欺欺人?裝眼瞎的看不到?”
“不是看不到,而是這一路上真的太多太多了,咱們管不了的,”君夙折無奈道:“如果說要怪的話,那只能怪他們自己,流放的人之中,僅僅只有九分之一的人可能是無辜的,其他的人絕對是罪有應得,所以說不用同情他們。”
這么一說的話,好像還是這么一回事。
也就這些無辜被牽連的女眷,要為她們的父兄承擔后果。
其他那些帶著腳鐐重枷的男囚犯,有幾個是無辜的?
而且被判流放的罪名,十有八九都是殺人放火,賤淫擄掠的重罪。
這么一想的話,顧颯對那些同行路上的男囚犯直接忽略護不見。
只有在遇到一些孩子和女眷的時候,才會讓桑婭拿一些吃食給他們。
時間久了,她自己過了心里的坎,心情也就陽光。
越是往北,天氣越冷,別說人了,馬兒也受不了,每天的路程磨磨蹭蹭的,一天下來也走不了多少的路。
如果能遇到客棧可以住宿的話,那大家還輕松一點。
可如果是在野外扎營,埋鍋造飯,安插營帳的話,那又是折磨人和浪費時間的重活。
幾天下來,他們也沒有走多遠的路。
“這樣下去不行呀,這樣猴年馬月的,咱們才能到寒汀城。”顧颯坐在馬車里,窗簾挑開一角,透進一絲光來。
“小姐,寒汀城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晚些到就晚些到唄。”桑婭對于在路上還是直接到,沒多大感覺。
“你懂什么,這人吃馬嚼都是銀錢,而且這一路上物資稀缺,越冷的話資源越少,咱們如果不能合理利用這些剩下的資源,后來只怕是要吃虧的。”
“咱們沒錢了嗎?”桑婭抓住了重點:“怎么花的這么快呀?”
“這是錢的事嗎?”顧颯無語了:“現在是有錢買不到東西。”
無論在任何一個世界,物資都是最重要的東西。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季節,木炭糧食棉衣都是很緊俏的物資。
但是這一路走來,荒山居多,村落很少。
即便有一兩座城鎮,也是尋常的很,比不上京城那樣的繁華。
桑婭瞟了眼地圖:“這是哪里?好像是個鎮子,咱們要不要去這里多買些東西啊?”
她所指的地方名叫天泉莊,并不在他們的行走路線上。
顧颯敲了敲窗戶,示意君夙折過來:“桑婭說,咱們可們可拐個彎去天泉莊,方便不方便?”
“天泉莊?”
“不是所有人,只是我們幾個,”桑婭打開地圖道:“咱們之前估算的有點失誤,各種物資消耗的很快,尤其是木炭,如果不能大量購進的話,前方路上再在遇上陰雪天氣,沒有木頭取暖,大家是要活活凍死的。”
“你想先去補充一下物資?”君夙折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確實,咱們這一路上消耗的有點大,確實得補充補充了!”
其實在他們出城之前,顧颯就已經很好的規劃了一切。
尤其是路上需要用到的東西,她都是建議大量購買,以備不時之需。
但是存放那些東西是需要空間的。
她的空間不能暴漏,所帶的馬車又裝不下太多的東西,所以準備的不是很充足。
而且兩人之前也商量過,在路上的時候緊急行動,如果有合適的契機,就多儲備物資。
“天泉莊怕是沒什么東西,那里以前就是個酒泉,釀酒的地方,雖然有些人住,但是以釀酒為生,村民也不甚富裕,如果去的話可能買不到什么東西的。”
君夙折指向另外一個地方。
“咱們可以去這里……”
“那是后面的路,后面可以去那個地方,但是如今距離天泉莊最近,咱們到那里看一看……既然是釀酒的,那木炭這樣的東西必定不少,說不定還能弄點烈酒呢。”
在這個寒冬臘月,一杯酒有時候能救一條命。
尤其是烈酒。
君夙折想了一想,答應了她。
他叫來石大路,讓他看守營地,他則和顧颯帶上了桑婭兄妹倆,四個人乘坐一輛馬車直奔天天泉莊。
暴雪過后,太陽融化了雪水。
車轱轆走過之后,留下一道道車轍印。
如今天冷了,車轍印凍成了土疙瘩,馬車走在上面顛顛簸簸,差點把顧颯和桑婭給顛散架了。
“說真的,早知道這么辛苦我就不來了。”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要吐了。”桑婭比她還慘。
馬車做出了輪船的效果,惡心的想吐。
君夙折坐在車門的方向,單手攬著顧颯,一手撐著車廂,努力讓顧颯在自己的懷里能安穩一點。
桑婭實在受不了了:“哥,你能不能慢點啊?”
