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時候,拉著幾個人打牌的向晚風竟放下了手中的牌,他也走向了欄桿旁。
神魂在剎那間飛出,迅速進入到舊院竹林之中。
他就像一只游魚,從另一片湖跳進了這座棋湖之中。
幽暗的湖水之下,他的視線所能夠看見的范圍并不多。
相比在了樓宇之上,除了神屋山的童白以及燭照星山的華蓋之外,也就只有莫千與能夠大概看清楚這座棋湖之下的大部分。
是的,只是大部分。
或許莫千與他們的棋道水平比蘇幕和荀聞墨都要高深,但在這樣渾濁的棋面之上,湖面之下,他們也絕不可能做到完全看破。
向晚風自認自己在這方面的水平更低。
他沒有選擇去縱觀全局。
而是選擇了湖面之下,靠近岸邊的一支全副武裝,宛若劍齒鯊的軍隊。
在棋面之上,這是一支蘇幕擺在明面上的進攻主力,此刻正在向荀聞墨掌控的大龍逼近。
向晚風知道,自己這一路絕對不會是蘇幕真正的殺招。
因為沒有人會將殺招放在明面之上。
之前梅禮便說過,不要去嘗試完全跟隨蘇幕和荀聞墨的思路。
像那幾名倒地不起的修士,便是將自己的位置放在蘇幕的身上或者荀聞墨的身上。
他們嘗試著站在兩人的位置上,縱觀整個戰場。
然而他們不可能真正做到跟得上蘇幕或者荀聞墨,即便跟得上,也會陷入兩人的棋中難以抽身,因為他們不可能每一步都看得懂。
當看不懂的時候,卻還想著繼續跟下去,或許在幾步之后就能夠看懂。
結果卻是這樣的不懂越來越多,他們的思緒便陷入郁結。
神魂在不由自主間被極度消耗,被極度透支,最后連自己都支撐不住還不自知。
當然。
還有一些人由于不明悟,甚至認為蘇幕或者荀聞墨是錯的。
想要從中漸漸證明自己是對的,最后卻發現,自己才是錯的。
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于是吐血而倒。
......
......
修士之間的棋,從某種層面上說,是神魂之上的激烈交鋒。
看似不大的棋面,需要考慮的地方,著落的點卻是無時不刻的在千變萬化。
稍稍的疏忽,便可能導致滿盤皆輸。
故而。
在棋盤上的每一個點,每一個面,蘇幕和荀聞墨兩人的神魂都需要著落其上,隨著一顆棋子的落下,在腦海中便可能已經推演了上千遍。
這樣的強度,非尋常人能坐在其中任何一人的前面。
向晚風,只是選擇了浩瀚棋盤之上的一個較為強大的面。
......
......
觀云殿中。
梅禮院長的面前竟出現了一張白玉棋盤,棋盤之上,正是蘇幕和荀聞墨之間的對決。
而坐在梅禮院長前的人,是天下第一大陽符師涉筆師。
他們兩人,觀的自然是全局,他們的神魂行走在每一顆棋子之上,每兩顆棋子形成的線或者更多棋子形成的線乃是面上。
“依你看,他們兩人,誰會勝,”說話的是梅禮。
涉筆師聞言,微笑著說道,“這兩個小家伙都是深藏不露,一人步步為營,一人險中求變,都是人中之龍。”
能夠得到天下第一大陽符師此等評價。
普天之下也沒有幾人。
但蘇幕和荀聞墨并不知道。
蘇幕的眉已漸漸凝起,他先前主動起風,在平靜的湖面之上掀起了進攻的浪潮。
試圖將荀聞墨藏在暗處的殺招逼出來,為此,他不惜將自己的一條大龍放入險境之中。
但荀聞墨并沒有上當。
他反而是另辟蹊徑,竟落子于極平常的一處角落之上。
極平常,便是極不平常。
所以蘇幕凝神,不解。
他更多的思路被迫聚集于此子之上。
那怕和荀聞墨只是第一次對弈,但先前幾次試探性的交手,他便已經看見荀聞墨看似走得穩健的路數之下,藏著的變數甚至比他還要多。
