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祟神的時候，哪怕是緒清落都感到了無法言說的不適。
遠方背景板似的白花花的龐然大物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一具蛇的骸骨。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骸骨上長滿了晶瑩的晶化骨髓。
看來這具蛇尸就是祟神氣息的源頭。
緒清落嘗試與之觸碰，在接觸蛇骨的一瞬間，只感覺無數負面情緒涌上心頭。
“呃……”
明明只是幻境，卻依舊有這么強的腐蝕性嗎？
“清落，你還好嗎？”
人偶微微皺起眉頭，注意到緒清落有些勉強的神情。
“我沒事，保護好你才是最重要的。”
緒清落將目光從骸骨上挪了回來，揉了揉額頭，“你有感覺到不適嗎？”
“我并沒有難受之類的感覺，但是那里散發出來的氣息，總覺得有些不安。”
人偶清澈的眸瞳盯著他，顯得有些擔憂和急切，“清落，你也…”
突然握住了傾奇者的手，緒清落微微一笑。
“放心交給我吧，我可以解決的。唔，如果…如果等會我出現什么奇怪的情況，你就拿這把刀，把我刀了吧。”
傾奇者呼吸一滯。
“清落你……”
緒清落眨眨眼睛。
好像語氣有點重……
等等國崩你那是什么表情！
要哭了啊喂！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把我敲暈，敲暈就行！”
啊，不哭了。
妙啊~
帶傾奇者在比較安全的距離站好后，緒清落再次靠近那些殘骸，伸出手，忍著精神上強烈的不適，企圖與那些祟神氣息進行交涉。
“唔…”
一下子瞇起眼睛，緒清落指尖觸電般收回。
果然是個麻煩的東西，要怎么才能解決呢……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不甚真切的手指。
在幻境中，他本人也只是一道虛影，受到的傷害頂多算是精神上的疼痛，這也是他敢于不計后果地一次次輪回的原因。
畢竟…那終歸不是他自己的身體，侵占也就罷了，若是再不小心弄傷，該怎么和緒小魚交代？
可憑一己之力解決祟神的問題，果然還是……
余光一瞥，緒清落突地發現原本纏繞在自己指尖的祟神氣息正在漸漸消融，而自己的意識形態里，無形中多了一抹祟神的氣息，甚至能夠被他調用。
他微微一愣。
這怎么…
還能吸收？
他的視線突地再度落到了蛇尸之上。
這是一種魔神層面遺留的力量，他在璃月決戰時確實吸收過跋掣的力量，那么現在似乎……
能行？
緒清落的心跳一瞬間驀地加速。
一直以來，他其實都略有些介懷…自己明明也努力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可那一身令人忌憚的實力，所得到的愛與關注，取得的一切足以感到驕傲的成就……
全都是由他人賜予的，是不屬于他的東西。
而他本人其實自始至終，都平凡至極，也一無所有。
現在，他似乎迎來了轉折點。
這里是和少年沒有任何關聯的幻境，因此在此處得到的力量，是屬于他自己的…實力。
不再籠罩在他人的光輝下，是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祟神的力量似乎在無形中影響著他的思緒。
他的指尖一點一點朝著蒼白的骨頭靠攏。
成為…邪神？
哪怕被人唾棄又如何，只要能保護好他…只要能、解決祟神……
身體冷不丁被一股力道撞向了一旁，緒清落猛然回神的時候，冷不丁對上了一雙溫柔決然的靛色眸瞳。
“國崩？…不、不對，傾奇者？你怎么過來了！這里危險，快回……”
緒清落的話一下子僵住了。
他看到那張熟悉的嬌顏對他露出了一絲微笑，指尖撫上白骨，帶著解脫。
“清落，一直以來都是你在保護我。”
“這次……換我來吧。”
呼吸仿佛都在那一瞬間停滯了，前所未有的惶恐貫穿了緒清落，他強忍著大腦的混亂從地上跌跌撞撞爬起來，朝白衣少年撲去。
“不行，說好了我來保護你的！讓我來，我能解決！”
“清落，你聽我說。”
人偶少年的語氣依舊是那么柔軟，硬撐的笑容里卻是滿面的淚水。
在這么多次輪回里，無論多么難過，多么絕望，他都不曾見他落下淚水。
…這是他第一次哭泣。
緒清落緩緩睜大眼睛。
少年周身屬于「傾奇者」的清澈漸漸褪去，一點點和那個遍體鱗傷的「國崩」的身影重合。
“我全都想起來了。”
“從桂木死亡開始，你不斷輪回，嘗試拯救踏鞴砂，拯救那個孩子，拯救……我……”
緒清落呆在了原地。
“傾奇者，你……”
為什么會有那么多次輪回的回憶？他明明…
周身的暴雨下得更厲害了。
祟神的氣息彌漫在雨霧里，轟天的閃電拉下長長的影。
“我明明只是一個受人唾棄的廢棄品，卻被你這么多次的拯救，我不止一次地想……這真的值得嗎？”
“……作為我心愛的人，怎么可能不值得。”
黑發少年咬住下唇。
與眼前人偶經歷的無數點點滴滴浮現在他的腦中，他想要上前如以往那樣撫摸他的臉，指尖卻毫無阻礙地穿透。
…他們，都只是幻境中的虛影而已。
“其實你我都清楚，我無法一直陪你走下去，作為幻境、亦或是作為一段回憶的我，終究只是虛假的。”
緒清落指尖蜷縮了一下。
“你是從什么時候……”
“就在剛才，祟神的力量讓我明白了這些事情。這樣看來，我猜對了。”
人偶少年笑著，看向眉宇疲憊的少年，白衣與白骨近乎交融在一起。
“縱使我們一次次失去，無能為力，沒有改變注定的悲劇。”
含笑的靛色瞳眸如水般溫柔，他撫上緒清落胸口的位置。在最后一次輪回中，那雙手還未沾染鮮血和傷口，細膩又白嫩。
不同于眼底的滄桑和悲涼。
“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愛。”
“謝謝你，清落，我很開心。”
柔軟而冰涼的唇輕輕貼上了他的額頭，虛假與真實交織在風雨。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一直被人保護在身后的人偶，也應該學會保護他所愛的人呢。”
“不……不！傾奇者，國崩！等一下，不要——！”
意識到人偶決絕的選擇，緒清落突地發了瘋似的拼命去拉他的手，指尖卻一次次穿透。
他眼睜睜看著傾奇者悄然融入那具尸骸。
邪祟特有的紫黑色濃漿在空中翻騰、聚集，將那位美麗人偶無情包裹。
他依舊在對自己微笑。
“可惜，我們不得不承認……”
“我們終歸…還是太過弱小。”
“國崩！——”
緒清落不顧一切地向那融于白骨的身影撲去，最終只是跌倒在地，兩手抓空，什么都沒碰到。
“如果還有未來…清落，去變得強大一點吧。”
他顫抖地仰頭，看到少年的身影正逐漸透明，正溫柔地對他笑。
“其實，我一直在想……”
“國崩…是個不錯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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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
主筆：青緒/桜落蒔
編劇：青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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