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祈年殿中。
顏泄依舊是捂著臉龐。
低聲的抽泣著。
而這邊。
嬴政靜靜的見得面前的顏泄,輕聲道:“行了,堂堂秦卿,如此哭哭啼啼,有辱斯文。”
顏泄聽得此言。
方是平和了不少。
而嬴政隨意的坐于主位之上。
淡淡的見得面前的顏泄:“說吧,到底發生何事?”
而顏泄聽得嬴政之言。
卻并未立刻開始回應嬴政。
卻是下意識的望向了四周。
此刻的祈年殿中。
大量的宮人、照顧嬴政起居的內侍,依舊候于四周。
不過此刻的他們。
皆是懂事的低著頭。
“王上,此事干系重大,是否……?”
顏泄的語氣帶著些許的猶豫。
而這邊。
嬴政沒有說些什么。
那一干宮人、內史們,便已經是識趣的退了下去。
順便還為嬴政和顏泄關上了寢宮之門。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
便是在他們關上門的時候。
原本正一臉哀色的顏泄,卻瞬間便是變了神色。
雖臉上還帶著血跡,卻依舊是朝著嬴政拱了拱手:“王上,微臣幸不辱命。”
如果是嫪毐得知此事。
定然是亡魂大冒。
因為僅僅是這一句。
便足以證明。
從始至終。
他和顏泄之間的“酒后互毆失言”,便是嬴政的一個計策。
他自以為他和趙姬之間的事情,是天衣無縫。
殊不知,從一開始的時候。
他不過就是嬴政推出來的一個工具。
一個掌控一切的工具。
陸仁自然知道嫪毐之人。
然而因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
嫪毐還是如同歷史上那般,直接的出現了。
嬴政并未有干預此事,也并未試圖改變此事。
因為他明白趙姬,這個女子……這個嬴政之母。
既可憐,卻也可恨。
陸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給過趙姬機會。
只可惜。
趙姬的性格,她眼下所處的身份。
注定了她這一生,會是一個悲劇。
陸仁同樣明白,少了一個嫪毐,還會有妙毒,還會有謬毋……
就仿佛是注定要經歷著的一且。
便如他此前和嬴子楚所議論的那般。
所謂寡人。
便寡親寡義寡德寡仁寡信之人。
王者,注定便是孤獨的過完這一生。
這是嬴政在完成那些曠古爍金的偉業之前,注定所要經歷的一切。
此時此刻。
嬴政臉上的表情,平靜得嚇人。
平靜到一旁的顏泄,已經是頭冒冷汗。
因為他明白。
眼下這個登基七年來。
看似是無所作為的大秦之王,到底是有何等的恐怖。
那嫪毐自以為掌控了一切。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
在暗地里。
他的命運,他的一切,早已經是被眼前這位年輕的秦王,給安排好了一切。
嫪毐自以為,顏泄是他的門客,是他的心腹。
卻不明白。
至始至終。
顏泄從來便只忠于一人。
而那個人的身份,自然不是嫪毐——真正能讓黑冰臺密探效忠的,便只能有秦王一人。
“以此前之計行事。”
又是平靜的一聲呼喊。
嬴政話音剛落。
顏泄依舊是低頭:“王上,這嫪毐在此祈年殿中,多有耳目。便是于王上之內侍中,亦有嫪毐安插之人。”
“若如此,臣恐嫪毐知之……會對王上不利……”
然而。
便是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
嬴政轉頭,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他不知,又如何會反呢?”
一語而知。
顏泄額頭帶汗。
面前的秦王能說出此言。
從很大程度上,便已經是說明了很多事情。
顏泄這位明面上的大秦中大夫,暗地里的大秦黑冰臺密探。
自然也是沒有忤逆嬴政之由。
當下,便是徑直一拱手,而后向著殿外而去。
“噶吱!”
伴隨著一聲輕響。
這邊。
殿門旁,內侍肆佐、弋竭相視一眼。
面色,卻俱是凝重。
因為他們分明從顏泄的腰間,見得那不小心露出的半截之物。
那個物品,肆佐、弋竭兩人很清楚。
正是大秦調兵之兵符!
于是乎。
不過片刻之后。
當肆佐、弋竭趕至趙姬宮殿。
一五一十,將他們二人所看到的事情,皆是細細道來的時候。
趙姬和嫪毐相視一眼,整個人的臉色,都已經是一片的頹然。
他們不是蠢人。
怎么能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代表著什么呢?