“這都已經要走了,再慢就停下來了,要不你下來自己走?”蠻瑟不敢懟顧颯,但是對妹妹不客氣。
“自己走就自己走,冷點也比顛死強。”
桑婭抱怨著,實在受不了了,跳下了馬車,跟在馬車的后面,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野地荒涼。
遠處的田野中升起一縷青煙。
青煙扶搖直上,直上穹頂。
“哥,你看,那邊在冒煙誒。”
“那是有人做飯吶,大中午的人家要吃飯……”蠻瑟看都沒看,沒好氣的懟了回去,專心趕路。
“好像不是做飯的,”桑婭還是勾著頭,疑惑道:“我怎么感覺像是在燒房子呢?”
“燒房子?”蠻瑟啐了聲,翻著白眼往那邊看去。
這個時辰點,正是做午飯的時候。
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煙。
但是一眼之后,他“吁”的一下勒緊韁繩。
“小姐,小侯爺,你們看那邊,好像真的是有人在燒房子。”
天地間煙霧變大了,隔得遠遠的也可以看到明火串上的天空。
那的確不是做飯!
顧颯下了馬車,緩一緩心口的濁氣,君夙折則和蠻瑟兩個人快馬加鞭,乘著馬車飛馳而去。
“殺!”
“救命啊!”
“爹,娘,啊……”
“救火,救火,我的房子沒啦……”
濃郁的黑煙沖上云霄。
火光中,一群老百姓打扮的村民飛奔逃竄,有的人拿盆救火,有的人抱著孩子逃命。
在他們身后,幾個穿著短打虎皮的匪賊,正得意洋洋的看著這一切。
他們是附近山上的盜匪,大冬天的下來打秋風,撈點油水好回去過冬。
沒想到天泉莊的這幾個住戶都是硬骨頭,不但不交糧食,不給肉,還敢組織莊子上的青壯年和他們對著打。
這不是要造反嗎?
這要是被其他莊子知道了,每個莊子都組織起來護衛隊反抗他們,那他們還吃什么喝什么。
所以說,他們得一次性的把這些人給打壓下,讓他們斷了反抗的念頭。
因此,這些匪盜們出手就點了人家的房子。
“周老頭,你給老子聽好了,明天中午我們還過來,要是到時候再交不出來二十袋糧食,信不信老子把你們祖墳都給刨了?”
“刨吧,刨了吧,我活人都活不起了,我還管他們死人!”
人群中,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人捂著頭上的傷口,坐在地上崩潰大喊。
“現在我們什么都沒有了,連住的地方都沒了,這大冷的天,我們都要被冷死凍死了,我們自己都活不成了,還管祖宗的祖墳嗎?姓馬的,你有本事就去刨啊,不刨我們家祖墳你馬大發就是孬種。”
“爹,別說了。”周老頭的兒子連忙勸慰。
這東西沒了,也就沒了,人要是沒了,可就什么都沒有了。
如今他們的房子已經被燒了,何必再去挑釁那些匪賊們,惹他們生氣呢?
“誒,周公子,你有前途,等你爹死了,你做了村子里的村長,咱們就能合作愉快了。”其中一個匪徒的話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