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韻不可置信，緊緊地看著葉盞卿，“你怎么，做得出來的？”
葉盞卿冷冷地望著覃韻，以及他身后面色嚴峻的男人，“不然留在地里讓你們威脅我嗎？”
陸振恒沉沉地看著葉盞卿，心里陰翳，“你還真下得去手。”
“過獎了。”
葉盞卿嘴角扯出一道嘲諷的笑，“他留在墓園也不得安寧，總有惡心的蒼蠅去騷擾他，與其這樣，還不如我親手送他離開。”
覃韻眼瞳顫動著，望著葉盞卿平靜而殘忍的臉，喃喃：“瘋子，你就是個沒有感情的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葉盞卿嘴角扯平，手指蜷縮。
“是啊，我就是個瘋子，所以你們最好是別來惹我，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事兒來。”
“葉盞卿你沒有心啊！那是你爸！”覃韻受不了葉盞卿這幅冷心冷情的樣子，嘶吼著：“我怎么會生出你這種沒有心的怪物來啊！你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啊！”
陸振恒拉住情緒崩潰的覃韻，手忙腳亂的從衣兜里翻出藥喂給她，葉盞卿臉色寡淡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幕，短促的汽笛聲響起，是秦捷回來了，葉盞卿抱著盒子漠然地從覃韻這邊離開。
兩人的車子駛離，陸振恒懷抱著覃韻，將藥盒放回衣兜。
“看來，你這個女兒比咱們想象中的還要無情啊。”
覃韻絕望的低哭。
“彥彥完了。”
*
某農村山林。
土地因為被撅起，泥土顯得濕潤。
木質的碑牌上立著幾個署名。
這是一座新墳。
葉盞卿秦捷跪在地上，火光跳躍著，燒成灰的紙錢不停地往天上飛，葉盞卿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
“爸，你喜歡這里嗎？你長大的地方。”
“這里沒有什么人來往，很安靜，跟墓園不一樣。”說著，她輕輕地笑了笑：“其實墓園之前也沒人會來打擾你，都是因為我回來之后，那些麻煩才找上你吧，不好意思啊。”
秦捷遞給她一疊紙錢，葉盞卿拆開，放進火盆，說：“爸，你會不會怪我啊，你在那個園區的鬼叔叔鬼阿姨的，你都認識了，現在搬家了又得重新認識鄰居。”
“你怪我好了，至少還能拖個夢給我，讓我再見見你……二十二年了，我都沒夢見你……”
她眼底逐漸濕潤。
“你也把我忘了嗎？”
“還是我住的太遠了，你找不到我？”
秦捷往火盆里放了點紙錢，輕聲說：“你沒給爸電話跟住址，他怎么找你？你現在給他，他晚上就能開直升機飛到你夢里去。”
“我爸哪兒來的直升機啊？”
秦捷理所當然道：“我一會兒就給他燒，車子也給他燒一百輛，地府限號都跟他無關，今天開勞斯萊斯，明天開賓利，后天開邁巴赫，咱爸要是嫌車速慢就燒一輛和諧號給他，讓他開著高鐵來見你，下面的那些鬼叔叔鬼阿姨肯定賊羨慕他。”
葉盞卿笑出聲，笑著笑著，眼淚就跟著往下掉，她不停的用手腕揩去淚水，可怎么都止不住心里的酸痛，她嗚咽著低哭，秦捷將她摟進懷里，葉盞卿眼睛埋在秦捷的肩頭，眼淚很快浸濕他的衣服。
“想哭就哭吧，我都陪著你。”
葉盞卿搖頭，哭聲卻從嘴角泄出。
隨后，她揪著秦捷的衣襟，嗚咽的宣泄著這些年來壓抑在心里的苦痛。
可說來說去，她也只說了三個字。
為什么。
秦捷整顆心都跟著發痛。
他明白她的說什么。
為什么覃韻要拋棄她？
為什么葉述會要早亡？
為什么他死了卻還是要被人當成利用的棋子，不得安寧？
為什么覃韻還要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為什么覃韻痛苦她會更痛苦？
為什么覃韻不愛她。
很多事的答案從一開始就清晰了的。
可人的自尊心、恐懼、執念，會凝鑄成一堵堅實的墻，將人阻擋在真相的對立面，讓人走進痛苦的自我折磨的深淵。
二十二年。
整整二十二年。
葉盞卿一直都活在這片深淵之中。
她又何嘗不知道她這樣不對。
可她走不出來。
她不敢走出來。
秦捷環住她的腰，大手扣住她的后腦勺，緊緊地抱著她。
“不是你的錯。”
“都不是你的錯。”
樹葉隨著風沙沙的拂動著，火盆里的紙張燃盡了最后一縷煙絲，葉盞卿趴在秦捷胸前，輕輕地抽泣著，她像是從之前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卻又默默地望著遠處的山水流淚，她咬著唇，想要克制著自己失控的情緒，秦捷捏著她的下顎，輕輕地阻止著她的動作。
“我知道你難過。”
“我從來不會煩你。”
“放過自己吧，想哭就哭吧。”
“我都在。”
葉盞卿望著他，哭聲奔瀉，“秦捷……”她摟著他的脖子，放聲大哭。
秦捷整顆心酸澀不已。
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
葉盞卿緊緊地抱著他。
*
天色已經晚了。
夜幕掛上了星宿。
秦捷背著趴在他后背上輕輕抽噎的葉盞卿，穩穩地踩在坑洼不平的石路上。
葉盞卿吸著鼻子，抱著秦捷的脖子，問他，“你說我爸會樂意住在這兒嗎？”
“樂意啊，閨女給值得地兒，女婿給刨的坑，能不樂意嗎？”
葉盞卿噗嗤笑出聲，低聲罵道：“少臭美，我可沒認你當老公。”
秦捷恐嚇道：“不認我把你扔出去。”
“你扔啊。”葉盞卿有恃無恐，“我不信你敢。”
秦捷順勢將她掂了掂，葉盞卿猝不及防，差點被嚇到，只能緊緊抱著他的身子，惱怒道：“你真扔啊。”
“認不認我？”
“不認！”
秦捷再次將她掂起來，葉盞卿罵出聲。
他笑起來。
手掌在她屁股上輕輕拍了拍，“放心，哥舍不得。”
葉盞卿一巴掌拍在他肩頭。
“反了你！”
秦捷夸張的叫起來，直說她給他打壞了，要賠，不然就跟葉述告狀說她家暴他，讓他晚上開車慢慢去見她，不開飛機。
葉盞卿笑罵出聲。
“神經病啊。”
秦捷聽著她的笑聲，輕輕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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