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凜見到聶扶搖的時間不多。
每年初一在大院里挨家挨戶拜年，聶扶搖已經去封家了。
再加上她還是國科院院長，工作繁忙，平時回大院的時間并不多。
偶爾遇到，也是在小公園里見兩面。
那時他還沒上大學，自然聊不到大學里的專業。
再者，聶扶搖來物理系講課的次數不多，大一一年加起來，今天是第三次。
平時這位都在青英班。
他因為這張臉，基本都是坐在角落里的。
所以這都一年了，聶院長今兒算是第一次看到他。
看不到很正常。
每次聶院長來講課，教室必定爆滿。
別說作為了，過道和走廊都擠得水泄不通。
他又不是發光體，在密密麻麻的人頭中想要找到他，無異于大海撈針。
大學不比中高，學生和老師在課堂極少提問。
今日的課程是關于動力學的。
聶扶搖由淺入深，講解的通俗易懂。
一個半小時的課程，中間愣是沒人離開。
**
再次接到賈斯汀的電話，是下午的兩點多。
聶扶搖得到了方云梧的死訊。
同時還有方云梧死前的照片和視頻。
視頻有加密。
聶扶搖找到密碼打開。
視頻中，方云梧形如枯槁，沒了人形。
“扶搖，我是……你的母親。我知你不會原諒我，更不想看到我。”
“正如我當年也不想看到你一般。”
聶扶搖：“……”
這是臨死了，也要來惡心她一把？
方云梧繼續說道：“你的出現不在我的規劃中，我無數次想要把你放棄，是霍格的安慰，讓我決定把你生下來。”
聶扶搖覺得很可笑。
她自己懷著孩子，孩子的生死居然交給別人來決定。
可惜這女人死了，不然她肯定是要還擊的。
“但是，我對你感到虧欠，這點是發自內心的。或許上天真的有報應，才讓我人到中年，染上了絕癥。”
“我知道你沒錯，可是扶搖，我又錯在哪里呢？如果我們都沒錯，那你18年的人生為何那么苦？而我又為何作為一個植物人，虛耗了二十年光陰？”
“一切……無非是造化弄人。”
“聽賈斯汀說你這些年過得很幸福，兒女雙全，丈夫體貼。這也算是苦盡甘來。”
“扶搖，我不甘心啊。你未來還有幾十年的歲月，我卻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我憑什么要承受這些？”
“那個女人毀掉了我的一切，卻讓你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是我，為什么偏偏是我。”
“扶搖，我恨你，病得越重就越恨你，我本不該這樣的。”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哈哈，我看過當年你的綜藝回放。說什么那筆錢是養你的？不要那么天真。若不是害怕臟了自己的手，我恨不得掐死你。誰能想到你居然如此命硬，活了下來”
“我是想讓那老妖婆折磨死你的。”
“有趣嗎？當年我在她手里痛苦掙扎，生不如死。沒想到她就是個廢物，居然讓你活了下來，哈哈哈，她就是個廢物。”
“我是羨慕，甚至是嫉妒慕紅緋的。她身邊圍繞著的都是優秀俊美的男人，如果憑我自身，一輩子都無法認識他們其中之一。”
“好笑吧？明明是我的身體，只是換了個靈魂。”
“呵，說了你也不懂。”
這時的方云梧，表情有些癲狂。
雙頰染上不自然的紅暈，好似回光返照一般。
“我明明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最后卻借著她的光，得到庇護。”
“我的一生，為什么要如此悲慘？”
“幼年被殘忍虐待，好不容易成年考入名校，卻被惡鬼鳩占鵲巢，毀掉了我的求學夢。好不容易搶回身體，卻被你的存在繼續折磨，最終不得不借著那個惡鬼的蔭蔽得以茍活。”
“你覺得我錯了嗎？”
“你憑什么恨我，你是那只惡鬼的女兒，不是我的。看到你，我就想到那幾十年痛苦的人生。”
“我被囚禁在腦海最深層的牢籠里，看著她浪蕩無恥的勾搭男人，我都要瘋了。這是我的身體，她怎么敢。”
方云梧目露狠戾，近乎咬牙切齒。
“你是我一輩子都洗涮不掉的恥辱。”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會把你生下來。”
“我的一生如此糟糕，憑什么你能得到幸福，聶扶搖，你不配。聽到了嗎？你不配。”
“你就活該在那個老妖婆手里受盡折磨，最終凄慘死掉。”
視頻的最后，或許是太過激動，方云梧已經氣息微弱。
她靠在病床上，看著鏡頭，眼神好似淬了毒。
恨不得將視頻前的人，打入地獄。
“我快死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不過沒關系，再得意又如何，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盯著你，日夜詛咒你，直到你咽氣的那天。”
視頻結束。
聶扶搖表情淡漠的將這段視頻銷毀。
將死之人說這么多狠話，嚇唬誰呢。
真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子？
外國的鬼怪不歸夏國的閻王管，外國的大概歸人家的死神？
這段視頻留著沒用。
不然呢？
發給霍格公爵？
沒那個必要。
一個人臨死前無能的狂吠，她豈會看在眼里。
幾日后，賈斯汀把吊唁者的名單，發給了她。
聶扶搖瀏覽一遍，去的全部都是那邊的貴族，夏國人似乎并沒有。
亦或者是用的外文名字？
聶扶搖將這份名單轉發給了墨隊，后面的事情交給這位就可以了。
至于能否查出什么，她不知道。
或者就算查不出來，也沒什么區別。
以她現在的地位，那人無法影響到她。
將方云梧的死訊告知了聶凌川。
視頻內容也是簡單復述了一下。
“她對我恨入骨髓，似乎還有被害妄想癥。”
聶凌川心有同感。
不然沒辦法解釋。
方云梧為了甩掉那種負罪感，居然編出了自己被惡靈附身的謊言。
似乎只有這樣做，就不需要背負女兒曾經遭受到的痛苦折磨。
不得不說，他心目中的那個女孩子，真的不存在了。
想到她曾經躺了二十多年，醒來后就人到中年。
換個人也不一定受得住。
產生心理疾病，似乎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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