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穿得厚實,也沒騎馬,兩人邊走邊聊。

  “你把身份告訴大當家了?”

  霍長鶴腳步微頓:“瞞不過你。”

  “也沒想瞞你,齊家的事一解決我們就走,沒幾天的功夫,我怕他們對此處有感情,留幾天的準備時間。”

  “也好,讓她緩一緩,”顏如玉沒多想,“她同意一起走,我還是很開心的,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對找到顏家老祖宗,也有很大幫助。

  “你放心,我沒有強求她,她是自愿的,如果她有半分不樂意,我也不會勉強。”

  顏如玉挽住他的手:“我自然知道。”

  齊軒亮和宋青瑤住的院子已經暗下來,沒有一絲燈光,四周雪光倒是很亮,映照著院中一切。

  他們沒走窗子,直接推門入。

  門在里面栓著,但這難不倒他們。

  到底是新住處,齊軒亮和宋青瑤睡著也很警惕,聽到動靜,立即醒了。

  “誰?”問話的同時,屋里亮起燈。

  顏如玉沒答話,挑簾進去,霍長鶴跟在她身后。

  屋內陳設簡單,倒挺暖和,齊軒亮穿著中衣,手握一把匕首,宋青珠躲在他身后。

  顏如玉沒遮住臉,齊軒亮不認識他們,但宋青瑤一眼認出來。

  “是你們。”她詫異,小聲對齊軒亮說,“今天我去接你的時候,在山口遇見過他們。”

  “二位深夜造訪,是有什么事嗎?”齊軒亮勉強鎮定地問,手臂上還綁著繃帶。

  顏如玉轉身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在他手臂上掠過:“齊大公子挺狠啊,這一刀割得挺深,不過……”

  “到底還是惜命,沒傷要害,你們夫妻,為逃出齊府演這么一出大戲,倒也有些魄力和膽識。”

  “車夫,是你們的人吧?”

  齊軒亮臉色微變:“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們事,與你何干?”

  “為醫者,不思治病救人,反害人性命,此等惡事,人人可管。更何況……”

  “你們還敗壞了老王爺的名聲,那塊牌匾,你們不配,”霍長信冷聲說。

  齊軒亮和宋青瑤眸子微縮,用力繃緊嘴唇,一時沒有反駁。

  顏如玉沉聲道:“你們果然真情。”

  齊軒亮握刀的手微微顫抖:“我……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別問我。”

  宋青瑤雙手輕扶他的肩膀:“夫君,別難過,這不是你的錯。”

  宋青瑤微嘆一口氣,直視顏如玉:“我來說吧。”

  “如果你指的,是我們祖父的長生回春之術,我們的確知情,但我們從未參與,也不想參與。”

  宋青瑤伸手,拿過齊軒亮手中的匕首,齊軒亮雙手捂住臉。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說的,是事實,恐怕,最不想讓祖父練這種邪醫之術的人,就是我們了。”

  宋青瑤語氣幽幽,在跳躍的燭火暗影里,平添幾分詭異。

  “因為,他若想成長生回春,除了……要用孕婦腹中剛成型的胎兒及胎盤熬制成長生丸之外,還要用至親的心頭血佐以服下。”

  “你們知道這么多,那也該知道,齊家二爺病死的事吧?是不是也很奇怪,齊家那么多藥材,又有藥王谷為后盾,有好多大夫,為什么都沒能治好二爺?”

  “沒錯,生死有命,神醫也難以救回病入膏肓的人,可如果……”她微頓,唇齒間都升起涼意,“他根本不是病呢?”

  “他只是被用了藥,無法動彈,又日日被取心頭血,一碗一碗,慢慢失血,一點點熬死。”

  顏如玉想起,那日給老夫人“作法”,老夫人在幻象中曾提到過“一碗”,只是后來被突然闖入的閆氏打斷。

  她后來也想過,是“一碗”什么,但一直沒想明白,甚至想過是一碗毒藥,都沒想過是放一碗血。

  “他們是親生父子嗎?”霍長鶴忍不住問。

  “當然,”宋青瑤嘴角勾出一絲譏諷的弧,“是不是很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親生,那藥也就白做了。”

  “第一次用那種藥時,我們不知道,但我夫君也是懂醫術的,我雖不精通,但簡單的也知道一二,像他那般年輕那么多,不用陰邪之法,根本不可能。”

  “于是,我們就留意著觀察,但,什么都沒發現,包括二爺的死,我們都沒往他身上想。”宋青瑤冷笑一聲,“誰能想得到,世上會有人對自己的兒子做出這種事?”

  “那可是取兒子的心頭血,一碗一碗,一日一日,直到死,熬死他。”

  “那你們最后是如何發現的?”霍長鶴問。

  “是一次我與老夫人去上香,”宋青瑤說,“她大概是嚇得狠了,要去寺廟中住幾日,好好念念經,可佛祖也不能什么人都渡,這種畜牲不如的東西,佛祖豈會理會?”

  “她半夜睡不著,跑去佛前懺悔,我本來是怕她有事,悄悄跟著,就無意中聽到了,”宋青瑤微微閉眼,“我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能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緒。”

  “后來回到府里,她就修了小佛堂,讓我們無事不要打擾,我也不想去,正好不用理會。”

  “那日之后,我便查閱許多古典醫書,發現有一則古聞詭記,上面就提到這種方法,我這才敢和夫君說。”

  齊軒亮放下雙手,露出通紅的眼:“后面的事,我來說吧。我的確被驚呆了,祖父平時教育我們,要與人為善,開粥棚,藥棚,是齊家堅持了許久的事,我也以是齊家子孫為榮。”

  “尤其是,還有那塊牌匾,可那天,我所知的,所引以為傲的一切,都被顛覆了!二爺病死另有原因,那,我父親呢?以后我呢?”

  “這些事都像一道道繩索,捆住我,每天都在收緊,我受不了,的確怕了,我想活,我還有妻子,孩子,我不能像二爺一樣……”

  “我們想了很久,也曾猶豫不決,直到我在進貨收藥的途中,聽說有附近的村子有孕婦丟失,我就知道,一切又開始了。”

  “我們不能再等,必須走出這一步。”

  “于是,我找到車夫,車夫是我父母身邊的老人,他對我很忠心,而且一貫話少,利用出門收藥的時機,我讓他把一些東西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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