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存其心者，卻于天地存，于世人存。有存其心者，世人不知其存，不識其存。若天地為道，生靈為本，無存其心者無存，為人所知者有存。”
少年默默說道。
“生而富貴者，雖不知窮卻知富貴，就如你所言，窮時思富貴而不知富貴，然，富貴時不思窮卻已知富貴，有權富相知，仍是為人所知，何以不存？”
郎中想了想反駁道。
“窮不知其富，富不知其窮，故而貧富無存，所存著人也？”
少年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郎中老者。
“理當如此！”
郎中老者以為少年認可自己的說法，當下捋了捋胡子頗為滿意的笑道。
然而少年微微撇了一眼郎中老者淡淡道：“人性貪，權財色，常無欲者遠塵埃近人性不為所染，常有欲者遠人性而近塵埃為其所表，善惡者常有欲，則有是非，故圣人不言，常無欲。”
郎中老者聞言一怔一時間無以言對，眉頭緊皺的沉默了下來。
此時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雖然沉默寡語，但論境界遠在其之上。
“小家伙，你家住何方？家中可還有什么人？”
一番琢磨之后，郎中老者知道論辯已經是自己輸了。
不過他今日前來并不是為了這顆山果，當下他蹲下身子笑呵呵問道。
“城外深山，家中無人。”
少年隨口答道。
“呵呵，你可還記得昨日問我是仁者還是醫者？”
郎中老者笑呵呵問道。
少年點了點頭算是應道。
“若你行醫，你為仁者還是醫者？”
郎中老者似乎有些期待的問道。
“我……”
少年聞言一愣雙眸微微有些木訥了起來，不過片刻后少年還是應道：“仁者醫者皆非自我，若我行醫，行可行之醫，送當絕之路。”
郎中老者聞言一愣，他本以為少年會如他所想，希望可以成為一個仁者，可少年的回答讓他心中忍不住一陣失望。
“小家伙，若我愿意傾囊相授，你可愿繼承我這一身醫術？”
良久后，郎中老者有些復雜的看向少年問道。
“不愿！”
少年幾乎是毫不遲疑的應道。
“這是為何？你賣山果，秋夏之時尚可果腹，春冬之際只能淪為餓殍偷生，我這一身醫術雖非極詣卻也有數十代渝千年的傳承，保你衣食豈非手到擒來？”
郎中老者大為困惑的問道。
“這城中人口數萬，你為何偏要尋我？”
少年不在意的隨口問道。
“哎……如你所言，無仁者必無醫德，圖利者必無仁心，我雖非仁者卻曾以仁者為愿，你雖非醫者卻通透仁心，若你可得我傳承以為仁者也算了卻我的心念。”
郎中老者輕輕一嘆道。
“你即已知曉仁心，勢必已可謂仁者，何必尋我？”
少年淡淡說道。
“呵呵……病灶者包羅萬象，堪稱醫術者，必是前人世世代代經驗所致，醫者不可斷傳承啊，否則千年經驗頃刻間淪為泡影再不復存在！若尋徒兒豈能不慎之又慎？”
郎中老者苦笑道。
“我所追尋的不是成為醫者行醫。”
少年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但卻拒絕道。
“你……哎，罷了，我已經盤下了鋪子，就是旁邊的綢緞鋪，日后若是你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郎中老者還想說什么，可是看到少年低下頭不想在糾纏這個問題，當下也只能無奈一嘆。
隨著郎中老者離去，少年也是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距離他不到兩個鋪面外的一個鋪子。
此時那綢緞鋪子的招牌已經被卸下，看來這位郎中老者是打算把那綢緞鋪子給改成藥鋪了。
隨著日過正午，先前離去的中年婦人也是回到了少年擺攤的地方。
在中年婦人的叫賣下，不少行人紛紛駐足，少年背簍里的山果本就品相不錯，再加之中年婦人還很會說話，不出一個時辰數十顆山果便賣了個精光。
看著懸掛在天空的太陽，少年心中一陣無奈的苦笑。
他平日里就是賣到夜幕降臨也不一定能賣空，沒想到今天在這婦人的幫助下一個時辰就全賣掉了。
“恩公，時間還早，等你到了家里我去買些好肉，好好報答一番恩公。”
簡單收拾后，中年婦人背起背簍笑呵呵看向少年說道。
當下兩人動身朝著城外走去。
這婦人所居的村子距離這小城并不算很遠，十多里路程又緊鄰官道。
不到半個時辰兩人便已經來到了村口。
但讓少年有些不理解的是，村子里的人在看向他的時候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恩公，我娘可能是出門了，你先歇息歇息，我去割幾兩好肉，順帶把我娘給叫回來。”
不多時隨著少年跟婦人走進一個小院，中年婦人滿臉不好意思的笑道。
面對中年婦人的熱情，少年也不好拒絕當下點了點頭索性就在院子里的木凳上坐了下來。
待得婦人匆匆離去，少年這才朝著院子四周打量起來。
這就是一個尋常農家的小院，泥墻草頂，清貧二字就足以形容。
“娘，你這是去哪了啊？看看這身上臉上怎么滿是灰塵啊？”
約摸著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隨著院外忽然想起的婦人聲音，少年也是抬頭看向歸來的婦人。
此時在婦人身旁一個身穿補丁衣物，滿身塵土，頭發蒼白散亂無束的老婦跟隨在旁。
“娘親，你看，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位恩公，他可是您的救命恩人呢！”
待得進入院子，中年婦人滿臉感激的看向少年介紹道。
“老婦人，拜謝恩公的活命之恩！”
那老婦人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少年，急忙跪在地上磕頭道。
“老人家不用如此。”
少年雖然心中有些困惑，但還是急忙上前扶起了老婦。
“娘親，你先陪恩公坐坐，我馬上去把飯菜做出來，今天咱們娘倆好好感謝一下恩公。”
中年婦人滿臉笑容的說道。
語罷，她提著剛買的一條好肉去了廚下，而少年則是扶著老婦在一旁木凳上緩緩坐下。
“好孩子，你是個好人，不應該來這家中啊！”
然而剛剛坐下，老婦人的一句話卻是大出少年意料。
“老人家，您這是何意啊？”
少年有些不解的問道。
“孩子，人心歹毒哪是你能了解的呀，你快走吧，日后切莫要輕信人言，也莫要在來這里了，你的恩情老婆子銘記于心，只是老婆子實在是無力報答于你只能讓你免受這毒婦的迫害啊！”
老婦人滿臉苦澀的低聲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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