那可是調兵的虎符!
這樣的兵符,顏泄一個區區的中大夫,若沒有嬴政之令,又怎么攜帶在腰間!?
在雍地這個大秦的祖地,自然不擔心會有敵人攻入。
在這個節骨眼上,嬴政為何要調兵?
當這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
瞬間。
兩人便已經是明白了一切。
趙姬便連眼眶都已經是有些紅了,望向嫪毐滿是責備之色:“早與你說,便有哀家于此,爾也需收斂,嫪毐,你緣何便是不聽呢!?”
“如今大禍而至,你我待如何!?”
趙姬似乎是怒了,冷冷的瞪向嫪毐,眼神中早沒有了往日的親近:“如今事發,你死便罷了,緣何連累哀家的兩個孩兒!?”
面對趙姬之責怪。
嫪毐一直是低著頭。
不曾發得一言。
趙姬依舊是不住的責備著。
絲毫不知。
這邊的嫪毐緊緊的攥著拳頭。
整個人的臉色,已經是極為的陰沉。
而那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狠厲和瘋狂。
“便以太后之意,如今事發作罪,嬴政調令大軍,必捉拿于吾,吾等將待如何?”
然趙姬這邊,聽得嫪毐之言,沉思片刻便是直接的抬頭:“哀家和汝,情投意合。此事,自古而有之,有甚可怕?”
“昔日之宣太后事義渠王,亦誕二子,且幸魏丑夫,亦為人所容。宣太后為之,如今哀家效之,又有何不可……政兒何欲降罪于你?”
很明顯。
當趙姬自己說著這句話的時候。
底氣都是明顯的不足。
事實上。
她說得沒錯。
不僅僅是宣太后。
事實上。
以如今大秦之風氣。
權貴之婦,豢養情人者,常而有之,甚至是形成了一種風氣。
至少秦人,是習以為常的。
昔日宣太后,以身事得義渠王,甚至和義渠王育有兩子。
甚至義渠王死后,宣太后亦豢養情人。
這是天下,都幾乎公認的事實。
然而。
卻無幾乎沒有人指責宣太后傷風敗俗,禍亂宮廷。
一是風俗如此。
而是宣太后始終把持著底線。
昔日義渠為秦國西部大患,宣太后以太后之尊私通于義渠王更是和義渠王誕下兩子,然而她從來為的便不是自己。
而是犧牲己身,以墮戎王之志。
待得義渠王和義渠國放松警惕,時機成熟。
誘殺義渠王于甘泉宮,而后秦國得以雷霆之勢,而覆滅義渠國。
從此秦國一心東向,再無后顧之憂。
至于其后的情人如魏丑夫,至始至終,也不過僅僅是宣太后的男寵而已。
甚至到死后,還要到為宣太后殉葬的地步。
然而趙姬呢?
嫪毐得幸之后。
趙姬便上奏嬴政,稱嫪毐服侍有功。
不顧群臣反對,將封嫪毐為長信侯,食邑為山陽。
嫪毐從一夜間,從卑微如螻蟻成為了高高在上的秦國君侯。
趙姬他的之賞賜無以計數,幾乎算是傾其所有。
但有所求,無有不允。
凡宮室之物,任由嫪毐取用。
雍城宮中之事,無有大小都由他決斷。
而驟貴之后,嫪毐這個長信侯,卻是愈加驕縱。
蓄養了數千家奴,麾下豢養門客舍人上千人。
于朝野上結交黨羽,把持朝綱。
其聲勢,甚至蓋過了任得相邦的呂不韋。
如此肆意妄為,如今甚至還妄稱嬴政之假父?
恍惚間。
趙姬又忽然想起了嬴政方才臨行前所說的那句話。
“其越界,則必罰之……”
那輕飄飄的一句話。
如今卻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當下。
趙姬恍惚不已。
但聽得這邊。
一聲壓抑到了幾點的輕呼:“太后,而今大禍將至,味有先發制人,方可自保!”
僅僅是一句話。
便是將趙姬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瞪大了眼睛。
徑直望向面前嫪毐:“你欲何為!?”
一抬頭。
便正好望向了面前嫪毐,那已經有些扭曲的面龐,和眼眸中那極致的瘋狂。
“入祈年殿!殺嬴政!”
撲通一聲。
趙姬險些墜落在地,死死的噔著面前的嫪毐,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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