和蘇幕一樣陷入此間的,也有樓宇之上更多的人。
天光漸移。
微風漸息。
周圍流動的空氣仿佛也變得緊張起來。
在漫長的時間之下,兩人接下來才落下四步棋。
走得都相當的慎重。
而在觀云殿內,燭照星山此行之主沉重說道:“蘇幕終究還是中計了,且看他如何化解接下來的危機。”
他能看出。
在樓宇之上的絕大多數卻看不出。
尤其是那些完全看不懂的人,他們更多是時候是在關注莫千與這樣的強者。
于是,他們看見莫千與微嘆了一聲。
也在下一刻。
舊院竹林內,隨著荀聞墨一子落下。
在棋子接觸到棋面的剎那之間,竟席卷出數道風息。
風息向四周沖擊而去,落在竹上的各色鳥兒,竟撲打起翅膀,仿佛在雀躍。
“神之一手!”燭照星山的華蓋肅然起敬。
在此之前,他沒有看見落子位置的玄妙,直到荀聞墨落下后,他方才明白。
這便是對于他來說的出乎意料的妙處所在。
這種原來如此的心情,這種豁然開朗的心情,瞬間讓他有一種神魂乃至身心都跟隨著進入玄妙般的境地。
如果在這樣玄妙的境界之中修行,必然事半功倍。
不過華蓋并沒有如此,他盤膝坐下,更為凝重的投入到了棋局之中。
......
“這個家伙,在搞什么?”
向晚風大罵了一句,他選擇進入到蘇幕的一道神魂之中,而作為蘇幕手中直入險地的一支軍隊,此刻也是完全陷入了荀聞墨的圍殲之下。
如果他縱觀全局,便能夠發現,此刻的蘇幕已經很難將他們救回來。
而一旦蘇幕這一條大龍別殲,這場棋局蘇幕也將完全落入下風。
面對像荀聞墨這樣的存在,想要再度逆襲的可能微乎其微。
在樓宇之上。
似向晚風這般投入其中的人不在少數。
在如此困境之下,進入棋局之中的神魂便如同遭遇極強的高壓一般。
當舉目之下,四周一邊昏暗,看不點一丁點希望。
神色自是陷入蒼白,甚至有的人覺得如若按照自己的路數走,便不會落得如此田地。
于是心中也開始逐漸郁悶起來。
其實他們投入棋局之中,所求的便是類似像燭照星山華蓋一般的機遇,亦或者從棋局之中洞悟出于自身道法有助的東西。
這種場面。
便如同兩名頂級強者的對決。
如此對決,能夠深入其中觀看,自然也會大有裨益。
當然。
機緣始終和危機并存。
就如同此刻,某些看不到希望而絕望的人猛地抽離神魂,卻因為沉入其中太久,在猛烈的抽回之下導致神魂上的劇烈激蕩。
再加上他們的氣息本就已經不平穩,好幾名修士瞬間便吐出一口鮮血來。
對于這一點。
觀云殿中的梅禮院長卻也是早有考慮。
有西林弟子在第一時間便抬著擔架上來將人帶走。
“唉,”
神屋山的少年童白微嘆了一聲,說道:“這個蘇幕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他這句話很快便得到了白云盡的認可。
這說的是先前荀聞墨的那一刻落在角上的棋子。
蘇幕以為荀聞墨有更深層次的用于,在之后的每一步中,總是在留意哪一步。
正是此舉,導致蘇幕的注意力并不足夠集中。
“你說的不錯,在那一步上蘇幕就已經注定了此刻的慘敗。”
“你之前就看出來了?”莫千與看向白云盡問。
白云盡搖搖頭,表示沒有。
小猴子道:“那你裝出一副看穿了的樣子,再說,你怎么知道道長一定會慘敗?”
檀如蘇亦是說道:“可別到時候我家大師兄逆轉,你又在這里做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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